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抬眼看祂，兀地舒了口气：“柳道友，你确实很强。”
可能，确实是她想多了吧。
是她太自傲了。
原以为自己能拿第一的，却没想到……
白衣少年眸光微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抿唇，“苏道友，其实……你也很优秀。”
作为人族而言，在你这个年岁，已经足够了。
祂和她是不一样的。
祂是法则的一部分啊，任何人输给祂都是不丢人的。
少女抬眼看祂，面色归于平静，她朝祂淡淡地笑了笑，唇色苍白，“多谢指教。”
她脚下的路、她执念的道、她认可的信念，绝不会轻易为此终止。
因为……没有人会是绝对的天下第一。
有赢有输才是正常的。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哪怕是面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
也许打败柳惊鸿的不会是她苏幕遮，但是，她坚信，同辈之中，一定会有人能打赢他。
法则惊鸿微微颔首，“嗯。”
*
继打赢苏幕遮之后，终于来到了决赛。
这次惊鸿面对的对手，是万岁的姐姐，既是洞天福地的亲传，同时也是万家的嫡系、世家中的实权派。
以蛊修之身，能与剑修一决高下，这位万玲绮，倒也是个人才。
说起来，这个世界倒是奇怪，蛊修居然不是辅助系，也被归类到了攻击性职业中。
大抵是因为蛊修的手段莫测，令人防不胜防的缘故吧。
柳惊鸿与她也是许久未见了，却没什么与她交流的欲望。
因为，万玲绮所相识的，是马甲惊鸿，不是法则惊鸿啊。
这样想，其实还挺讽刺的。
芯子里面换了个人，除了妹妹之外，却没有别人发现异常。
这不是很可怜吗？
马甲惊鸿自以为是友人的家伙们，却没有认出来……祂不是他。
法则惊鸿心下略有些嗤笑。说不清是为马甲惊鸿感到惋惜，还是为其悲哀。
对方明明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不再是纯粹的栖霜的分魂了，也不是肉身的原主，也打不过法则惊鸿，只能屈辱地跻身于肉身的角落，无人念想。
一具肉身如何能够容忍三个意识？
谁又愿意消亡于天地间？
要是死亡，由于他们的特殊性，与常人不同，他们可是没有 生?死?轮?回 的哦？
他们三个，互相影响着彼此，神魂交融，时日久了，早已经和自己最初的性格不一样了。
即使是这样，他们也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万玲绮早就知道柳惊鸿的性子，知他是个淡漠的人，许久没听到祂寒暄，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冲祂笑笑，自己先开口了。
“惊鸿，这么久没见了，在这里看到我，你似乎并不惊讶？”
对手不是那个剑宗的人，而是我这个区区蛊修，你不好奇吗？
她在试探。
法则惊鸿继承了马甲惊鸿的全部记忆，自然也清楚他们之前是如何相处的。
他们两个其实算不得熟稔，就称呼上来看，换作是不清楚事件全貌的外人，也许会以为他们两个很熟悉，其实，那只是假象。
这只是出于一定利益驱使下的亲密称呼罢了。
“玲绮，你很强。”祂选择实话实说。
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实力，没什么好意外的。
听到惊鸿的赞扬，万玲绮只道：“你也是。”
例行的恭维结束，两人方才认真起来。
惊鸿摆好了起手势，鞋尖一移，双剑在祂掌中翻了数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无形的气浪在祂周身升腾而起。
万玲绮双手自然下垂，衣袖微翻，紫色的雾气弥散开来。
雾气中，是各色的蛊虫。
有的生着翅翼，有的弓着身子，有的匍匐在地……
有的体型硕大，几乎有半人高；有的微不可见，细小得犹如尘埃；有的体型普通，粗略一看，与普通的虫类等同，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蝴蝶、蟒蛇、天蚕、蜈蚣、隐翅虫……这些各色珍奇，将面容美艳的红衣女子包围在内，显得她越发可怕。
自古以来，蛊虫和毒药是分不开的。蛊修和毒修同理。
众所周知，万家并不仅仅只是蛊修世家，他们同时也兼职了调香。
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很浪漫。
但他们调制的香料，也有勾魂夺魄、引人迷醉之效。
名为香料，实则堪比剧毒。
他们的强大，体现在方方面面。不论是辅助，亦或是攻击。全靠使用者的手法。
真正厉害的蛊修，举手投足间，哪怕是相隔万里，亦或是近在咫尺，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人能伤到他。
哪怕是世人公认的最强职业—剑修，也无法伤到他。
蛊修的实力天花板，就是这么强。
虽然万玲绮暂时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在这种强大毒性之下，只要是万玲绮所释放的蛊虫行过之处，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变色扭曲，冒出了阵阵青烟，甚至连台子都变得有些焦黑。
有奇异的味道发散开来。
不是难闻的糊味和臭味，而是让人骨头都要酥软下来、陈词滥调般的、灵魂都在叫嚣臣服的……香。
柳惊鸿对这香味倒是没什么反应。
台下有些观众的眼神都开始发直了。
有人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好美啊。”有人咽了口唾沫。
在那香之中，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欲望。
也有人无动于衷，甚至还切了一声，“香什么香，你们嗅觉没出问题吧？我怎么闻着是臭味？”
除了这些普通观众之外，各大宗门曾经与柳惊鸿打过交道的亲传们也全都混迹在人群中，同样在关注着这场比赛。
沈沧海提醒自己的队友们：“这不是香，是万家特有的毒。”
“它的毒性很烈，大家注意，不要被它影响了神智，抱元守一，开始背清心诀。”他做出决策。
除了他之外，各宗亲传在有些聪明人的提示下，也纷纷反应过来，俱都开始背起了清心诀。
万家的这种毒很奇怪，与其说是毒，更像是某种幻觉和药，比起需要解药的其他毒，这种东西更需要清心诀和心志坚定……亦或是心灵纯洁如白纸一般的人，才能免疫这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