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情！”
    肖尧语气认真，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夏冬，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管是你选择血液透析，还是选择腹膜透析，你在家里头必须要常备上体温计，脉搏仪和血压仪。”
    “必须要注重基础生命体征的监测，包括体温，脉搏，呼吸和血压，一旦出现异常，立刻到医院里来检查。”
    “同时也要注意好你的卫生环境，做好皮肤护理，如果皮肤实在是痒的不行了，那就轻轻的用指甲刮蹭一下，或者是拍一拍婴儿专用的那种不带有滑石粉的爽身粉也行，但最好是避免抓挠，建议是穿棉质和宽松的内衣内裤，使用温热水擦浴，也可以涂一些保湿乳。”
    “最后就是要注意环境的安全，一定要避免磕碰引起出血。”
    “你现在的工作如果不是特别轻松的话，最好就是辞了，再找一个比较轻松的，不是特别从事力所不能及活动的工作。”
    “我知道了。”
    夏冬点了点头，只是这脸上多多少少的带上了一丝苦涩。
    本来以为口臭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结果万万没想到，来了医院以后，竟然就直接告诉自己就是尿毒症。
    这以前以后的落差感，那简直就如同在坐过山车一样垂直上下，心情更是一瞬间，从天堂来到地狱，太要命了。
    而且现在他都没有决定下来，到底要不要买自动化腹膜透析仪，买的话，感觉对于工作来说，从长远的方向来考虑，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钱这个方面的话到底还是个大头，不买的话……
    唉！
    这都是问题啊！
    夏冬心里头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
    直播间里，网友们也是在议论纷纷。
    “啧，这哥们儿长得真显老啊，不过也是，这谁得的这种疾病能不显老呢？唉！看的挺感慨的，有的时候啊，真的是感觉咱们……这一代活得太累了，房子是天价，买也买不起，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买所在城市一平米的房子，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候才够，有的那些超一线的城市，可能甚至要一整年的工资才够，天天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还早，挣的那点小钱，光是够吃喝拉撒睡，其他的真是想都别想。”
    “我去？竟然要10万块钱！！我以为这玩意儿顶了天了，也就可能四五万了，竟然这么贵吗！怪不得人家都说有钱人比没钱的人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会更有选择权，至少人家能掏得起这十几万，甚至人家还有专业的私人医生，咱这种普通人掏个十几万都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其实不知道这位姓夏的兄弟看不看得见咱们的弹幕讨论，我知道网上尤其是海鲜市场，里面有很多会出售二手的自动化覆膜透析仪器的，进口的话可能会有个5万到6万左右，国产的话也就两三万，应该就能讲讲价就拿下来了。”
    “不会吧，这玩意儿二手的不就代表着使用一手的人已经走了吗？这多多少少沾点晦气了吧！”
    “楼上的，等你没钱看病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好了，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在这种关键时候，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呢！”
    ……
    等着夏冬离开之后，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在排队的队伍里的人们都不用肖尧安排，直接顺势补位上去。
    这一次，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拄着个黑色的拐杖。
    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红色马甲的年轻人，戴着一次性的蓝色医用口罩，估计可能是孙子或者是外孙子的角色。
    “大爷，你哪里不舒服？”
    “啊？我早上吃的小米粥！”
    “大爷，我问的是你身上哪里感觉不舒服，不是在问你早上吃的什么！”
    “哦~这是我孙子！”
    得！
    肖尧无奈一笑。
    这大爷耳背呀，听不清啊！
    “人家医生问的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孙子先是不好意思的冲着男主笑了笑，点点头，接着弯腰趴在了老爷子的耳朵旁，扯着嗓子重复问道，那声音大的，站在医院门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浑身都疼！”
    “哎呀~人家医生问的是哪里不舒服！爷爷！！你就跟人家说哪里不舒服就对了嘛！你来一句浑身都疼，难不成浑身都有毛病不！！”
