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想选。”
    许仙垂着头，轻轻说出拒绝。
    大殿内陷入凝滞，几人都沉默。
    “开诚布公谈一谈吧。”
    眭先凤押口茶，不动声色的提议。
    “在座的都是我的长辈。”许仙沉吟道，脱去宽大的绛衣，慢慢叠起来放在桌子，“我师父也在。”
    九叔默语，这份师徒情一开始就不纯粹。
    只是两人一直没提，在回避这个问题。
    如今，眭先凤摆在明面上，让许仙做个明确的选择。
    就是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无论许仙做什么选择。
    他都会支持。
    他的徒儿，他要来维护的。
    “我就直说吧。”
    见几人聆听，许仙突然嘿嘿笑道，“不如，我们设个局？”
    丘玉紧握着老烟杆，心脏有力的跳动着，他觉得一直期待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
    忍不住询问道，“什么局？”
    食指伸出指天，烛光映的许仙脸颊一半阴暗、一半明亮，他说道，“天、神。”
    九叔呼吸一滞，咻然转首盯着眭先凤，满怀紧张。
    而等到如愿的答案，丘玉激动的大喘气，一把年纪就像抽风箱。
    他恶狠狠的盯着眭先凤，要一句话。
    几人神态尽收眼底，眭先凤不由得陷入沉默。
    他已经够大胆了，有人却比他更大胆。
    报复！
    这个时代的修者，都会埋下不甘的报复种子。
    一念之间，由灵化魔。
    九霄万福宫彻底沦为狼窝，如同狼堡。
    眭先凤化为头狼，响应饿狼的饥肠辘辘，胆大包天的谋划。
    ……
    待几人抬头，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走出南天门，一步跨到茅山之上，直视天道。
    反而无视许仙等人，处于风暴下方的始作俑者相视一笑。
    圣人已至，且无降下罪罚。
    他们赌对了，圣人久不下凡，天道又岂容祂悉知天地事。
    有劫气遮掩，又被天道气息刺激到手令，圣人就有可能临尘。
    即便失败，也是向天讨了一剑。
    接下来的战争，就与他们无关了。
    石坚强忍住激动，低喝道，“咸骥，去取太清紫宝玺。”
    “许航日，去标记各脉聚灵之处，布下聚灵阵。”
    “狄州苍，取出山内所有灵石库存，在其上布下固灵之阵！”
    三人面面相觑，石坚一改前态的发号施令，导致他们陷入迟疑之中。
    丘玉举起老烟杆挥舞着，涨红的脸猛然咳嗽道，“咳咳、还不快、咳咳、去。”
    九叔面紧声急，也催促道，“快去，事后再详谈！”
    三人只好各奔东西，不消一呼吸就赶至各处。
    几人稍动，门下弟子心中一寒，猝不及防的被威压重压在地上。
    升仙台，修为不精者的弟子更是当场昏迷。
    首位强撑的司寇修漫吐出一口热血，浇在地上烫出一个洞。
    重压来的快、去的也快。
    许仙心有余悸的抬头，圣人、天眼皆不见了。
    天空一片混沌，碎成地、水、火、风四种基本元素。
    隐有震动，似是天空的心脏在跳动。
    他紧紧的盯着，这两座大山压在头顶，真的能回家吗？
    叹息一声，默默垂下头，足下的阵法自他坐在这里便已启动。
    而剩下的三人皆入阵，九叔坐在他身前，石坚、丘玉在他斜面两侧。
    他勾连着茅山的山脉。
    此刻，他便是茅山，茅山便是他。
    借助阵法无限扩大他的气息，融山于一体。
    灵气潮果然如他们所想，密布在全山。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他能感觉到一个个聚灵阵、固灵阵成形。
    就如同在他身上画上了阵法，传来真实的触感。
    蓦然抬首，许仙惊喝道，“天道在退却！”
    “快！！！”
    不可直视，是无可逾越的铁律。
    但是他看见！
    乌云、风雪都为圣人让道，九叔等人视线所及皆是朗朗乾坤。
