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家离学校不太远，也在A市中心，是一座白墙蓝顶的欧式别墅。
    花园、豪宅、门禁……想象中的一切要素齐备。
    只是别墅内外除了门口的安保和屋子里礼貌的中年管家，没有更多人气。
    给万星遥开门的是管家，管家给万星遥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热茶和糕点，就自动从她的视线中退开了。
    管家刚离开，万星遥就听到了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抬头，二楼的一扇门打开，一个男孩从里面探出头来，正朝她看过来。
    那男孩看上去大概十多岁出头的样子，长着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讨人喜欢极了。
    万星遥想起魏晓说过的，夏泽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难道……
    那男孩和她安静地对视了会儿，忽地对她甜甜一笑，转身关上房门。
    楼上传来脚步声，夏泽出现在二楼的走廊边，朝她招了招手。
    万星遥小步跑上二楼，小声笑道：“我来了。”
    夏泽：“为什么这么小声？”
    万星遥清了清嗓子，“你家太安静啦，我忍不住跟着小声讲话。”
    他一笑，“确实没有你家热闹。”
    夏泽的神色似乎有一丝落寞，万星遥想仔细再看，他已经先转身带路，“来这边。”
    她跟着夏泽往前走，“我们去哪呀？”
    “我的卧室。”
    万星遥手指蹭了蹭脸颊，“不去书房吗？”
    “我习惯在卧室学习。”夏泽停下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我们去书房。”
    万星遥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问一下而已，你习惯在卧室那就在卧室吧！”
    夏泽轻笑了声，没说话。
    有什么好笑的嘛……
    万星遥鼓鼓腮帮子。
    跟着夏泽走进他的房间，万星遥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书房学习了。
    那哪是卧室呀！卧室里还连着一个独卫和两个小房间，都和普通人的一套房差不多面积了！
    “你房间真大……”万星遥干巴巴道。
    夏泽淡淡“嗯”了声。
    万星遥好奇地朝四周看。刚进门的这个房间显然是卧室的主体，一张看上去巨柔软的大床放在正中央，旁边就是落地窗，外面是别墅花园里的一片青绿的景色。
    他的被子还没有叠，略微凌乱地堆在床上。万星遥看了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
    房间里铺着柔软的白地毯，床铺正对面的墙上挂了面超大屏的屏幕。屋子的角落还有立式空调机，空气净化器，还有一个万星遥一眼看不出来的机器，估计是加湿器一类的。
    床尾前有一张铺了毛绒毯子的电暖桌，桌子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冰箱。
    万星遥简直不敢想象窝在这样的房间里吃夜宵看电影是一件多舒服的事情。
    她好奇问道：“夏泽，你家这么舒服，你怎么还住学校啊？”
    夏泽没有马上回答。
    万星遥问完就有点后悔了。她一时口快，没有多想，忘了当初魏晓跟她说过的，夏泽和他家传言关系不太好来着。
    她正想要怎么岔开话题，夏泽说道：“家人都不在家，住在学校一样的。”
    万星遥看他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她“噢”了一声，没再多问。
    夏泽带她到其中一个房间里，打开门，就是高大的书柜和宽敞的书桌。旁边的空间还堆放着几个收纳箱，角落还有一些篮球、沙袋、羽毛球拍之类的体育器材，看着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夏泽以前用的。
    “旁边的房间是衣帽间。”他坐到书桌前，“把门关上能隔音。”
    万星遥把门在身后关上，发现果然一下子更安静了许多。
    但夏泽家本来就安静，这种接近的无声的状态反而奇怪。
    她又把书房门给打开了。
    参观过他的大房间，万星遥和他开始补课。
    虽然之前就觉得夏泽悟性非凡，但再次感受到他进步的速度之快，万星遥还是被惊到了。
    不是她说，夏泽的学习能力都快赶上她的了呢！
    当年万星遥为了准备物理竞赛，自己提前高强度学了两个月，就把高中物理的内容都学完了。
    而夏泽目前的进度和她当初的状态似乎一模一样。
    万星遥没忍住问道：“你有这水平，之前怎么不学呀？”
    夏泽：“不想学。”
    万星遥：“……”
    别说，他还真有这资本。
    按照之前的模式，她把帮夏泽整理出框架和重难点，然后帮他筛选需要做的题目，夏泽有需要问的知识点直接就能从她这里得到解答。
    讲到一道题的时候，万星遥太投入了，也没想太多，顺便把前几天她刷到的一道竞赛题给夏泽引申了一下。
    讲了一半她就后悔了，这道题不但用到了高数的一点知识，而且太难，如果夏泽不会的话，会打击他的信心的。
    但是毕竟都已经讲了，万星遥也就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没想到说到最难的部分，她都打算再说一遍了，夏泽却点了点头。
    万星遥确认了一遍，“你能懂吗？”
    “这里列你刚刚说的矩阵……”他三言两语复述了一遍。
    夏泽说话的时候神色沉静，竟有一分乖巧的少年感，和平时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
    万星遥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你有想考哪个大学吗？”
    她突然这么一问，夏泽抬眼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答道：“尽量考A市的大学。”
    A市的大学不少，但都不是等闲能上的。
    她望着身边少年漆黑明亮的瞳孔，“你会成功的。”
    他瞳孔中的光好像闪了一下。
    夏泽没说什么，继续往下做题。
    万星遥莫名跟着一阵热血，她压下心中的情绪，跟着他一起看题……
    补课结束后，夏泽送她到了门口。
    万星遥见夏泽也跟着出了门，说：“不用送我啦。”
    夏泽往前走，“学累了，送你回家，顺便兜风。”
    秋天的傍晚有些冷了，他在微暗的光线下回头，眼底是疲累过后的平静。
    万星遥知道这种感觉。大脑高速运转一段时间后只想找点别的什么做做放松一下。
    “好，那拜托你了。”她对夏泽歪头笑道。
    夏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会儿，回头，“来，跟我去车库。”
    夏泽今天的车开得很慢，万星遥坐在他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天气冷了，他没开夏天时总开的那辆敞篷车，而是另一辆银色的宝马mini。
    万星遥和他坐在小小的车里，沿着笔直的公路向前去。前方是高楼与天际，浓金色的晚霞铺满天空。
    “这辆车本来是给我妈开的。”他忽然开口。
    万星遥一愣。
    “她在我上高中的那年过世了，这辆车没开过几次。”他的声音平缓。
    万星遥默默听着。
    “前两年因为我妈走了，一直很颓废，也不想上学，就落下了。”
    万星遥扭头看他。
    没有她想象的难过和沉重，他回头对她笑了笑。
    天边暗金色的晚霞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凝墨一样的瞳孔中好像有暗金流动。
    原来他说的不想学，是因为这个。
    而不是她以为的聪明人的任性。
    之前没有细想过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想通了。
    他从上高中起就开始晨跑，一天不落；他曾说过自己前两年心情不好，阿周会不时叫他出去玩；学校大家都好奇的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谈恋爱；还有他的成绩为什么从入学开始就一落千丈……
    他一个人走过了怎样孤独又消沉的两年啊。
    黯淡而柔软的夕阳打在他的脸上，万星遥望着他的侧脸，心脏好像被细密的小刺扎了一片，酸酸软软的情绪从心底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