    肖尧这边都没着急，一旁的孙子倒是着急的扯着嗓子再次趴在老爷子耳边喊了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这孙子和爷爷两个人之间的一问一答，也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有的时候可能是撞大运，一般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也算是能回答个问题，但更多的时候老爷子要不然就是摆摆手，要不然就是长吁短叹，要不然就是说出来的话和提出来的问题完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急得一旁的孙子满头都是热汗，瞅着估计年纪可能是19 20左右的样子，小年轻的脸皮子也薄，没一会儿就被爷爷给弄的一顿大红脸，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的，急的要命。
    这一幕落在了旁边周围同样在排队的人群眼中，也纷纷大家伙都有些感慨。
    这年头谁家没个老人呢？
    大部分的老人都这个样子，上了年纪以后这耳朵呀就听不清了，说一句话能扯着喊着八条街以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的时候甚至着急的时候，恨不得拿着喇叭喊才好，急的要命。
    “小伙子你别着急，你越着急，你爷爷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你好好说。”
    一旁一位老大娘看不过去了，劝说且安抚了小伙子两句。
    “对对对，老年人基本上都这个样子，咱们都理解理解。”
    “说的是啊，我家那位今年都98了，那说话呀，根本就没有办法对话，你说给他打字儿吧，他也不认识，害得我每天就只能比比画画，两个人连蒙带猜的可算是也能勉勉强强的对下来了。”
    “你家这还好，都不知道我家那情况，我家那老爷子，快别提了，这都80多岁了，非要下地干活，你不让他下地干活都不成，跟你喊的嗷嗷的，就跟那大狼下山头一样，你让他下地吧，锄头都快扛不动了，就这还每天倔的不行，愣是在家里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刚回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大花盆栽着，把那些花全给丢了，种的都是什么小葱金针菇啥的，还有大白菜，一到夏天那豆角子吃都吃不完。”
    小伙子和老爷子的身后排着的队伍里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起家里头老人，这一幕也让小伙子镇定了不少，和冷静了不少。
    当然。
    肖尧此刻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听大家伙这些八卦。
    他眼瞅着这小伙子当孙子的和老爷子当爷爷的对话起来都如此困难，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外人呢？
    看来想从老爷子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肯定是够呛了，果然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像这种关键时候就要用上自己前几天特意熬夜通宵的，在系统的专项技能里面点亮出来的观察技能了！
    是时候检验结果了！
    肖尧深呼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进入冷静的状态中，目光时刻都在注意着老人的表情以及面色的情况，以及露出在外面的皮肤和手指甲的情况。
    观察了足足有两三分钟之后，这才微微眯了眯眼睛，整个人从冷静且空旷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
    “你别喊了，你这么喊，老爷子也回答不了什么有用的话。”
    眼看着孙子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正准备继续大战300回合的时侯，肖尧二话不说的立刻便制止了孙子的打算。
    “根据我刚刚的观察，老爷子的面容表情比较淡漠。”
    “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在指责老爷子是吗，而是在我们的医学上，表情淡漠是指患者对周围的一切都缺乏感觉和情感以及兴趣或者是关心的精神行为。”
    为了判断老爷子到底是面部神经麻痹还是表情淡漠，肖尧特意光光是就这一点，就足足观察了老半天。
    如果是面部神经麻痹的话，那就会以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为主要特征，换句话说就是表现出来是口眼歪斜，患者本人的面部往往会连最基本的抬眉，闭眼或者是鼓起两腮，努努嘴等动作都无法完成。
    而这些动作表情淡漠的患者是可以做到的，这类型的患者更多的就是无欲无求，你说归你说，他说归他说，我自岿然不动，颇有一种脱尘出世的感觉。
    “有吗？”
    孙子愣了愣，听着年轻医生的话，扭头看了看自家爷爷。
    嗯……
    表情很淡漠么？
    完全看不出来呢！
