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认真的点头，“ 嗯， 前些年， 我父亲重病把家里拖垮了，也没能救过来， 家里拉了不少饥荒，这几年我努力干活，弟弟妹妹长大了，也都能帮着家里，眼看着账就要还完了，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程瑾仔细观察了阿坚的眉眼 ，很阳光， 眉宇开朗，耳廓方正，面相应该是有后福的。
    “一定会的！加油！”
    小伙子黝黑的面庞笑的憨甜！
    军区总院三楼一半是手术室， 另一半是重症监护室。
    上了三楼，一路走来，等候大厅人满为患 ，或躺或坐，基本上是一个重病号 ，牵动着一家人， 随时守候在这里等着里面的召唤。
    程瑾一边往里走， 一边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大江， 我跟你说清楚 ，老头子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老太婆谁养？你得有个数， 我和老太婆合不来， 让她去你弟弟家住 ，你是老大， 房子得归你！ 你听见了没？ ”
    程瑾扭头看了一眼 ，叫大江的男人蹲在墙角 ，眼睛猩红，一个劲儿用手抓着头发，一脸烦躁，却任由女人在自己身上拍打，完全不吱声。
    程瑾摇摇头， 男人立不起来， 为难了自己， 也伤害了家人。
    继续往前走，“二妹， 也不知道你大哥走到哪了， 能不能见上你妈最后一面？你哥这一走就是三年，你妈也惦记了三年， 我不想让你妈带着遗憾走！”
    “爸， 我哥心里就没有家， 我不知道你们还对他期待什么？ ”
    “二妹， 等你做了母亲就知道了！”
    程瑾看着这个故作坚强的父亲和嘴硬心软满眼泪意的二妹 ，心里酸楚。
    “老头子， 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儿子 22 岁就走了， 捡的这个小丫头多好啊！刚考上大学咋就得了这要命的病，她怎么会天生就少一个肾呢？老天爷要惩罚就惩罚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吧！ 花一样年龄的孩子 ，怎么就舍得？ ”
    老头子也唉声叹气，“现在想想，要不是这孩子有病，咱还捡不到呢？这是跟丫蛋儿的缘 分 ，咱得给丫蛋儿治，孩子这么优秀，我们不能放弃 ，回去把镇上那两个房子都卖了 ，先以 孩子为主！要是孩子没了 ，咱俩活着也没啥意思了！要是丫蛋儿好了 ，咱去捡破烂卖钱，赁 个房子的钱还是能挣出来的！”
    “好！ 老头子， 我都听你的！”
    程瑾五感敏锐，一段段对话清晰的传入大脑，看着远处坐在旧报纸上的一对老人 ，白发苍苍， 泛白的衣衫 ，有时候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找苦命人。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关闭着， 一扇门对于很多人来说隔绝了阴阳 ，考验了亲情。
    “小大夫！ 程大夫！”
    似乎是在喊她，程瑾扭头就看到了昨晚文老爷子身边的阿勇，坐在轮椅上，右脚打着石膏， 平放在小马扎上。
    “程小大夫， 真的是你！ 太谢谢您了， 昨晚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是我做的不好， 我惦记了整天 ，就怕见不着你！”
    “叔， 不用谢， 我是学医的 ，这是我的本职。”
    “小大夫， 我叫王阿勇， 一直是老爷的小跟班 ，你叫我阿勇就行！”
    “勇叔！ 您好， 我是程瑾 ，你可以叫我小瑾！”
    听到小医生脆生生的叫他勇叔， 王阿勇眼角的皱纹笑得更明显了。
    “你的脚伤的不轻， 需要休息， 长时间这样放着， 不利于血液循环 ，对脚的恢复影响很大！”
    王阿勇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 大夫们都给我说了， 可是我不放心老爷这边 ，只要老爷度过危险期， 我就乖乖的回去躺着！”
    “ 阿勇， 要我说你根本没必要在杵在这里，有什么用吗？ 真要里面有什么事？ 能签字的还是我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
    阿勇不说话 ，只是把轮椅的扶手握的嘎吱作响响。
    程瑾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门神， 30 岁左右， 眉毛粗短， 眼睛细长 ，仪态颓靡 ，还有一种胜利在望的盲目乐观。
    吴希望听说文老爷子被一个很厉害的小医生救了，深表遗憾，表弟重病两年多，眼看着没救了，还剩一个孤老头 ，留下偌大的家业，不找他找谁？他没胆子谋害两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天都看他守得辛苦 ，这是上赶着要给他送礼呀！
    眼前的小妞这么年轻 ，明明就是个中学生，看这小脸嫩的，小腰细的，该有肉的地方应该手感也不错， 妥妥的花瓶， 能有什么医术， 吴希望把心放在肚子里。
    阿勇看着吴希望对小大夫不敬的眼神 ，压制不住的怒火，“吴希望 ，把你的眼神收回去， 你算老爷哪门子亲戚？哪来的血缘关系？小少爷还在，姥爷还在里面喘气， 哪能轮到你在这里作妖！”
    噗嗤！ 程瑾笑出声来，“吴希望？好名字！ 你的父母得跟你有多大的仇怨呀？ ”
    “让我来看一看。”
    程瑾盯着吴希望的面相，“ 呀！还真是！你父母亲缘很弱，简而言之，就是爹不疼娘不爱， 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你子女宫极弱，看得出，在造娃方面你已经很努力了，虽然普遍撒网重点培养，迄今为止仍无所获，简而言之，就是你不行，不光肾虚， 还精子无能 。我奉劝你一句，这命不好要拜 ，肾不好要治 ，多行不义必自毙，省的引来无妄之灾！”
    旁边的王阿勇都愣住了，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医生这么生猛，一个脏字不带，却骂的对方都想把脸埋到裤裆里去。
    “吴希望！ 好名好字， 的确无望 ，这也太应景了！”
    哈哈哈 … …
    哈哈哈 … …
    周围传来很多大笑声， 连压抑的哭声都似乎少了。
    附近有几个大胆的， 鄙夷的盯着吴希望的裤裆 ，好像想用眼神确认一下程瑾的话。
    “王八蛋， 谁在笑 ，你们往哪看！”
    他瞪着程瑾目露凶光，“你你 … …你 … … ”
    吴希望气的发抖 ，怎奈文化水平有限， 嘴皮子不够溜， 骂人都跟不上节奏。
    “你什么你！ 这是医院， 不相干的人， 不要堵在监护室门口！”一道冰冷的男声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