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低眸，“随你怎么想，我想留在这里。”
    “至于剩下的人…我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撤离。不要在这里做些出格的事。”
    安乐坊…已经是个很有名气的赌场了，如果再不撤退的话，它们的处境都会很危险的。
    而且…如果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地食人、做恶…也许还会引来仙门其他弟子围剿。
    年轻男子轻叹一声，“已经来不及了，我此番来寻你，是因为另一件事…”
    “我们派出的那些混入各大仙门的弟子，已经有一部分暴露了。”
    “各大仙门早就开始排查内部人员了，你还不明白吗？”
    这种时候，撤走才是最佳的选择，若是此时还不想办法的话，以后可就来不及了…
    “现在的各大仙门，不仅仅是我们的人，就连曾经做事略微越界的那些人，都开始人人自危了。”
    他虽然很厌恶眼前的这个“弟弟”，却也不能无端看着对方暴露身份，被赶出来。若真要那么做，他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很好。
    燕澜：“我知道。”
    他一直都清楚。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我还有…想要做的事。
    座位上的男子从桌面上移开手肘，往后倒下，将后背抵在了靠椅上，闭了闭眼，幽幽道：“不是我肯不肯给你时间的问题…”
    “是那些仙门高层愿不愿意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说着，他复又睁眼，眼神直勾勾地往房梁上盯，唇角轻微翘了翘，“好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突然改口了，“最迟一年半。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极限，超出这个范围，就会产生别的变故。”
    正说着话，男子突然若有所感，将眼角余光往房间四周转了转。
    哦呀。有…虫子，溜进来了呢？
    “阿澈，你快些走吧。再留下来，你的那些同伴们，怕是也要坐不住了。”
    还是先把这个“弟弟”，支走吧。他留在这里，挺碍事的。
    燕澜微微颔首：“我会尽快解决的。”
    仙门…自查吗？脱身之法…吗？
    燕澜答应完后，才回过身，往门边走去。
    他该回去了。还得想想合理的借口，将大家都糊弄过去才行。
    “咔哒—”
    房门关上了。
    室内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男子这才将视线往房梁上移了过去，“敢问上面的道友，你是有话想和在下说吗？”
    房梁上，空无一物。
    可是男子很确信，他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息。
    上面的那个人，暴露过一刹那的波动。
    他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对方，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修为，他无法感应到。
    这里明明是他的主场，他却连对方是敌是友，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都不知道。
    这样弱的警惕心，若是还在妖界，他可能已经死了。
    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前辈？”
    “在下是西域妖皇麾下的四子，敢问前辈高明？”
    投鼠忌器。
    他在言语确认情况。以防吐露不该有的情报。
    柳栖霜隐于其上，心中微动。她发出了一道不辩男女的中性音来。
    “吾辈，孟无双。”
    她不知该如何编造谎言，在情急之下，脑中倏然想起了曾经在鲛人族听闻的只语片言。
    孟极族。远古的神兽。
    从妖族的角度来讲，她完全可以冒认神兽的分支遗留血脉。
    毕竟，死无对证。
    都远古修仙界的事了，就算是冒名顶替，难不成还有人能来揭穿她不成？
    更何况，根据栖霜的合理推论，那么强大的孟极族，不可能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
    譬如凤凰的分支有重名鸟、青鸾鸟，龙族也可以由蛟龙进化，那么，孟极族有杂交稀释过的其他灵兽后裔，这也很合理！
    若是一般的妖族不一定能有幸听闻过孟极这样几乎已经灭绝的族群，而既然眼前的这个人，自报家门了，还是妖界的名门，就不可能一点内情都不知道！
    无双其名，男女老少，可以通用，并且一听就是有实力之徒，栖霜于是相当自然地瞬间给自己起了这个艺名，并且自我感觉良好。
    果然，下面的那男子确实有被栖霜唬住了。
    他瞳孔瞬间震颤了下。
    若是旁人，一无所知的话，可能并不会意识到不妥之处。
    可是，孟极一族，哪怕已经是万年之前的族群了，他这种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确认栖霜的具体身份。
    因为…现在的孟极族后裔，有数支血脉。梦妖、银月、雪妖、幻魔、茧翼甚至是魅妖……约莫有十来支分支，它们都自称是传说中的神兽孟极族的分支。
    完全无法确定。
    男子除了相信对方，别无他法。最多也只能搬出尊上的名义。
    “孟前辈，晚辈明白了。恭送前辈。”他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房间中央，垂首闭目作揖。
    以表恭敬。
    妖族…以弱侍强、以血脉纯度、以实力为尊。
    因为血脉越强、纯度越浓，实力自然也就越强。强者，是为天下尊。
    四方妖皇、十方妖王，皆以其为上，甘为臣属。
    栖霜没有再回应他，而是迅速收回分意识，化作淡淡的白烟，消失不见。
    身为高人，自然不能事事句句皆有回音，此为装逼之理。
    分意识从灰尘中脱离而出，回归了主意识。
    此间暗处的庞大阴影于漆黑的地面和影子中，缓缓地动了动。
    在阳光下，建筑有巨型影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微风吹过，周围的树影晃动也是很正常的。
    更别提，树影与建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了，有影子微微动一下，非常…正常。
    没有人会在意。
    白布覆眼的小姑娘在某处阴暗的角落中缓缓显形，她在原地晃了晃身子，神色倦怠。
    好久没有这样使用能力了，也好久没有这样动过脑子了…她真的好累啊。
    这个角落也是她使用能力找到的、最佳回归地点六号。为了以防万一，她通过“万物有灵”，在暗处偷偷观察了数个落脚点，才最终相中了这里。
    果然如她所料，没人发现。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栖霜该想想下一步的动作了。该怎么计划…才能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