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第四精神医院，是一个拥有完美管理体系的医院。
    叶青青这么告诉自己，她面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8:30准时带领护士们推开九楼的门。
    “站住！别跑啊！我又吃不了你！”
    “拦住他！小哑巴！快拦住他！”
    “李子！围他！围他！！”
    “默默，你来的正好，快，逮住小蠢医生！”
    “哎呦，谢了兄弟！”
    一片鸡飞狗跳，病历满地都是，叶青青程序卡了卡，白眼一翻，晕了。
    终于把俞启明捆好的贺枫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晕过去的叶青青。
    他有些疑惑，不太确定的看向沈自书，眼神茫然又无辜。
    沈自书唇边勾起一个笑意：“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承受力不行。”
    贺枫赞成点头。
    至于他为什么要追俞启明嘛，那就能说一说了。
    副本时间7:30，贺枫迷迷糊糊起身，开始洗漱，等吃完男朋友做的饭刚好8:00，他就带着沈自书杀到俞启明的办公室，给正在喝豆浆的小俞医生吓个半死。
    到此为止都没有什么问题，贺枫开始套话。
    讲讲这年头什么病人都有，再讲讲医院工资真低，跟小俞医生批判一下抠门院长。
    最后开始讨论其他病人。
    “要我说还是八楼的病人最难搞。”俞启明一点防备心没有，嘴皮子一张一合，直接秃噜重要信息：“什么人都有，还有一个长得很像院长。”
    贺枫：哦豁。
    两个人又扯了几下，贺枫顺利套出去八楼需要门禁卡，而门禁卡就在小俞医生兜里。
    贺枫露出一个招牌笑容，嘴角一弯，眼睛微微一眯，看向小俞医生的目光里满是势在必得。
    后背发凉的小俞医生一愣，扭头就看见贺枫朝他扑过来。
    小俞医生嗷一嗓子，撒腿就跑。
    于是，副本时间早8:30，护士团上班，看见的就是鸡飞狗跳的走廊，跟通过病人帮忙成功逮住小俞医生的贺枫。
    狠狠掐了一会儿人中，叶青青悠悠转醒，她的声音飘虚，心存侥幸：“我好像，看见小枫，追着小俞，满走廊乱窜，我看错了？”
    雯雯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叶青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挣扎的爬起来，看着一片狼藉，差点又厥过去。
    看见她这样，一旁低着头的贺枫突然想起了静安学校晕了两次的宁思暮，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贺！医！生！”
    9:00，获得新门禁卡的贺枫搓了搓被骂疼的耳朵。
    看来每个护士长训人的声音都这很大，之前他在现实世界的护士长就这样，骂他的时候恨不得让整个医院都听到，心疼他的时候也是真心疼，贺枫指什么买什么。
    当然是在她能力之内，能力之外的就别想了。
    贺枫伸了一个懒腰。
    他进入恐怖游戏也有两个月了吧，还挺想医院的那些护士的。
    “等我们从这儿出去，我带你见见我亲姐，我所住医院的护士长。”贺枫低低笑了一声，扭头看向沈自书：“她估计得刁难你，让你也见识一下娘家人的威力。”
    “好。”沈自书笑着，迈步跟上贺枫的步伐：“我很期待。”
    由于贺枫将自己变成Npc这一行为，就导致他直接拥有一张能刷开所有门的门禁卡。
    指尖夹着白色门禁卡，贺枫潇洒的从走廊里走过，十分得意。
    玩家们很给面子的欢呼起来，又被叶青青一句骂压了下去。
    门禁卡贴近电梯，滴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贺枫跟沈自书走进去，按下八楼的按键。
    电梯很稳，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八楼。
    特制的门缓缓打开，贺枫看着面前的景象皱了眉。
    空气中散发着恶心的气味，走廊满地垃圾，跟九楼形成最明显的对比。
    在如此肮脏之地，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戴着口罩，将裹成粽子的病人推来推去。
    那一抹白成为整个八楼最干净的东西。
    “养虎为患”开启，数值疯狂增长，贺枫抽出破晓一分为二，他身旁的沈自书自觉伸手接过。
