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渊最近不太对劲。
    注意力好像根本没法集中似的，跟他说几句话就要走神，脸色也不太好看，比起之前要苍白许多。
    “你怎么了？公司周转出问题了？ 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么？”陆时小心翼翼地询问。
    按理说他没什么资格插手傅闻渊的事，但傅闻渊这两天的状态非常差，他实在是有点担心。
    “……没事。”男人的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攥紧了桌角，尖锐的玻璃划破掌心，留下丝丝血迹。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他的脸色却根本没有任何好转。
    “呜呜……”万岁不是第一次见到傅闻渊这副模样，喉咙发出低沉的呜咽，急得站起身扒住傅闻渊的衣角。
    “嘘——乖。”傅闻渊摸了摸万岁的脑袋。
    在傅闻渊上楼回房间之后，陆时的心还是惴惴不安的，踌躇半晌，他还是选择敲门询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啊？生病就要看医生，不是你和我说的吗，如果不及时治疗，会越来越严重的！”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傅闻渊，傅闻渊？你在里面吗？”陆时心中惶然，用力拍了拍门，“傅闻渊！”
    还是没声音。
    半分钟之后，房间内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
    陆时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拧开门跑进房间。
    幸好门没有被反锁，不然他都想报警了。
    房间内，傅闻渊半跪在地上，长眉紧皱，面无血色，胸口剧烈起伏着，冷汗甚至打湿了鬓角，手边倒着一张实木椅子。
    “你怎么了？！”陆时惊叫一声，立刻掏出手机要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不……”傅闻渊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不去医院。
    “闭嘴！”陆时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还是认识陆时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傅闻渊扯扯嘴角，说不出话来。
    “他看起来很痛，对，好几天了，你们尽快派人过来，好。”
    然后他走到傅闻渊身边，费力地把他重新扶回床上。
    “难受这么多天为什么不跟我说或者去医院？就算你不愿意相信我，最起码也要去找医生看看啊……”
    他就知道傅闻渊这样不要命的工作还不吃饭身体迟早要出问题，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傅闻渊摇摇头，示意陆时看桌上的药。
    陆时拿起来一看，是胃药和止疼药，怒气更上一层楼：“原来你知道自己有病！吃药有什么用，这么严重不去医院你不要命了？给我叫医生倒是挺勤的。”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逐渐失焦，放空精神盯着天花板。
    命？要了又有什么用。
    “我和你说话呢！”陆时恨铁不成钢，胃病最是难治，还不好好养着，幸好这个时代医疗发达，不然放在燕朝傅闻渊就等着疼一辈子吧。
    傅闻渊玻璃似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陆时。
    眼眶和鼻尖都红了，又哭。
    娇气包，明明生病的也不是他。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傅闻渊已经习惯了，他本来也没打算活多久。
    等他看江柔和傅广元那老不死的下地狱，他的命也就失去意义了。
    “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亿呢。”
    傻不傻，等他死了合同作废，作为合法伴侣所有的遗产不都是他的？
    “汪！”万岁跳上床，趴在傅闻渊的身边，用柔软的腹部挡住傅闻渊的手，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万岁怎么办？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不给万岁喂零食吃！”
    陆时平时悄悄给万岁喂的零食比他还多，只要万岁对他撒娇就受不了，这句话一点可信力都没有。
    刚才吃下去的止疼药逐渐发挥了作用，傅闻渊恢复了一些力气，理智暂时还没回来，于是抬起手一边一个，揉了揉这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别哭了。”
    陆时吸吸鼻子，凶狠地瞪着他，“要你管，先管好你自己吧！”
    傅闻渊现在在他这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威严了。
    在对待自己的身体这件事上，傅闻渊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孩子疼了还知道哭呢，他只会闷着。
    医生这时带着救护车赶来，以最快的速度把傅闻渊拉去了医院。
    “再拖几天就要变成胃穿孔了，傅先生刚才吃了大量止痛药，对胃黏膜进一步产生了刺激，这次比往常都要严重，必须要住院一段时间。”
    “不行。”
    “住，必须住！这件事家属可以决定的吧？”陆时一把捂住傅闻渊的嘴。
    医生惊奇地看了一眼陆时，要住院这句话他对傅闻渊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傅闻渊的回答永远都是不行，从来没有在医院住过一天，本来这次他也不抱什么希望。
    “可以。”
    家属。
    家属……
    傅闻渊的嘴唇翕动一下，没有再拒绝。
    既然陆时的意愿这么强烈，住两天也不是不行，不然又要哭了，难哄。
    “这次必须要输液了。”医生艰难地说。
    傅闻渊从来都不允许别人给他输液，抗拒到了病态的程度，这也是他一直拒绝治疗的原因。
    “住院不是都要输液么？”陆时有点奇怪，不过他也只是认为这个医生比较尽责，还特地告知一声。
    医生偷偷看了傅闻渊一眼。
    这尊大佛竟然，没、有、说、话。
    默认了？！
    医生心里对陆时的敬佩在这时达到了顶峰，说话声音都亢奋一些，“好，我现在立刻让人去准备。”
    答是答应了，护士带着输液设备走到傅闻渊身边的时候，还是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的黑脸。
    陆时早就发现了，傅闻渊自从进医院开始，视线就一直有意识地避开拿着针头的护士。
    这么大一个男人竟然怕打针·？！
    陆时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也没有真的傻到问出口，只是坐在傅闻渊的身边，捂住他的眼睛，轻轻哼着母亲经常给他唱的童谣。
    他小时候生病嫌药苦不肯吃，母亲都是这么哄他的，虽然不会让苦涩的药变甜，但会让他的精神放松特别多，一咬牙就把药给喝了。
    “……”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了？
    但不得不说，傅闻渊听着这首温柔平和，语调古老又繁复的童谣，彻底失去了拒绝输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