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说你一开始就认出兄长了么？”
    曲承明闻言眉头一皱：“兄长？”
    “对呀，兄长。”陆晔点点头。
    陆琛特地向他交代过，他这辈子都要坚定一件事：不论在任何时候，陆时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以前的事就这么烂在肚子里，绝不能再提。
    陆晔觉得这样很好，他巴不得和陆时再亲近一些。
    “……”陆晔不可能是陆家的孩子，但他稍微思索就想通了缘由，然后有些心虚地对着身后暗暗做了个手势。
    “既是双生子，我从前怎么一直都未见过你？”
    为了不露馅，陆晔自己私下里练习了很多遍，所以回答得非常自然：“因为我自生下来便非常虚弱，几乎夭折，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经由大师指点，父亲母亲将我送到了道观修养，最近身体完全康复后才被接回来。”
    “原来如此。”曲承明弯起一双狐狸眼，“那麻烦你代我向你的兄长说声抱歉，昨日我一时情急，对他多有冒犯。”
    “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你以为我是兄长的时候表情那么难看，从今往后万不能如此，他是我重要的家人，你对他不好，我便不会再理你。”陆晔正了正神色，非常严肃地告诫他。
    “是我不好，抱歉，不会有下次了，别生我的气。”
    ————
    这两个人倒是亲亲热热地聊上了，只留陆时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郁闷地揪手帕玩。
    没有电视看，也没有万岁，更没有傅闻渊，这日子真是难过至极。
    掀开帘子看了不远处的陆晔一会，确认他的安全之后，陆时只好掏出昨天自己买的话本，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一直等到他囫囵把剩下半本书翻完，陆晔才红着小脸坐回马车里。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一时没注意到时间，让你等了我这么久。”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陆时伸手胡乱在他头上揉了两把，又拍了拍他的发顶，“说什么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快回去吧，在父亲归来之前，我们尽量不能在外露面。”
    “嗯嗯！”
    冬日本来白日就短，现在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陆时催促着小厮赶紧回府。
    *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许多天，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陆时被陆晔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陆隐之！你最好有什么急事找我！”柔顺的发丝经过他一晚上的蹂躏，现在凌乱地贴在他的面颊上，清亮的眸子现在也迷蒙地半眯着。
    “是爹爹和傅先生的家书到啦，哥哥你不想看么？”
    “家书，家书……”陆时将这两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滚了两遍，而后忽然清醒过来，“什么，你说家书？！”
    “对啊，算起来他们离家已经临近一旬，现在应该已经到地方了，我本来想把你帮傅先生的书信拿过来的，但是被母亲制止了，她让你亲自过去取。”陆晔尴尬地挠挠脸。
    他其实也不想来扰人清梦，但柳娴的原话是：“一日之计在于晨，你看看他离家几月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从前明明也是勤快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起床越发晚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我看他的耳朵又想遭殃了不是，告诉他，再不起床我就亲自去请！”
    但他怎么也不能把原话说出来，只能委婉地提醒：“兄长，母亲说你最近起床太晚，一日之计在于晨，往后还是起得早些，不然她以后要来亲自叫你起床。”
    听见柳娴叫他起床，陆时突然打了个冷颤。
    刚来的那段时间估计是因为太久没见，再加上他又受了伤，娘亲对他一直是和风细雨，关爱有加，导致他差点忘了自己曾经在娘亲那里遭的罪。
    毕竟是个将军家的女儿，就算平时温婉和善，惹到她的后果也不会那么美妙。
    他抹了把脸，迅速从床上翻起来，匆匆洗漱完穿好衣服，就拉着陆晔往大堂跑去。
    到了地方，柳娴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见到人之后还冷哼一声，“陆清和，好大的面子哦？”
    陆时顿时凑到她身边，靠着她的肩膀，讨好地笑了笑，开始卖惨，“我昨天晚上胳膊突然很疼，所以半夜才睡着，娘亲，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一定早起。”
    ——其实是因为话本太好看，他熬了个大夜而已。
    柳娴瞥了他一眼，开始阴阳怪气，“是吗？那可我得好好找太医问问，你这胳膊到底是什么病，白天还能提得动琴，晚上就开始疼呢？”
    陆时心虚地站直身子，开始专题话题，“不是说爹爹寄来了家书么？他们怎么样了，一路上可还安好？幽州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爹爹说幽州的灾情确实严重，前些天又下了场大雪，路也被封了，物资难以运进来，他们也晚了两天才到地方。”在陆时来之前，两人已经把陆琛寄回来的那封书信好好看了一遍。
    竟然这么艰难。
    陆时不由得担心起来，接过陆琛的书信仔仔细细地翻看，“唉，这么一看，他们的归期又要延后了。”
    陆琛信上说灾民的情况很不好，加上交通闭塞，还是傅闻渊提醒他这种情况下易生瘟疫，需得提前加以防范，还告诉了他几个简易大规模消毒的办法，甚至告诉他怎么搭棚取暖，制作防寒被褥，帮了不少忙。
    言语间不难看出对傅闻渊的满意。
    陆时茫然地把这几句话看了又看。
    傅闻渊是知道自己会来这里，提前看了不少穿越小说么，是不是还特意去培训过，不然怎么懂这么多？
    信的最后又告诉他们那里一切安好，让他们放心。
    把书信还给娘亲，陆时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她。
    柳娴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给给给。”说着把傅闻渊的那封信递给他，随后拉着陆晔出了房门，“晔儿，娘亲这几日正为你们准备春衣，来帮我选选花样。”
    目送他们远去，陆时低下头，看着手里颇有分量的信封。
    明明该是冰凉的触感，他却觉得有些烫手。
    四处张望了下，他暗戳戳地把信封揣进怀里，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傅闻渊写给他的第一封信，必须要自己一个人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