    而在许仙眼中，独属天道的气息在消失。
    祂，瞬息知晓天下事，前因后果皆能翻阅。
    即便退让圣人，都不想让他们得逞。
    丘玉更是失态，怒吼道，“咸骥，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快点！！”
    五茅山宝库，咸骥脸色更苦，手指舞出残影，不断解着鲁班锁。
    此等重宝，自然层层保护。
    这最后一层的鲁班锁，是十二方锁，每一次解锁都不同，变化万千。
    错一步，鲁班锁便会遁入虚空。
    他苦涩道，“莫急、莫急…”
    传入许仙耳，他脸色难看，死死看着混沌。
    九叔瞧不出变化，直接询问，“如何了？”
    “圣人胜三分之二…四分之三…五分之四。”
    石坚再沉稳，听到如此快的变化，也懊恼不已，“咸骥，你再不回来，老子宰了你！！！”
    “咸骥！！！”
    伴随着丘玉的一声怒吼，咸骥满头大汗的登场。
    浑身散发着苦味，他苦笑着，“来了来了。”
    打开檀木盒，里面躺着一尊玉玺。
    太清紫宝玺采用太清之气、紫气东来以及补天五彩石锻造而成。
    有固本培元、补天镇地之效。
    太清紫宝玺普一出现，天道以更快的速度消融。
    如今，仗着许仙的神异，布施聚灵、固灵，但终究是无根之水。
    唯一的办法，就是截取道则，促使灵气自我循环，达到生生不息。
    他们一群没有成神的修者，哪儿来的道则。
    上哪儿找道则呢？
    神之道则有主，不可控，亦不可取！
    天道乃道则孕育而生，祂在何处，道则便在何处。
    人亦可吸收，当取！
    许仙拿起太清紫宝玺，只要在茅山上盖印，落在山上的道则就跑不掉。
    相对的，太清紫宝玺就废了。
    只能在此处，镇压道则。
    而一群蛀虫想要逆天续命，天道怎么会愿意。
    即使在老对手面前吃了亏，也不让蛀虫如意，更加快速的消融。
    许仙目呲牙裂，承受着巨大斥力，难以下压。
    他怒吼着盖印在山体之上。
    茅山嗡嗡作响，整个山体晃动、倾斜，足有半刻钟。
    九叔等人无暇他顾，紧张的盯着许仙，而许仙看向天边，眼中浓浓的不甘。
    而此时，玉清元始天尊掐指一算，天空骤暗、雷霆密布、日月轮转。
    圣音，“小瞧了诸位。”
    几人脸色一变，强忍着本能的恐惧。
    他们也不再跪了，顶天立地的站在那儿。
    “好、好、好。”
    玉清元始天尊连说三个好，余下上清灵宝天尊一圣。
    祂笑声自心底升起，“好一番谋划，哈哈哈……”
    几人冷汗沁满全身，灵魂都在三个好里翻来翻去。
    直到一连串的笑声消失，几人才回神，僵硬的又站了许久。
    九叔讪讪道，“师弟、师兄、师叔，怎么都不动啊。”
    石坚、丘玉都不答，咸骥老实，苦涩道，“麻了，全身都麻了。”
    他问道，“师兄，你怎么不动？”
    九叔眼角抽搐，眺望远方，“好久没欣赏山上的风光了，我看一会儿。”
    石坚冷哼一声，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石少坚。
    他在圣人临世，便昏了过去。
    丘玉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期待的等着许仙说出好消息。
    许仙叹息，几人心中一沉，不再打趣，唯恐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他说，“成了，也没成。”
    咸骥是最不懂的，他苦闷道，“什么意思。”
    “若再快些，能有上百缕道则，而今只有三缕。”
    三人松了口气，低喃道，“有就行、有就行……”
    突然，三人齐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咸骥。
    咸骥脸更苦了，未来也会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