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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登鼔鸣冤(下)

    清晨,天光刚亮时,登闻鼓检察院的鼔响彻大街。
    “何人敲鼓?”
    两位监察官员闻鼓声从检院内走出来,看到敲鼓的少女,俱是一惊。
    若星将鼓槌窝在手中,昂起头颅,露出一张清灵的脸来,她素衣素面,然神情不卑不亢,凝声开口道:“民女宋若星,欲告刑部郎中贺平及其妾室李香雪。”
    “你要告什么?”
    若星一字一字吐出:“袄讹劫杀。”
    围观的百姓皆是一惊,这位贺姓官员昨日才因铺张设宴被抓而闻名各大茶水铺子,今日就有人敲登闻鼓要告他,看来是有什么隐情。
    “击鼔需受三十大板,你可认?”
    若星眼神坚定:“我认。”
    这登闻鼔已有五载未曾响起过,但见这少女薄薄的身子骨着实不抗揍,可她如此大胆,鼓声决绝,想必应是有极大的冤情,监察官员不敢怠慢,连忙去禀告监察御史。
    按律法言明,为防止诬告,越诉敲登闻鼔者,一律打了三十棒才能听其冤情。
    若星被带到了院子里,监察官员刚要下令行刑,却见检院外,忽而来了三个姑娘,厉声喝停了他的令牌!
    “大人且慢,这冤情是我们要一起诉的,三十大板,理应也一起打!”
    若星抬眸看去,只见顾泱泱穿着一身招摇的明黄色招财裙,身旁跟着腰板脊背都挺得直直的柳雨和春芽,齐声道:“我们愿一起受罚!”
    监察官员懵了一瞬,却听若星笑道:“大人,不要听她们胡说,我是击鼓人,我一人受打才能以表真心,哪有一起挨打的道理。”
    “合理。”监察官员点点头,沉声对衙役道,“把未击鼓的闲杂人等请出去。”
    柳雨上前温和一笑,柔媚道:“大人,您看我妹妹那么小的身板,打死了就说不出冤情了,不如我们平分这三十大板,还有力气状告那狗官。”
    顾泱泱叉着腰指着若星训道:“你这丫头,居然背着我们一个人来击鼓,难道姑母不是我们大家的姑母吗?”
    若星本还想说什么,听顾泱泱这么说,一时之间噎住了,是她没考虑周到,宋娘子是玲珑所有人的姑母,这个鼔,也理应一起敲。
    她微微一笑:“是我没考虑你们的心情,对不住了,不过谁叫你们比我慢一步,这三十板,就让我全享受了吧。”
    检院到底不是儿戏的地方,监察官员没容她们闲扯耽误,而是干脆地让人把她们拉出去,然后将若星押到了行刑的长凳上。
    不一会儿,检院内就传来闷棍声。
    若星竟然一声都没叫,只是那闷棍一下一下,像是打在了三个姑娘的心上。
    一直未说话的春芽握紧了拳,没过多久就听不下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钳制住手臂的衙役,冲进院内,只见若星埋头在长凳上,血汗交织在襦裙之上,指甲都陷进了木头中,如何不疼?
    春芽心疼不已,径直扑到若星身上死死压住,任凭衙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紧接着,顾泱泱和柳雨也飞奔了进去,四个姑娘紧紧抱在长凳上,见此情景,监察官员心下一软,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挥了挥手,让衙役就这么打完了三十板。
    若星挨了近二十板,若没有人护着,她恐怕当真是起不来状告了。
    好在,身边有人搀着她,扶着她 ,与她一同踩着血脚印走到监察御史面前,跪在一起。
    若星微微靠在春芽身上,只觉心中勇气非常,让她不必惧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若星从袖中取出诉罪书,双手捧给监察官员,抖直双唇道:“民女宋若星,告贺平袄讹劫杀。”
    监察御史迅速看完手中的诉罪书,蹙眉道:“你要告贺大人袄讹劫杀?可你诉罪书中所说,你的姑母并没有死,如何告?”
    若星埋头跪在地上,态度虔诚:“回大人,民女姑母被诬陷盗窃虎尸,因盗窃财物数额巨大被判流放十年,我姑母一向身体虚弱,如不是含有冤情,定然是撑不到此时的,民女告袄讹劫杀,有理有据。”
    ……
    与此同时,宁德帝正因西凉战事在御书房召见太子和徐将军、江焉阑。
    小太监一路小跑,卑躬屈膝地跪在书房外禀告:“皇上,今日有人敲登闻鼔。”
    登闻鼔上达天听,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刻通报皇帝,不能怠慢,此时来报,宁德帝便知,必然是有人受了板子都要诉冤,自然不可不理。
    宁德帝挥袖让小太监进去,沉声问道:“何人击鼓,又是何冤情?”