    神装“饲怒”迅速包裹住身体，在一片血色的雾中，贺枫脚尖点地，猛的冲了出去。
    残肢断臂，鲜血飞溅，脏污沾染不上贺枫的白大褂就会被黑色的雾气吞吃干净。
    这依旧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被砍的Npc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跑不了几步就会被砍掉头颅。
    十分钟后，贺枫随意一挥将双刃长刀上的血迹甩干净，看着走廊尽头已经开始变身的男人。
    “男朋友。”贺枫懒洋洋的开口：“砍死他。”
    空气突然开始震颤，它们碎裂又重新拼凑，为沈自书开出一条道路。
    孙利还没开口就被一刀砍掉头颅，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沈自书踏着碎开的虚空回到贺枫身旁，低头亲了亲贺枫的眼尾。
    [行，这两口子真的很行。]
    [我靠，哥夫是怎么一下子从这头窜到那头的？直接一刀砍死＊＊＊是吧，太牛了。]
    弹幕受到限制变成星号，不过贺枫知道意思，无非就是砍死了小boSS呗，这么简单还上个限制，苟系统真是没事干了。
    所有可能碍事的人都被砍死，贺枫开始巡视八楼。
    嗯，给他一种这一层的病人都在受虐待的感觉呢。
    八楼跟九楼的布局一样，都是23个病房，只不过就是八楼像个垃圾场罢了。
    贺枫一间间病房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自己砍得好。
    病人们不是被绑着，就是限制了行动，一个个眼神黯淡无光，看起来呆滞又可怜。
    贺枫看了一圈，最后重新推开911的门，跟穿着约束衣坐在床上看向窗外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崔明朗顿了顿，他缓缓扭头，看着青年没有开口。
    “崔明朗？”贺枫揪起床边挂着的病历本看了看：“病症是阿尔茨海默症？他们搞笑的吧。”
    面前的青年不似那些数据组成的东西一样让人感到不适，崔明朗知道这两个人是玩家。
    他扭过头去，仍旧看着窗外，原本挺直的腰却微微弯下，这让他看起来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
    花白的发鬓诉说不完这六年的辛酸，脸上的皱纹写满了无尽苦楚。
    崔明朗眼眶泛红，老爷子倔强的不肯回头，不想让小辈看见他流泪的模样。
    “你能结束这一切，对吧？”虽是问句，崔明朗却十分肯定，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有些虚弱：“我终于将你等来了。”
    贺枫没有说话，他看着老爷子沧桑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喜欢种花的老头，一时间情绪有些波动。
    一旁的沈自书面露担忧，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
    直播间的人一头雾水，一点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看不懂了，这个老爷爷认识贺哥？不会吧？]
    [什么等来，什么结束的，怎么让我想到小黎明了呢？]
    [这个老爷爷身份是不是很重要啊，看起来很像哎。]
    “院长。”贺枫开口：“请告诉我你的愿望。”
    “愿望，可真是个美好的词汇啊。”崔明朗闭上眼：“我希望你治好所有病人，希望你找到护士长丢失的药剂，还希望你，杀了它。”
    「叮！玩家贺枫、沈自书触发主线任务2！主线任务2具体任务现在更新！
    玩家主线任务2:满足安康第四精神医院院长崔明朗的三个愿望。
    1.治疗安康第四精神医院主楼八楼的全部病人（进度1\/23）
    2.找到护士长叶青青丢失的所有药剂
    3.＊」
    贺枫挑挑眉。
    他先不管什么叫“所有药剂”，他现在只看这个星号。
    你说苟系统它玩不起吧，它让院长整一个这个杀死分号机的愿望，你说它玩得起吧，任务不显示，直接给你一个星号。
    好好好，不愧是苟系统。
    “我答应你。”贺枫上前给崔明朗解开约束衣：“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院长帮忙解答一下。”
    束缚他五年半的东西解开，崔明朗早就忘了该怎么使用双手。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笑了笑：“小友请讲。”
