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四匹快马驰骋在碧州平原，因为刘罡派到碧州的细作队伍扛着粮食前进，所以快马也没费什么气力，便赶到了前方。
    追到目标后，赵寒、王武、哈狗和赤脚蛇四人跳下马，拍了拍马屁股，这马便识途而返。
    难民队伍有近万人，四人一番乔装打扮下，很容易就扮成解手归来的难民混了进去。
    刚混进去时，赵寒还有一丝侥幸之余的兴奋劲，但接下来他就后悔了。
    这些难民做了一天工，没有洗澡不说，又连续赶了一夜的路，身上汗臭味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赵寒深处其中，鼻腔遭受着这辈子少见的名场面。
    刺鼻的气味像猛虎一样扑向他的鼻子，刺激他的眼睛，本想走边上点，但又怕被人认出来，毕竟自己是在公开场合给大家讲过以工代赈的详细知识的，只能埋头行在队伍中。
    气味什么的很快也就适应下来，不过接下来的行程那叫一个折磨，从天一亮，中间只喝了一次水，便又是走了整整一天，这期间，赵寒还给扛粮食的人换过几次肩，就这几下，他的肩膀已经火辣辣的了。
    一路下来，受不了直接倒在地上的人也不少，但每每倒下，在旁边的士兵直接就把倒下的人拖出来，一把扔到了路边，放任这些人的死亡或幸运生还。
    不过这种情况，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哎，又倒下一个，不是说是带咱们去领宅子，吃大餐的嘛，怎么路上有人晕倒也不管，他不管就算了，还不让我们管。这叫什么事儿啊？”
    事情发生得多了，人群中难免有抱怨，不过因为管理者心狠手辣，饶是抱怨，也只敢小声嘀咕。
    因为赵寒离得近，也是听清了这人说的，趁着还有把子力气，他凑上前去搭话：
    “老乡，这光州你来过没有啊？”
    这人扛着粮食，余力不太足，但听到有人愿意跟自己搭话，也停下来顿了顿肩上的粮食，回道：
    “光州哪里没来过，我就是光州人，本打算去南方做生意的，哪里想遇到战乱，后来遇到赈灾的，在那里又听说可以顺道回光州，便来了。”
    赵寒想不到难民中居然还有正宗的光州人，于是接着问：“老乡，那咱们这，一路上离广州还有多远啊？”
    这人汗如雨下，但也乐意回答赵寒：
    “按理说，咱们早进了光州地界，但光州最主要的还是陕城，本来也应该去陕城的。”
    “应该去陕城的？现在不是去陕城吗？”
    赵寒觉得很诧异，他让吴怀安带着大部队先去陕城外面伏击，若这次不是去陕城的话，岂不是乱套了。
    “不是，看方向应该是去更西边的茂山。”
    赵寒刚想问茂山是哪里，外围的士兵就吼叫起来：
    “别说话了，都留点力气，天黑前要进山了，都给我精神点。”
    士兵们说完，看见几个不听招呼的，上去就是两鞭，以此杀鸡儆猴，队伍里瞬间就没了声音，只剩下脚在路上走出的踢踏声。
    得知这次的目的地可能换成了茂山，赵寒让他身后的赤脚蛇找机会给吴怀安留下标记信号。
    天很快就黑了，天黑后，队伍也顺利进山。
    不得不说的是这茂山山体之大，却没有什么树木，且是清一色的土山，也不知道这山为什么用茂山来命名。
    进山后，队伍又行进了两个多时辰，这一天下来，赵寒累得差点没断气。
    好在是两个时辰后，他们总算才在一处大山坳停了下来。
    众人累了一天一夜，本以为到现在能有点东西吃了，停下来后，有人忍不住打开了身上的粮食袋，被士兵看到后，士兵二话没说，上前一刀就解决了这个饿的发疯的可怜人。
    这人倒下时，鲜血流出，在地面形成一股鲜红的溪流。
    众人见状，引起不小恐慌。
    他们本是想着来这里享福，哪里能料到一路下来，光是饿死累死的都差不多五十人，现在又亲眼看见有人死在管理者刀下，瞬间就后悔起来。
    很多人这时开始怀念在碧州做工的日子，每日三餐固定，这时候，西天取经已经演完了吧？
    众人正恍惚间，有人开始训话了：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到了这里就要有这里的规矩，别给老子惹出事儿来，等会儿就吃饭了，吃了饭，老老实实睡上一觉，一会儿就给我进里面去，谁都不许出来。”
    说话的人指了指山坳不远处，果然有一个洞口，赵寒往那边看去，出于专业认知，一看就知道里面应该是有什么矿藏。
    但转念一想，他们被带到这里来，莫非是要进去当矿工的？