    感觉自家爷爷……好像表情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是一副板板正正的严肃模样，尤其是等上了年纪老了以后，这皮肤皱在一块，就仿佛每天都在生气和皱眉一样，有一种仿佛看到了教导主任的特殊“美感”。
    “虽然很多老人上了年纪以后皮肤都会发黄，但是你爷爷的面色明显是蜡黄且苍白的，同时眼睑以及脸颊的位置出现了虚肿，是一种粘液水肿的面容。”
    肖尧继续分析道。
    孙子继续懵逼中，虽然完全看不出来自己爷爷哪里水肿又哪里虚肿，但人家医生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人家医生的道理吧。
    果然！
    医学什么的，并非是常人所能触碰的高岭之花。
    他以后绝对不要学医！
    绝对，绝对！！
    此刻。
    孙子的心理活动就如同是那戏台上插满了旗的老将军一样，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立flag的道理，只能在若干年后，猛然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后悔的啪啪直抽自己的嘴巴子，让你说，让你说，让你说，完了吧，倒霉了吧，灵验了吧，乌鸦嘴！！！
    “除此之外。”
    “根据我的观察，老爷子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以及手上的皮肤显得都非常的干燥，很明显的可以看到有些起皮，上面有一些白色的皮屑。”
    肖尧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老爷子的右手，轻轻的按了两下。
    “看来我想的没问题，的确是呈现出非压陷性水肿。”
    “之所以会出现这些情况，应该就是由于血中的胡萝卜素增多，所以皮肤呈现出了淡黄色，又由于血中的胆固醇增高，所以会出现黄色瘤。”
    “老爷子的指甲很脆，但是很厚，头发也很干枯，不仅脆，而且也没有光泽，眉毛稀疏，外部的眉毛甚至还有1\/3已经出现了脱落。”
    “……”
    听着医生的这番分析，孙子不免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自己真的一天到晚的都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吗？
    为什么人家医生观察几分钟就能观察出来的问题，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不科学啊！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属于医生的超能力吗？
    那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因为父母都在城里头打工，所以年纪轻轻的孙子就担当起了，不仅要一边上学，也要一边照顾好爷爷的重任，平常帮着老爷子洗澡什么的，都是孙子来的，但是他确实是没有注意到爷爷头发脆，还很容易掉落，还没有光泽的问题。
    这玩意儿……
    白头发他要是有光泽的话，那不是成为银头发了吗？
    银是银，白是白，灰是灰呀！
    谁家老人的花白头发还有光泽？？
    这也太难为我胖虎了！
    不行！
    等回家以后要立刻联系老爸那边，这工作太累！
    加钱，必须加钱。
    每个月生活费必须要从1500涨到2000才行！！
    我胖虎真是太难了！
    孙子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你让老爷子配合一下，咱们先量个血压，测个体温，我再听个心跳，做个体格检查。”
    肖尧就在这时说道。
    “哦哦，好好好。”
    孙子赶紧点了点头，趴在老爷子的耳边就是一顿喊，喊完了以后生怕老爷子没听明白，又学着刚刚身后排队的其中一位大叔说的一样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也不知道是老爷子听到的声音还是说这个手舞足蹈的手语起到了作用，反正在测血压以及做基础检查的时候，老爷子个人还是较为配合的。
    也因为对方的配合，所以这一项检查并没有男主之前所想象的那么困难，不过在检查完以后，男主的表情就戴上了一抹严肃了。
    “嗯……”
    “情况我刚刚大致已经检查完了。”
    “你这个心血管系统明显是出问题了呀，脉搏很缓慢，心音也比较迟钝，血压也偏低了，等会儿做几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心脏病。”
    “好好好。”
    孙子顿时点头如捣蒜一般的答应下来。
    “来，啊~张嘴。”
    照耀张大嘴巴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老爷子。
    老爷子盯着肖尧看了老半天，缓了老半天，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摸出个彩虹糖，连糖纸都没给拨开，就直接塞到了肖尧的嘴里。
    “吃，吃，吃。”
    “谢谢，来，跟我张大嘴巴，啊~~~”
    肖尧哭笑不得的把嘴里的糖吐出来，拿旁边的卫生纸把糖纸上的口水擦了擦，揣进了兜里，接着又指了指嘴巴张大嘴。
    这一回。
    老爷子又原地愣了半天，仿佛终于明白了，也随着肖尧的动作一起张大了嘴巴。
    肖尧趁此机会，赶紧观察老爷子嘴内的情况。
    片刻后，肖尧缓缓的开口说道。