    贺枫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个“它”在哪儿。
    只可惜崔明朗也不太了解，不过他有几个怀疑的地方，负一层的太平间，二楼，和顶层。
    贺枫记了下来，他又问药剂一共几份。
    这个崔明朗知晓，一共是八份，在整个主楼里。
    “最后一个问题。”贺枫问道：“跳楼的原因能不能明说。”
    经过短暂的相处，崔明朗十分欣赏青年聪明的头脑，哪怕他无法直言实情，只说出一两句也就够了：“并不知晓内情，但我知道，你们跳楼并不是药物的原因。”
    贺枫眉头紧蹙。
    不是药物的原因？如果玩家们所服用的药物不是跳楼的基本原因，那还能是什么？
    贺枫有些不理解，他沉默的思考着，将整条线顺了一下，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谁说副本里发的药就一定是害玩家的，就不能真的是为玩家着想的吗？
    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副本跟玩家是对立关系，所以副本里的东西对玩家们没有帮助。
    那万一苟系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
    认为药物有问题，所以玩家们想方设法的逃避吃药。
    但玩家们想不到的是，这个药物可能刚好就是阻止玩家跳楼的东西。
    这么一来，玩家们必定会中圈套，跳楼死亡。
    “谢了老爷子。”贺枫轻笑一声，冲着崔明朗挥挥手：“我去给你叫帮手嗷，你等着。”
    贺枫说完就走，他跟沈自书乘电梯回到九楼，招呼着护士们过来，说是院长回来了，就在八楼，护士们听完高高兴兴的离开，只剩下走廊尽头的叶青青。
    “我一直在好奇，如果恐怖游戏系统造出来的Npc有了思想，它会怎么办。”贺枫轻笑：“我想我现在知道了，它让你永远守在这里，是不是？”
    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发觉青年不对劲的。
    可看着那样跟众人熟络的贺枫，叶青青无法开口驱赶他。
    这个医院很久都没有像最近这样闹腾了，闹腾的，就好像它真的存在过一样。
    贺枫是在昨天察觉到叶青青可能脱离了成就系统的控制，一个被输入了指定程序的Npc怎么可能放任玩家们乱窜，这只能说明，叶青青有问题。
    或许一开始成就系统真的改变了她的程序，但叶青青也是成就系统口中的例外。
    她是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的被苟系统创造出来的Npc。
    不像崔明朗，她是一段程序，一段弱到被判定无法威胁到苟系统，而被放逐的数据。
    “真实的医院，是什么样的？”叶青青问：“我一直都在好奇。”
    “有像你一样的护士长，像丹丹，雯雯一样的护士，小蠢一样的医生，有查房，有哄着病人吃药，有拎着耳朵的教训，更重要的是，它确实拥有生死，却不是被强迫，被迷惑的送死，是用一切办法都无法挽回的悲哀，是折磨到撑不下去才会接触的绝望，是白发苍苍美满的离去。”贺枫笑了一声，想起了他的护士长：“你跟我的护士长老姐很像，都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总是为了病人着想，你是一个很好的护士长。”
    “是吗？”叶青青也跟着笑了一声，准备迎接自己的毁灭：“那真是，太好了。”
    「叮，已阻止恐怖游戏系统对小boSS叶青青进行抹杀。」
    突然的声响让叶青青猛的抬头，她看向贺枫，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老姐。”贺枫朝她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了，你那些丢失的药剂搁哪儿呢？”
    叶青青大手一挥让贺枫等等，那些个地方她早就忘了，不过她应该是做了记录。
    说完就走，压根不等贺枫挽留。
    得知自己不会被抹杀之后的叶青青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活力。
    如果说之前的叶青青被动，麻木，那现在的叶青青能够按照自己所想，将想做的事情做出来，潇洒，肆意。
    贺枫看着叶青青的背影满意点头。
    就该是这样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