    反应过来后，赵寒大呼不妙，他在栗木塝的铁矿和煤矿点让之前被俘虏的土匪做矿工，好歹一天三餐和住宿休息能保障，他要是被抓到里面做矿工，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看起来，有机会还是要想想办法，若真进了矿洞，生死可就不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开饭了开饭了，吃了这一顿，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吃食了，快点吃，过时不候了。”
    士兵刚说完，一群人就抬着大盆走来，每个人发了一块树皮，随机一勺两勺地往树皮上扔，饿得早受不了的也不管这餐具情况，抓起树皮狼吞虎咽起来。
    送饭的人把树皮扔到赵寒面前时，一勺丢下，一半的食物都洒在了外面。
    赵寒早也饿得不行，但这样的食物还是没什么胃口，便没有伸手去拿，更何况，这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真就比河源村喂猪的还不如。
    本以为不吃也没事儿，不想这些人看见赵寒没拿，两个士兵便走过来，一人甚至已经做了拔刀动作。
    “你想干什么，快给老子吃，要不然就扔你去山上喂狗。”
    一个士兵走上前来，一脚踢翻了赵寒面前的树皮碗，还强迫他要拿起来吃，王武见状，本想站起来出头，但赵寒做了个单手下压的动作后，也还是忍住了。
    但他的怒火却早已经上来，一边吃饭，一边时刻注意赵寒这边的情况。
    食物虽然不好，但是形势所迫，赵寒也只得佝着身子，捡起树皮，假装吃了两口，士兵这才没有继续追究。
    他这边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王武就不一样了，他刚才的动作早被人捕捉到，加上他那高大壮实的身材，在难民中本就属于异类，自然会引起注意。
    只见两个士兵朝王武走去，打翻了王武手中的树皮碗，为了不耽误事，王武对此没有过激反应，只是低着头，伸手去捡起被打翻的树皮碗。
    “哟，还挺能忍，来啊，把盆给我拿过来，他这么爱吃，就让他多吃点。”
    王武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士兵话音刚落，便端起树皮，递到士兵面前，等着他再给自己添一点。
    士兵拿起盆里的大勺，舀起一勺，一瓢就淋到了王武头上。
    对这突如其来的羞辱，王武咬咬牙，手臂上早已青筋直冒，这场面就连哈狗和赤脚蛇都看不下去了。
    “哈哈，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王武一笑而过，用手把头上的食物揽到碗中，做出一副憨厚的傻样又吃了起来。
    “嗨，原来是个傻子啊，傻子，别吃了，我这会儿去拉一泡屎，那可比这热乎。”
    “哈哈哈，热乎倒是热乎点儿，就怕他这么大个儿，你一个人的不够啊。”
    “哪里会不够，后面好多人拉过呢，等会都给他端过来，哦对了，要不把他拉到后面直接吃吧，也免得废人费力了。”
    两个士兵绝不只是单纯说一说，王武此时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在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只要他们敢把自己拉到后面真去吃食，这两个人死定了，他也正好趁此机会跑出去和吴怀安汇合。
    士兵说完，上前架起王武就打算走，好在是统领在这时发话了。
    “别耽误事了，等他们快点吃完，还要把人送进洞去，咱们也好睡个好觉。”
    他刚说完，士兵就放下王武，转而去催促其他人：“快点吃，快点吃，你个老头，还吃什么，就属你吃的最慢，给老子别吃了，你进去吃屎去吧。”
    “还有你，吃这么慢，干脆别吃了。”
    士兵们听见统领在催促，便用更粗暴的方法把还没吃饭的人抓起来，就往洞里面推了。
    毫无意外，赵寒也没吃，饿着肚子被推着进了矿洞。
    “哈狗赤脚蛇，你们刚才可看清了这附近的防卫特征？”
    刚一进洞，赵寒就问起哈狗和赤脚蛇二人，这两人耳聪目明，每到一个新地方，赵寒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观察地势和其他特征。
    “先生，看清了，这附近有重兵把守，山坳之上都有防卫力量，看起来，这里像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这山里这么凉，风也大，肯定和咱们白天看的一样，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山，洞里有通风，估计另一头也是空的。”
    “先生，联系上胥泽波和马都了，他们在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