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风起风陵

    俱酒快马掠过阴晋,直抵风陵渡,一路之上,魏国守军、驿守、地方官吏甚至西河民众等人,对俱酒尊敬有加,礼数周全。
    这要归功于魏侯出于离间秦公舅甥目的,而对俱酒的高格封赏和大肆宣扬。但事情往往是双面的,此举固然给秦公师隰造成一定的疑忌,同时也在普通魏国民众中产生了崇拜意识。离间之计使成了这样,也是魏侯及公子?没想到的。
    公叔痤以相国之高位而代行西河守,使西河地区的军民不由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公叔痤的军令不敢不从,甚至层层加码地执行。
    比如风陵渡口,自公叔痤的命令下达以来,西河守军为了杜绝出现问题,对来往客商严加盘查。除了少数官船之外,几乎断绝了两岸之间的渡船往来,一幅如临大敌的情形。
    俱酒一行抵达风陵渡口,但渡口船只全部被魏军封锁,严控船只渡河。一时间码头上货物堆积、人畜杂乱、一派无序景象。
    风陵渡做为魏国河东和西河重要的交通物流通道,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集市的规模,围绕着码头周边,形成了数里的商业街区。
    俱酒正行之间,忽然发现一间店铺招牌上发现了唐社的秘密印记,俱酒心念一动,立即下马,进入店内拜会店主。
    经过一番信物印证之后,店主方知是唐社的最高领袖——钜子光临,于是便要大礼参拜,被俱酒一把搀住,店主只觉得有一股无形之力绵绵不断在向上提起,哪里拜得下去?
    经过不断的征战与颠簸,俱酒的身体机能几乎恢复到了穿越之前的水平,再加上墨家内功的修为,以及自己向聂政学剑,向怀木学射等一些锻炼,此时的俱酒已然成为一名身怀绝技、孔武有力的壮士。
    俱酒询问了一些唐社与南郑、甚至巴蜀之间的事宜,方才得知,由于山遥水隔,唐社的触角并没有进入南郑与巴蜀地区,俱酒不由得略略失望。
    随后俱酒言道:“麻烦兄弟转告智长老,俱酒即将南下南郑,甚至巴蜀,请智长老安排社中弟兄及早南下,开拓南郑与巴蜀业务。”
    掌柜急道:“钜子何言麻烦,唐社中人,唯钜子之令是从!”
    俱酒按住了激动的掌柜的手:“唐社中人,俱以兄弟相称,俱酒亦不例外。”
    就在吴起与赵人骑士一路狂奔直趋风陵渡之时,公叔痤的相府骑卫也四处出击,很快锁定了吴起西逃的信息。在派人回报安邑的同时,骑术高超的骑卫马不停蹄,一路西追。
    公叔痤听闻吴起逃亡的方向是风陵渡,不由的大呼失策。
    他原来的判断,由于有赵人参合此事,吴起很大可能北上晋阳。故而在魏国北部边境部署重兵,意图对赵人间谍及吴起一网打尽,人赃尽获,彻底消灭吴起这个最大的祸根。
    但现在吴起西进,公叔痤不由得想起了所谓的“义渠王来信”,吴起若返回了西河大本营,以其在武卒中的威信威望与人格魅力,割据西河易如反掌。
    然后再发兵上郡,将西河与上郡连成一片,届时大河上下可就成了魏国的西部边界了,魏国的河西国土将尽数流失。
    魏国国土简明示意图(战国初年)
    公叔痤立即调集重兵,全数西压。同时也向西河守军传令,未见君令,不得擅动一兵一卒。
    同时立即进宫向魏侯禀报吴起出逃的消息。不过,公叔痤隐瞒了赵人参与的重要信息,而附和了王错的说法,认为吴起应该有一支地下部队,在此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样做,能够更加引起魏侯的惊恐与愤怒,也不会暴露公叔痤早知安邑有赵谍的事实。
    但公叔痤明白,吴起占有时间优势,快马加鞭,早行半日,恐怕自己的命令尚未到达,吴起已渡过大河了。此时此刻,他只能祈祷相府骑卫发挥骑术优势,祈祷渡口的守军能够尽点责任,尽量迟滞吴起的进程。
    风陵渡口,河东码头。
    赵人提前雇佣好的船只就停靠在岸边,船上的赵人心焦如焚地望着远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仍然看不到岸上有任何动静。
    公叔痤此前已然下达对赵国人严加盘查的军令,魏国守军在加大盘查力度的同时,发现有一艘一直停泊在港口、迟迟不起航的船只。
    这与一众商贾祈求官方尽快放行,甚至对守军施以贿赂的行为,恰恰相反,它静悄悄的反常,成功引起了风陵渡守军的怀疑。
    一个魏军什长咋咋呼呼地带着一队人登上舷梯,开始了对船只的检查。
    船东倒是坦然自若地应对,但赵人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是尔雇船?”魏军什长瞪着牛眼直视赵人首领,右手习惯性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是的,正是小人?”赵人赔着笑。
    “雇船何用?”
    “回军爷,运送点粮食。”
    “运往何处?”
    “运往洛邑。”
    “货呢?”
    “货……尚在路途……”
    魏军什长不再发问,围着赵人及其手下不停地转圈,上下打量着他们的衣着服饰,心中不住翻滚着疑问: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商贾,身上缺少商贾那种狡黠和市侩。
    就拿站姿来说,每次检查,商贾能把身体弯成一只虾米。而这些人尽管微微欠身,但始终保持笔直的内核,而且还留有三分警戒和机敏。
    魏军什长捋着胡须:“某来问你,今岁粟米价格几何?”
    “呃……”赵人首领一时语塞,硬着头皮胡乱答道:“石粟百二十钱。”
    什长继续问道:“去年粟米行情如何?”
    “去……去岁百钱左右。”
    “菽价如何?”
    “呃……粟价……石粟百二十钱啊,刚才军爷已然问过了。”
    “此价为安邑行情?或是邯郸行情?”
    “邯郸行情。”
    什长暴喝一声:“来人,拿下!”
    十数魏军“仓啷”一声宝剑出鞘,将几个赵人齐齐围在场中。
    赵人首领登时汗就下来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军爷,此是何缘故啊?”
    魏军什长冷哼道:“哼!既为粮商,菽粟不分,市价不知。某看尔等是——赵国之谍!”
    就在言语之间,岸上数骑疾驰而至,码头之上一时大乱。为首一人正是黑野。
    船上赵人大急,心理活动复杂,脸色阴晴不定。魏军什长更不耐烦,大喝一声:“拿下!”
    “诺!”魏军军卒答应一声,立即伸手去抓赵人的领子。
    赵人首领眼中寒光一闪,大喝一声:“动手!”
    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划过了魏军什长的咽喉,一道鲜血飙起三尺多高,在空中迅速幻化成淡粉的血雾,随风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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