    “舌头很明显的肥大，嘴巴张开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应该是出现了腹胀和便秘的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老爷子在家里食欲怎么样？”
    “不咋吃东西，甭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都一碗小米粥就对付了事了，菜的话也就吃两口，基本上不怎么碰。”
    孙子肯定的回答道。
    “这样啊……”
    肖尧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回忆着刚刚老爷子每一回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很明显的会有一定的反射时间和迟钝感，琢磨了片刻后，这才又继续问道。
    “那最近你和你爷爷说话有没有感觉到特别无力？就是你爷爷给你回答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慢了，或者有的时候压根就不管了。”
    “有这种感觉！有的时候我巴拉巴拉的说一大段话，我爷爷就压根不管我，要不然就是过了老半天以后，才跟我提起上一个话题，我的感觉都过去了，再说一遍，也不是刚刚的那个感觉了，就感觉贼憋屈！”
    孙子在听到医生说的话后，神情都变得有些激动了！
    他终于找到理解自己的人了。
    每回跟爹妈吐槽的时候，爹妈就会只会来一句，老人上了年纪以后都是这个样子的。
    甚至还会耳提面醒自己说是老人，虽然听不清了，年纪大了，但是他们的心思还是很敏感的，让自己千万不敢做出来失望或者是不高兴的表情，让爷爷担心。
    唉！
    仔细的回想回想，想想都是一抹酸心眼泪啊！
    “最近的睡觉情况怎么样？不咋睡觉，还是疯狂睡觉？”
    肖尧又问道。
    “最近是上午也睡，下午也睡，晚上也睡，我都搞不懂为什么一天睡那么久，晚上还能睡得着。”
    孙子很是大大咧咧的吐槽道。
    嘶~
    听到这话，肖尧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也没有办法从你爷爷这边了解到具体情况，但是根据我目前的经验来进行判断的话……”
    “你爷爷这是消化系统出现的问题，同时精神神经系统智力和记忆力出现了减退，感觉迟钝，反应缓慢，但是理解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同时出现了嗜睡的情况。”
    “有可能是精神症状与脑动脉硬化和脑细胞对氧和葡萄糖的代谢降低有关系，也有可能是忘记失调，手脚动作都比较笨拙，言语发音不清，也有可能是说是嗅觉，味觉和视觉以及听觉都出现了退化，甚至是可能已经聋了。”
    “咱们现在最好赶紧去做一下血常规，血生化检查，看看血液中有没有出现贫血以及各个细胞有没有出现异常，还有就是。影像学检查包括颅骨x线片，脑部ct，以及心电图，脑电图和超声心动图。”
    就目前而言。
    根据自己观察以及勉强判断出来的这些情况，很难的能够确认一个大致的范围，所以才需要有这些系统化的检查，帮忙来把这个范围足足的缩小至少有三倍，这样的话才能在确认某一个地方出现问题之后，再次的进行更加详细以及深入的研究和检查才行。
    好在这孙子也是真的关心老人，听到。医生说的这番话以及医生的面部严肃表情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带着老爷子赶紧该做检查做检查，该给爹妈打电话打电话，毕竟有的时候这种事情以及这种压力，实在是不应该他一个还没有上大学的年轻人来承担得了的。
    ……
    等着肖尧再拿到检查结果之后，看着检查结果中大片大片的篇幅，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疼。
    “很明显。”
    “这是有着贫血的，与体内缺乏铁叶酸和维生素b12都有关系。”
    “还有就是这个甲状腺素的缺乏，也很严重的，而且甲状腺素缺乏，会使骨髓的造血功能处于相对抑制的状态的。”
    “而且这个甲减已经很严重了，从现在这份检查结果里可以看得出来，血清胆固醇，三酸甘油以及肌酸磷酸激酶，醛缩酶，谷草转氨酶等等都出现了升高。”
    “还有低钠血症伴随着抗利尿激素不适当分泌也出现了增多，肾小球滤过率，肾血流量以及肾小管的分泌能力也同样减低了不少，尿酸的排泄量也减少了，血尿酸出现了增高，血糖是偏低的，口服葡萄糖耐量曲线很低平。”
    “目测评价经验来进行判断的话，怀疑可能是老年的甲状腺功能减退症，你这边最好再赶紧带着老爷子去做一个甲状腺的功能测定，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
    孙子又赶紧搀扶着老爷子做检查去了。
    他刚刚可能除了贫血之外，别的都没听懂，但是他明白当一个人的身体数据中绝大部分的数据全都出现异常的情况下，那就说明这个人，要不然就是病得很严重，马上就快嘎了，要不然就说明这个人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非常危险的地步了。
    这种时候必须要赶紧的配合医生。
    反正……
    他是打从心眼里也不希望爷爷出事儿的。
    别看他吐槽爷爷一吐槽一个准，但是他也是爱爷爷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