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顾宁第一次来澡堂这种地方呢。
    北方的大澡堂，让身为南方人的她有些不习惯。
    虽然这会儿还不是下班的点，澡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但空旷无遮挡的空间，几具白花花的肉体，让顾宁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她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脱衣服了。
    在原地愣了几分钟，澡堂里一个刚洗完澡的大娘注意到她了。
    大娘走过来问道：
    “小姑娘，怎么了？你是谁家的？感觉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怎么一直在这里站着不动啊？”
    顾宁回过神来，回答道：
    “哦，您没见过我是正常的。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来这里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罢了。”
    大娘先是恍然大悟，又忍不住质疑：
    “不对呀。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人岁数都不小了吧？看你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是来参加的人。莫非你是他们的孩子？来参加技术交流大会还能带孩子吗？”
    顾宁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是，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就是受邀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
    大娘摇了摇头，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欢说些胡话。”
    这表情明显就是不信。
    顾宁抿了抿嘴，也没什么办法解释。
    毕竟她年纪摆在这里，没几个人会相信。
    “算了算了。”
    大娘摆了摆手，不欲多追究，
    “小姑娘，你是不是要洗澡啊？那你在这里愣着干吗？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
    顾宁神情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呃……我第一次来北方，以前没洗过澡堂。”
    大娘往澡堂里看了一眼，又看见顾宁一脸的不好意思，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也不多话，直接拉过顾宁的手，把她给拽进了澡堂里。
    大娘边走边说道：
    “你别害羞啊。不就洗个澡嘛？多大点事啊！你放心，这里都是女的，没什么人看你，不需要害羞。而且你一小姑娘家家的，谁会去看你呀？别害怕。”
    顾宁虽然害羞，但也没挣扎，顺从地跟着大娘走了。
    到了地方，大娘停下了脚步，说道：
    “小姑娘，快把衣服脱了，然后就进这水池子里去。看你第一次来，我就帮你搓一次澡吧。”
    顾宁有些犹豫，但还是顺从地把衣服给脱了。
    脱到只剩内裤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想要用手捂住身体。
    除了自己的家里人，她还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呢。
    虽然在来之前，她就听说过北方的澡堂文化，但真到地方了，还是有一些放不开。
    大娘见她这样扭扭捏捏的，有些不耐烦，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
    “哎呀，快一点。不要这么害羞。没多大点事，而且你看，你来的时间正好，现在澡堂还没有这么多人。你要是不抓紧点，一会儿大家下班了，你再洗就晚了。到时候会有更多人看。”
    听到一会儿还会有更多的人，顾宁有些慌了，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裤子给脱了。
    算了，反正在这里早晚都要适应。
    现在这里只有几个人看着还好。
    要是在这里多耽误一会儿，一会儿来了一大堆人就不好了。
    大娘见顾宁终于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了，顿时满意了。
    她指挥着顾宁把东西放在专门的位置放好，然后轻轻推了顾宁一下，说道：
    “来来来，快下水。”
    顾宁听到这话，立马下水。
    把大半个身子都埋在水下之后，她才觉得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
    大娘看顾宁是一个小孩，又是第一次来澡堂洗澡，所以特意选择的温水池。
    温水池的水温不太高，不像热水池那么热腾腾。
    所以顾宁下水之后一下子就适应了，不至于措不及防地被烫一下。
    大娘虽然洗完了，但是这会儿又决定再下一次水。
    她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放好，紧随其后地下水了。
    她拿过顾宁刚刚搁在旁边的毛巾，问道：
    “这是你的毛巾吧？”
    顾宁点了点头，回答道：
    “对，这就是我的毛巾。”
    大娘点了点头，说道：
    “在这里站着别动啊，我来给你搓澡。”
    顾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拒绝道：
    “不用了，姨姨，我自己搓就好了。这样也太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大娘豪气地一挥手，说道：
    “哎呀，这算什么！不麻烦，不麻烦。你一个人搓澡，怎么能搓到背呀？还是我帮你吧。等你搓习惯了，以后每次都可以约个人来互相搓。站着别动啊，我要开始了。”
    顾宁见大娘坚持，也没再拒绝，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
    她是第一次来搓澡，自然比不得大娘熟练。
    所以就乖乖地听大娘的话就是了。
    大娘见顾宁乖乖地站着不动了，心下满意，感叹这小姑娘懂事。
    她拿起顾宁的毛巾，熟练地给她搓起背来。
    顾及着顾宁年纪小，皮肤嫩，大娘特意放轻了力道，所以顾宁倒是没感觉到不舒服，反而有些舒爽。
    在火车上待了这么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干净。
    不过因为也没干什么活，接触什么肮脏的地方，所以身上的泥灰倒也不是非常多。
    因为没有那么多泥要搓的缘故，顾宁很快就洗好了澡。
    洗了个澡之后，顾宁觉得舒服多了，整个人也清醒了，就连身上的疲惫也消除的一干二净。
    她现在感觉浑身轻松。
    顾宁擦干了身体，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站在澡堂里，活动活动了身体。
    大娘看她一脸舒服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
    “怎么样？搓澡舒服吧？”
    顾宁连连点头，回答道：
    “舒服，非常舒服。”
    大娘乐呵呵地笑着说道：
    “你看我说的对吧？压根不用害羞，这里没人会看你的。而且搓澡可比简单地擦一下身子舒服多了。你也算是运气好，这个点没什么人，水也干净些。”
    顾宁点了点头，说道：
    “下次我就知道了。我这不是第一次来，有点不习惯嘛。我是南方人，在南方没有这种澡堂。虽然来之前也听说过，但是来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看，这不就好了吗？其实也没有这么可怕。”
    说完，她又问道：
    “小姑娘，你说你是从南方来的？你爹娘是谁呀？来这干什么？可不要再跟我说你是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了。这么离谱的瞎话，我可不会信。”
