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吱呀—”一声，卧室的房门开了。
    “哒哒哒—”似乎是有人走进来了。
    白布覆眼的小姑娘穿着一席鹅黄色的衣衫，正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缔约，正在练习符箓的绘制。
    突然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地侧头望去。
    是马甲回来了吗？
    柳栖霜张了张嘴，“哥、哥？”
    她有提前布阵的，既然对方没有触动阵法预警，那来人应当是柳惊鸿。
    在马甲面前，她不用假装不能说话。她现在已经学会不触发言灵地正常说话了。
    在不主动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她可以说话，虽然说得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不过，这一点，目前只有马甲和小爱，以及她自己知道。
    同时，由于她穿越前是美术生的缘故，哪怕现在无法视物，她也能凭借手感和遗留的记忆来绘制符箓。
    这是她选择符道一途的底气。
    “柳惊鸿”进入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眉目姝丽的白衣少年停在了柳栖霜面前，回应了她，“啊，是我。”
    “小栖，这么晚了，你还在练习吗？不歇会儿？你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的。有我在呢。”
    柳栖霜摇了摇脑袋，轻轻抿了抿唇，“我、只是、闲不住。”
    她真的很担心。很害怕。
    马甲的身体里…和她抢夺身体使用权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面前这个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对方的语气与惊鸿几乎完全一样，但栖霜就是知道，这个人不是惊鸿。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一点。
    因为在她眼中，柳惊鸿本来就不是应该存在的真正的人。他只是她分裂出来的一部分灵魂。
    所以，这种事，她无法反抗，也无法告诉任何人。
    “柳惊鸿”似乎并没有看出栖霜在恐惧一般，自然地面朝着她坐在了床沿上，神色自然而又温和。
    在所有人眼中，一向清冷疏离的柳惊鸿唯独只会对她这么温和，这毫无破绽。
    “小栖，我不在的时候，师尊他，有来找过你吗？”
    小姑娘放下了符笔缔约，转过身来，同样与少年面对面，“没有。师父他、没有、再来。”
    对柳栖霜和柳惊鸿来说，萧煜对他们两个的态度并不一样。
    她曾经听过一个传言，据说青云宗掌门萧煜曾和凡人有过一个女儿…
    只可惜，那孩子…夭折了。
    所以，在栖霜面前，师父萧煜其实是很温和的。可是对惊鸿来说，师尊萧煜就略显冷淡和严厉了。
    区别对待。
    在很多外门弟子的谣言中，栖霜几乎是被萧煜当作女儿对待的。
    所以，在外人看来，哪怕是没有柳惊鸿，她的处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反而可能会更好也说不定。
    “柳惊鸿”勾了勾唇，“那我就放心了。我在外面那么久，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你的。”
    祂看出、她看出来了。
    所以，祂这是在敲打她。
    我也是把你当做妹妹的。
    并且，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不是吗？不要害怕我。
    吾妹。
    虽然很想骗过她，但祂也知道，这个妹妹，她聪明得很。既然无法骗过她，还不如与她摊牌。
    她很聪明。所以，她会明白的。最优解。她该怎么做。
    栖霜怔了怔。她意会了对方的意思。
    他不打算撕破脸皮。在外人面前，他希望她一直把他当做哥哥、当做是真正的柳惊鸿。
    不管这具肉身的原主人究竟是谁，现在的柳惊鸿就只是她面前的这个人。只有他。
    栖霜微微颔首，她的手微微握紧，“我、明白。”
    她知道的。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明面上，她会顺应面前的这个东西。
    但她还是好委屈。
    呜呜，狗东西。你把我的马甲还给我啊啊！再不济，你把我的分魂还给我也行啊？
    坏家伙。还威胁我！
    “柳惊鸿”伸长了手，轻轻地放到了小姑娘头上，抚了抚。
    “小栖，早点休息罢。”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我希望你不要害怕我。
    祂在通过抚摸脑袋这个举动，来彰显温和。祂这是在对她示意，祂对她没有恶意。
    栖霜也明白祂的意思。
    小姑娘顺着那只手，自然地蹭了蹭，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对方一般。
    “嗯，我知道，哥哥，也是。”
    “柳惊鸿”终于满意了。祂这才收回手，站起身来，回身往门口走，“明天见，小栖。”
    哥哥…会一直…爱着你。
    不要怕我。
    祂的声音和孟绛都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一同在这具肉身的心脏和大脑中盘旋着。
    肉体的本能、灵魂的情感……全部都在影响祂。让祂作为占据这具肉身的代价，继续替他保护和深爱妹妹。
    他们是双生子啊。同父同母。一母同胞。同时降生。
    姝丽少年合上门，在离开的下一秒，祂倏然想起什么般，又回头来提醒栖霜。
    “对了。小栖，团体赛已经结束了哦？还有一个月，就是个人赛了。”
    你会来的，对吗？
    栖霜：“我知道的。哥哥。”
    我会来的。
    “柳惊鸿”彻底关上了门，祂走了。
    柳栖霜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呼了口气，她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她的手心中，有冷汗滴落下来。
    孤身一人穿越来到这个陌生可怖、处处都是阴谋诡计的世界，还没有原身的记忆，她不是不害怕的。
    可是，她还能和谁求助？她确实聪明，但那又怎样？这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未知领域。
    夺舍那种东西，在她的记忆中，要么是邪修的手段，要么是某某大能的底牌，她一个普通人，要是不想死的话，只能假装无知。
    顺其自然。
    我终究还是太弱了。
    一个练气期，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打得过祂。
    即使有言灵，也没有用。太弱了。
    之前没有救下珈蓝，现在还失去了马甲，以后还得在那东西的威压下伪装…
    我到底…该怎么办？
    柳栖霜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挠门声，伴随着一道急切的兽类叫声。
    “孟…孟…”【栖霜、栖霜，开门！】
    “孟…孟…”【你、怎么了？刚刚、是、发生、什么了？】
    是小爱的声音。它在担心她。
    它通过契约，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恐惧。所以，它才从灵兽园，紧急赶回来了。
    灵兽园距离主峰那样远，它还能这么快赶回来，说明它真的很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