顾菀看着一桌子食物没有食欲，扔了又可惜，于是叫来服务员打包买单。
    之后，她拎着打包袋沿着路边往地铁站走。
    她不想回锦官城，或者说，不想回没有顾珩的锦官城。
    忽然，一辆黑色阿尔法商务停在稍稍靠前的位置，从车上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大块头直接拦住了顾菀的去路。
    她向车里看去，贵妇般的靳明月身着月白色的旗袍、貂绒披肩，斜倚在座椅上，一边欣赏自己的美甲一边柔声开口：“顾小姐，谈谈？”
    就这样，顾菀刚从西餐厅里出来又进咖啡厅，她才不会傻到上靳明月的车，否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小姐喝什么？”靳明月慵懒地翻看着酒水单，狐狸似的眼睛时不时上下打量顾菀。
    顾菀在手机上打字：您说事就好。
    靳明月看了一眼，“那就给顾小姐上一杯伯爵红茶吧，我要一杯黑咖啡。”
    将酒水单交给服务员，靳明月又开始欣赏她的美甲。
    原来觉得靳明月温婉，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现在怎么觉得她这么…风尘呢？
    “其实，顾小姐聪慧可人，你应该知道我想跟你谈什么。”
    谈什么？
    恐怕不是拿钱砸我的脸吧！
    靳明月眼尾的眼线画得卷翘，腮红颜色又重，总给人一种微醺的感觉。
    “上次的二百万嫌少？可再多你就不值了呀！”靳明月捂着嘴笑。
    顾菀蹙眉，这个女人，好像是真的醉了。
    “一个孤女，靠下药爬上了哥哥的床，当上了所谓的二少奶奶…呵呵，顾小姐这些下作手段是有高人指点，还是与生俱来的？”
    顾菀心里“咯噔”一下。
    靳明月是怎么知道当年之事的？
    据她所知，顾珩应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安桃啊！
    顾菀不动声色，在手机上敲字：您在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靳明月掀起眼皮，“顾公馆里的朋友，亲眼目睹的，算不得流言蜚语，是实锤！”
    她喝了口咖啡，将自己陷进身后的沙发里，
    “所以，费尽心思爬上的位置，你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对不对？”
    当顾菀还在认真细想，靳明月口中“顾公馆里的朋友”是谁，一杯伯爵红茶就已经全部泼在她脸上了。
    靳明月半站，松开的空杯在桌子上旋转几圈最终滚落在地。
    她慢条斯理捋着额前碎发，嘴角噙着笑意，不疾不徐道：“我的女儿在用生命去爱顾珩，凭什么坐享其成的却是你个贱人？”
    红茶温热，顺着顾菀的头发和脸颊流了下来，她的外套和毛衣瞬间就被染上了颜色。
    顾菀想，如果她泼回去，靳明月肯定要比自己狼狈得多！
    但她不会这么做，泼人这种方式，对对方造成的伤害太小了！
    她会把杯子打碎，然后用碎片割破对方大动脉，然后看着鲜血喷涌而尽，体会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感，像死鱼一样张着嘴、瞪着眼…
    顾菀狠咬自己的下嘴唇，疼痛让她不再陷于这种幻想中。
    靳明月拍着桌子道：“识趣的就赶紧从顾珩身边滚开，要不然下次泼的…就是硫酸了！”
    她玉手一招，身后的保镖就过来扶着她。
    靳明月顺势往男人怀里一靠，勾人的眼睛染了几丝情欲，呼气如兰，完全不避忌顾菀的存在。
    她红唇翕动，轻声软语道：“要抱！”
    保镖也是听话，直接把人公主抱在怀中，走出了咖啡厅。
    直到确定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顾菀才松开紧攥的手。
    指甲深嵌肉里，在掌心形成了一个个月牙型的红色凹痕，与左手上原本的伤痕重叠，加剧了疼痛。
    自从那次伤害丁满之后，顾菀便每每在生气或情绪激动的时候，需要极度的克制隐忍才不会伤害到对方。
    今天，她不在意靳明月说的那些威胁的话，而是在意当那一杯红茶泼出来的时候，那突如其来的嗜血冲动！
    也许这是一种心理疾病，需要看医生的。
    她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在网上挂个精神科的号…
    “小姐，您没事吧！”
    ……
    好心的服务员小姐姐让顾菀用自己的洗面奶洗了脸，又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她穿，还说有时间就来还，没时间就算了。
    顾菀很感激，准备回学校换身衣服，一会儿就给她送回来。
    经此一事，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在回学校的地铁上，她又有了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那个她曾在医院里匆匆一瞥的黑影，跟她在同一站上车，同一站下车，始终保持同样的距离。
    她害怕，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李文静躺在床上刷剧，看见气喘吁吁的顾菀还挺兴奋，张口就是“庄微月咋样，死了没？”
    顾菀掐腰摇头，跑得有点儿岔气，忙坐在椅子上休息。
    李文静扒着床沿，俯身向下看，“蒋西上个月管我借了一千块，我这个月钱紧，都没钱吃饭了。”
    顾菀气儿还没喘匀，李文静已经下床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她会还的吧！”
    顾菀腹诽：你上次借蒋西的两百块，她拖了一个学期，这一千块，大概要等毕业之前了吧！
    李文静悄声说：“她给我打了欠条！”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咋感觉像是打了水漂呢？”
    顾菀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李文静看懂了这个手语。
    她笑得憨厚，“求包养，你吃肉，分我一口汤喝就行。我帮你答到、写作业、洗衣服、跑腿…”
    顾菀笑了。
    李文静胆子小、墙头草，今天为敌，明天就为友。
    她家里条件不好，但把她当小公主宠着，从来不让她出去打工赚零花钱。
    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不花，大不了花别人的。
    蒋西压榨她，她就压榨顾菀。
    可她有一点好，寄人篱下的时候，有啥吃啥，不提要求，也不埋怨。
    顾菀觉得，她蹭饭蹭得安静，蹭得不讨厌，就二两饭的事儿，她还养得起。
    顾菀把打包的、一下没动的牛排和小食塞到李文静怀里，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不是剩的，放心吃。
    李文静高兴得搂着顾菀的脖子，“亲爱的，你真好！”
    顾菀想了想，推开她打字：一会儿帮我跑个腿？
    李文静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