    顾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她明明说的就是实话，怎么这大娘偏不相信呢？
    不过顾宁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小，不是那么让人信服。
    不过就算大娘不相信，她也没打算撒谎，还是坚持地回答道：
    “没有，我真没骗您。我是真的来首都参加技术交流大会的。”
    大娘看着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登时就有些不确定了。
    刚刚相处了那一阵，她也算看出来了，这小姑娘不是喜欢胡说八道的人。
    小姑娘看着就乖乖巧巧的，也不像是喜欢撒谎的孩子。
    大娘有些怀疑自己，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大娘想了想，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说不定是她父母来参加技术交流大会，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得不带上她吧。
    于是大娘试探地问道：
    “难道是你爹娘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然后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得不带上你。是这样吗？”
    顾宁抿了抿嘴，有些无奈。
    大娘信了，又好像没信。
    她摇了摇头，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
    “不是的。我爸爸妈妈没来。我也不是跟着他们来参加技术交流大会的。我是受邀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这样您能听明白吗？”
    这话其实浅显易懂，大娘听是听明白了，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
    大娘还是半信半疑，对此持保留态度。
    不过她也没再继续质疑。
    顾宁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之后大娘就明白了。
    出了澡堂，大娘也没离开。
    因为她不放心顾宁一个小姑娘在汽车厂里走。
    尤其她还是第一次来汽车厂，万一迷路就糟了。
    再者，大娘也有些好奇，顾宁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正好送她回去，也可以打探一二。
    顾宁倒是猜到了几分大娘的心思，不过她不反感。
    她告诉大娘，自己是与别人一起来的，可能还要等一等。
    大娘闻言，倒也暂时止住了好奇，跟着顾宁一起在原地等待。
    两人等了大概5分钟左右，沈众城就从澡堂里出来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惬意与舒爽，脸也被澡堂里的热气熏的微微发红。
    估计是搓澡太舒服了，一下子忘记了时间，所以才会这么久。
    他一眼就看到了顾宁，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大娘，顿时有些疑惑。
    不过他也没着急问出口，而是先走过去，朝顾宁歉意地笑了笑，说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宁宁，太久没有回北方了，也很久没搓澡了，所以一时间忘记时间，让你在外面等我。”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
    “老师，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也就5分钟不到。”
    沈众城点了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
    然后他才看向大娘，朝顾宁问道：
    “宁宁，这位是？”
    顾宁笑了笑，介绍道：
    “老师，这是我刚刚在澡堂里认识的李大娘。她人很好的。我第一次来找澡堂这种地方，有些不习惯，还是李大娘帮我的。她刚刚还帮我搓背了。”
    沈众城觉得有些歉意：
    “倒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记了这一茬。来之前明明答应了你父母要好好照顾你，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罢了。没关系的。”
    沈众城还是有些内疚，不过他也没忽略了就站在一旁的李大娘。
    他看向李大娘，道谢道：
    “谢谢这位同志刚刚照顾宁宁。她第一次来，有很多地方不懂，多亏你帮助了。”
    李大娘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
    “哎呦，这算个什么事嘛。没事儿，没事儿，一点小事罢了，不值得你这么道谢。”
    沈众城笑了笑，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您。”
    李大娘没管这么多，她现在最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看向沈众城，问道：
    “刚刚听这小姑娘喊你老师，你是她的老师吗？”
    沈众城笑了笑，有些迟疑地说道：
    “勉强算是吧。只不过领下这个名头到底有些心虚。她天赋异禀，我其实没有教导过她什么。”
    李大娘接着说：
    “那就是了。这小姑娘说她是受邀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是你带她来的？”
    沈众城听到大娘这样的问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估计是顾宁实话实说，但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又被质疑了罢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我带她来的。不过她跟我一样，也是来参加首都技术交流大会的人员。所以其实我们是一起来的，只是她年纪小，需要我照顾一番罢了。”
    李大娘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竟然从沈众城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答案。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看着顾宁，久久没有说话。
    顾宁有些担忧，伸出一只手在李大娘的眼前晃了晃，问道：
    “大娘，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李大娘这才回过神来，面带惊疑和看着顾宁。
    她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事。我就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罢了。”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我先走了。我要回去消化消化这个消息。”
    顾宁和沈众城点了点头，对此都没有意见。
    李大娘见状，转身就走。
    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很像是要去跟认识的熟人讲八卦。
    顾宁有些无奈。
    每次都是这样，难道她的年龄就这么没有说服力吗？
    沈众城见李大娘离开了，就看向顾宁，问道：
    “宁宁，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回去睡觉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着实在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