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寻踪26

    “孩子,那你自己呢?”
    一道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传到初弦脑中,只是听着,便让她感受到一种国泰民安、盛世太平的雍容气度。
    【我…?】
    初弦失神地喃喃着,忽而自嘲一笑。
    【初弦自知任意妄为、杀孽过重,愿以己身作为助力世界重获新生的养料。只求,您能给竹月,还有我师父,一个恩典。】
    “即便轮回转世后,他们不再是你所认识的他们,而是两个全新的人,你也不后悔?”
    【初弦不悔。没有他们,我不过是一具为活而活的行尸走肉。他们这一世过得太苦,也许什么都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彼此需要、彼此守护,是彼此生命中最亲密也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他们游离于生死之间,几乎快要放弃生存的希望时,初弦的出现,照亮了他们空寂的灵魂,治愈了他们的身心。
    【竹月…和师父,是不是……】
    初弦颤抖着睁开了那双黯淡无光的月魄色眼眸,眼中久违地泛起点点水光。
    听完天道的话,一个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想于初弦心中疯狂生长,让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你们许下了相似的愿望,且都不为自己考虑,真是难得一见。”
    初弦月魄色的眼眸深处,一点天青色如墨般晕染开来,星星点点金色的光辉跃动着,让月魄色的长发恢复为耀眼的金色。
    月魄是毁灭,曜日是存护。
    所有的怒火和杀意,都随着那群人的死亡被发泄殆尽,而与竹月、与师父彼此间更甚于亲人般的牢不可破的温情,唤起了初弦自我封存的初心,让她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她其实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那个简简单单的猫猫侠,澄澈的眼中是最真挚的情感,不掺杂丝毫杂质。
    ——分割线君敲黑板:剖析来啦!——
    竹月的“竹”,本是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烛”,寓意着愿为人族燃烧自己,照亮前行的路。
    云月如烛,说的是天象,是随天时明灭的月与星辰;云月为烛,说的是天机一族本身,是他们的自我牺牲精神。
    但竹月认为那些利欲熏心、囚禁自家族人的败类不配得到她以及整个天机一族的无私奉献,所以她才改“烛”为“竹”。
    “竹”,彰显气节,虽不粗壮,但却正直,坚韧挺拔;不惧严寒酷暑,万古长青。
    这个字,恰如其分地阐释了天机一族的族风。
    而与此同时,竹子,外直中空,即,它正直且没有心。这也预示着天机一族将抛却所有私欲,以全族为代价,为万民开拓出自由安宁的盛世。
    竹月用逗趣的小故事教导初弦,给初弦奠定了正直坚韧的人性基石。而在几经犹豫后,她也决定要尊重初弦自己的心中所想,在不扰乱原有安排的前提下,不去干预初弦其他方面的选择。
    所以,一方面,既然初·猫猫侠·弦承诺过,自己要罩着竹月,而那群人欺负过竹月,她自然就要为竹月报仇;但另一方面,初弦其实并未徒增杀戮,她只杀该杀之人,从不殃及无辜的池鱼,即使这会让她多了很多麻烦。
    而师父……
    初弦是烙印在师父血脉中、延续他生命的一部分,师父将自己的所有倾囊相授,也将自己的信仰传承给了初弦。
    冰冷彻骨的黑暗中,父女俩抱团取暖,一同走过近十个春秋。
    荧的话还是过于自谦,吃了她配的药,师父的情况不断好转,本就是出于自保而被迫分裂的人格也有了融合的迹象。虽然没能彻底痊愈,但较之以往,他已能维持较长时间的清醒。
    可师父却越来越不敢以自己最清醒的一面去面对初弦。
    因为他和初弦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是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死皮赖脸地碰瓷初弦!
    因为他只陪了初弦近十年,期间还总是疯疯癫癫的,需要让初弦来照顾他、迁就他!
    因为他和初弦的相识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为了骗初弦修炼出“混沌”道心,然后心甘情愿地去奉献出自己的道心和生命补全天道!
    初弦对他越好,他越无颜面对初弦那双星河璀璨的天青色眼眸。
    每次看到初弦甜甜的笑,他都会觉得自己别有所图的丑恶模样在对方澄澈的视线下无所遁形,于是便狼狈地躲避着初弦探过来的目光,最终下意识地假装自己是“爹爹”或是“疯子”。
    师父啊……
    他是个极度不自信的扭曲女儿控,除了必须完成的责任,初弦就是他世界中最重要的那一个,是他最珍爱的宝贝。
    可他又是那么的自私,擅自替什么都不知道的初弦做下了自我牺牲的决定,将自己的信仰强加在初弦身上,未来更是要亲手将初弦推上那条浴血修罗路。
    他其实根本就无法用“初弦会理解他的”的这种狗屁话来劝慰自己。
    每当他清醒过来,歉疚、自责、羞愧……
    种种感情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头奔涌,鞭笞着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所以他怯懦地将解释一切的任务交给了瑾瑜。
    而那道分魂,既是他留在瑾瑜那里的一道后手,也是他留给初弦出气的沙包。
    但他也没有想到,又或者说是,从来都不敢去想,初弦会原谅那般自私的自己,甚至还直白地肯定了他是“最好最好的爹爹”。
    初弦,她是光,她的光晕在竹月和师父的漫漫长夜中降临,暖了他们的余生。
    ——分割线君第二班——
    “我没想到,多年后的自己也会面临与当年的师父相似的死局。好在,这一次,死局并非完全不可破,你我仍有选择的权力。”
    往昔的碎片纷然向后远去,初弦将权柄交接的利害得失全然告知面前的白光莹与庞尊,而后慎重发问。
    “白光莹,你愿意接受完整的‘光暗’权柄吗?”
    “我愿意。”,白光莹霸气侧漏地叉着腰,“初弦,保护仙境本就是我们这些本土仙子的责任,你已经为我们承担了很多。我又怎么会畏畏缩缩地躲着不敢承担这些责任?”。
    “庞尊……”,初弦又将目光转向一旁不知为何忽然脸色臭臭的庞尊,虽说兜兜转转,规则大叔还是决定要把权柄交给他,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初弦,这还用问吗?有我堂堂雷电尊者在,就算是出了事,又怎会劳烦你们动手?”,庞尊不爽地看了白光莹一眼,这家伙抢先把台词都说光了,我说什么?!差点就跌份了,幸好我反应快!
    初弦笑意璀璨,轻车熟路地哄人:“嗯,胖胖最厉害、最有责任心了!”。
    “那可不…”,庞尊先是傲娇地抬抬下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等等,你刚刚喊我什么?”一定是颜爵那只闷骚狐狸偷偷带坏了我家初弦!可恶,回去我就套麻袋揍他!!不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我就不叫雷电尊者!!!
    初弦无辜地眨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啊,好像是不小心就顺口把给他小时候起的昵称说出来了……
    初弦正想着该怎么找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肃,“出事了,我们必须尽快完成交接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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