    小太监跪在地上,将今日击鼓之事一五一十禀告,宁德帝眉头紧皱:“又是刑部郎中贺平,朕下令抓他之时就猜。”
    江焉阑在听到击鼓人的姓名时一愣,紧接着便听小太监说击鼓人受了刑,登时瞳孔一缩!
    他原以为让贺大人被抓了一切可以慢慢审理,他再找个由头重审当年玲珑四司的事便是,没想到他只是一两日没看着若星,她就自己去了登闻院……
    未听宁德帝说什么,江焉阑忽而厉声问小太监:“击鼓人受了刑,伤势如何?”
    太子悠悠抬眼睨了一眼江焉阑,蹙了蹙眉,沉声制止:“焉阑,圣上面前,不得无礼。”
    江焉阑冷着脸,紧紧握着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微微低头道:“微臣只是想知道击鼓人有无将贺平的罪状说清楚,并无他意,请皇上责罚。”
    “无碍。”宁德帝此刻正烦扰贺平之事,挥了挥袖并不在意,而是让小太监继续说下去。
    小太监犹豫道:“监察并无禀告击鼓人伤情,此时还在检院审理。”
    江焉阑几乎心跳骤停,后面再说些什么,他已然没有心情再听下去,等宁德帝屏退他们后,他几乎是一刻未停大步出了皇宫。
    “去登闻鼔检院!”
    侍卫见到江焉阑凝霜的脸色,不敢怠慢,立刻架着马飞奔离去。
    ……
    “大人,贺平在扬州做知州时,骄奢淫逸,贪污受贿 ,徇私舞弊,诸多罪证都已呈给大人,还请大人和圣上明察。”
    若星跪在地上,脊背缓缓滴着血,她却不曾弯下过。
    身旁的春芽握着她的手在颤抖,柳雨已然要晕过去,顾泱泱疼得龇牙咧嘴,但都没人退缩。
    监察大人蹙眉扫视着她们呈上来的罪证,许多都是贺平三载前在扬州时犯下的,但要定罪,这些罪证是远远不够的。
    “可还有更有力的证人能证实,你们所言非虚?”
    “证人在此!”
    未等若星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若星回过头,只见检院门口堂堂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李香雪!
    “来者何人?”
    李香雪一身素色白衫,扑通一声跪在院中,手中落下一卷罪状书,她看了一眼若星,眸中带着笑意:“大人,民女乃贺平妾室,被强抢嫁给贺平二十载,也被贺平逼迫做了许多不得已之事,今日揭发贺平,实因无奈。”
    监察御史微微眯了眯眼,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个叫李香雪的妾室,刚刚也在宋若星的诉告之内。
    此时李香雪却忽然做了证人,着实令人不解。
    若星紧紧咬着唇,她知道今日状告贺大人一定会成功,只是没想到,李香雪为了自保能把贺大人一个人推到死地,如此一来,李香雪大可把所有事都推到贺大人头上了……
    想到这里,若星心有不甘,终是撑不住,将刚才受刑的那一口血吐了出来。
    检院对面的大街上,一辆漆雕雀纹的马车静静停在围观百姓的热闹之后,未过多时,另一辆素面黑漆的马车也停下了。
    下一刻,检院内,四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女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若星将晕不晕,堪堪被春芽和柳雨架着。
    未等走出几步,人群忽而被侍卫疏散开来,一个戴着面具,身穿鹤氅的高挑男子快步而来,一言不发扶过若星,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回了马车上。
    柳雨正要犯难,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手臂,她抬眸,看到了一张清风霁月的脸,这么好看的脸,她是见过的。
    陆初霁拦住她们,沉声道:“三位姑娘先随我上马车再说。”
    她们都认识陆家大公子,不疑有他,春芽搀扶着顾泱泱先上了陆初霁的马车,柳雨赶在后面走了几步,在马车前,步伐一软,险些没上去。
    好在陆初霁在身后扶了她一把,但她已没有气力道谢,陆初霁看出她此时身子虚弱,犹豫了一瞬,低声道:“得罪了。”
    说完后,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在柳雨惊讶的目光和赤红的耳尖里,抱着她一道进了马车。
    另一辆漆雕雀纹的马车,马夫听了吩咐,跑得缓慢平稳,不敢太快,马车内铺了三层软垫小榻,若星被放在榻上,面前燃着火炉,暖意盈盈。
    她觉得自己一定被打得要死了,不然为何会见到……江白曜?
    若星呼吸微弱,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面具男子的面容,喃喃道:“江白曜……是你么?”
    江焉阑喉结一动,却是没有说话。
    若星笑了笑,即使是做梦,这也应该是个美梦。
    “江白曜,你知道吗,我今日给姑母报了仇……接下来,就剩……找到你了。”
    江焉阑的眸光落到她发髻间的蜜樱宝石簪上,心头振动,再也忍不住,微微侧头,用脸去蹭了蹭她的手心,他声如温玉:“我一直在你身边,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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