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仙境么，其实也待了不知道多久了，能去的地方基本都去了个遍，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武神凌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口果茶，“反正，去哪都比现在好！更何况，凭咱俩的交情，你又不会坑我！”。
    “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你能带我离开禁忌之地了？！”，武神凌眼睛一亮。
    “…离开禁忌之地应该没问题，能不能把你带去其他世界，我还得问过长安才行。”，长空有些纠结，“我问起这个，是因为我们大概没多久就要全部离开了。”。
    “离开？”，武神凌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说别的，水清漓那家伙不是和那谁…那个霜清瑶关系很好吗？都是能替命的感情了，她为什么要离开？”。
    “呃，怎么说呢？替命，是权衡之后的选择。不仅是因为感情，也是因为清瑶身为一个‘王’的责任心。”
    ——分割线君来喽～——
    “我死两次，不过损伤部分根基；你们若是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亡。”
    “即使日后，‘水’与‘冰’能再次孕育出新的化身，可那也不再是你们了。”
    “使用替命术，四舍五入，相当于零换二。很划算的一笔交易，不是吗？”
    明面上，霜清瑶的声音一直透着温和与淡然，而暗地里，云渊几次想插嘴，都在她的目光的压制下挫败地将反驳的话暂时咽了下去。
    “清瑶……”，水清漓已然听得心都揪疼起来，但他心中还有一个更令其窒息的猜想，就连眉头也不自知地皱了起来，“当年，杀你的是银尘？她的出现，是不是……”。
    “是。”，霜清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再隐瞒些什么，“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是为了帮你改命，也是为了，能够借机将‘水’的权柄完全交给你。”。
    “我们的相遇，的确是一个偶然。但在相处的过程之中，我发现，你似乎有成为继承者的潜质。旁敲侧击，几经考验，我想，你是我见过，最合适的继承者。”
    “之后，我通过瑾瑜和自己的情报网，得知了你的身份和部分未来。而在那时候，天道就已经有了想在未来布局的迹象。”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该悉心筹谋，帮你重获自由，把所有会威胁到你性命的，都一一扫清。”
    霜清瑶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后，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心脏的跳动声。
    除霜清瑶本人和墨韵以外，所有人眼中的光都暗了下来，无数交织缠绕的底色汇成了浓郁的黑。
    空荡荡的杯底倒映着他们的表情，也倒映着他们同样空荡荡的心。
    “云渊，你跟我来一下。”
    最终还是霜清瑶起身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但落到云渊心上，又沉沉的，坠得他闷疼。
    姐弟俩一路无言地七弯八拐，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到了云渊旧时的居所前。
    “姐……”，云渊终究还是耐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率先开了口。
    “说吧，族中出了什么事，让你心里憋屈得不得了，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霜清瑶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眉眼间浮现了浅浅的无奈。
    “姐，你怎么知道的？”，云渊讪讪一笑，不答反问。
    他都这么大了，如今又是鲛人王，结果自己不得不憋屈受气这种事居然让离家多年的姐姐知道了，男孩子么，多多少少会觉得难为情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霜清瑶不轻不重地给了云渊一个栗子，“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
    “姐……”，云渊的眼眶瞬间红了。
    “傻小子，别端着了。”，霜清瑶笑着摇摇头，向云渊发出了拥抱的邀请，“想哭就哭吧，这儿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没有谁能找过来，更不会看见你的囧样。”。
    “无论你对外是什么身份，在我面前，都只是那个总喜欢跟着我的傻弟弟。”
    “姐！”，云渊猛地扑进了霜清瑶的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姐……当一个合格的‘王’好难啊……”。
    “嗯，我知道的。”
    “姐，他们…都死了。”
    “嗯…我猜到了，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总要面对这种无奈的。”
    “姐，你回家好不好啊？不要再为了旁人牺牲自己了……”
    “嗯…？”，霜清瑶的声音中带上了几许迟疑与无奈。
    “姐…”，云渊眸光幽暗，声音中却满满都是可怜的呜咽，“再这样下去，你的魂魄，迟早有一天，会无可挽回地走向崩坏，最终分解成魂丝回归天地的！”。
    “云渊。”，霜清瑶的嗓音很是柔软，平缓中带着安抚的意味，“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也该放下了。”。
    云渊身体一僵，唇瓣颤抖着开合了几下，但终究还是没能再说出些什么。最终，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从多年前开始就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就此决堤。
    霜清瑶轻柔地由上至下拍着云渊的背，喉间低低地哼着鲛人族的歌谣，心中又酸又涩。
    回溯时间，是为了挽救世界；而保留部分参战者的记忆，是为了不会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被保留了记忆的世界毁灭的见证者，心底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种创伤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只会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慢慢发脓溃烂，是折磨，却也是警钟。
    它会是犹如附骨之疽般的噩梦，警醒着他们，若是有朝一日行差踏错哪怕一步，那末日，便离他们不远了。
    霜清瑶如今心疼云渊、努力想要开解云渊，却不后悔当年亲手种下这梦魇。
    她也在怕，知道的越多、背负的越多，受伤也越重、心病也越重。
    一条命，两条命……
    她曾经，也最讨厌做这种选择题。
    谁的命不是命？生命，又怎能被当做一场交易中可以随意交换的数字货币？
    但是，一个“王”，不能心慈手软，她\/他只需要对自己辖下的百姓负责就好。为整体考虑，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利益，是为“王”所必需的心性与手段。
    我的弟弟啊，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庇护一方的“王”了。
    即使在我面前的他还是如当年一般阳光开朗、又怂又欠、偶尔还会撒娇的少年模样，可是他身上不经意间泄露出的威严深沉的气势、眸中偶尔划过的深不见底的冷光，都在告诉我，眼前的他已非彼时的他了。
    这不好…却也很好。
    我为他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