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承乾张嘴想解释一番，突然醒悟了，解释不就等于承认一下东西。
但是袁天罡那洞若观火的眼神，让李承乾明白，好像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袁神仙，您知道的可真多，这是为什么？”
“人人都认为水应该顺流而下，你已经见过逆流而上的水流，问出这样的问题，岂不是可笑？”
“我以为，我以为我是偶然……”
“偶然，你以为你与众不同，却不知一切都是计算好的，别人为你铺路而已。你很幸运，又很不幸运。”
李承乾听懂了，袁天罡与他一样，是从后世而来。
他讪笑几声，没接话。心里有点慌，这事情好像超出自己的想象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天选之子，带着系统来大唐打脸李世民。
现在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没有其他问的，那就离开吧。记住以后见到我，毕恭毕敬。”
李承乾忙不迭点头，“我对老神仙一直是毕恭毕敬，仰慕敬佩爱戴。”
“要发自肺腑。”
李承乾思考了一下，“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敬佩算不算？”
袁天罡哈哈大笑，“以前的你，可没有这般油嘴滑舌。”
李承乾摸了摸鼻子，又思考了一会。
“老神仙如果愿意说，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奇遇么？”
他还是留了一手，不说透。
“因为贫道，因为贫道法力无边，所以，你要感激贫道，敬佩贫道。”袁天罡说的无比认真，李承乾嘴巴都歪了。
为什么什么话题都能跑到这里来？
“那老神仙也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样的奇遇，也是有缘由的吧。”
“缘由必然是有的，你想知道么？我怕你承受不起。”袁天罡挥了挥手臂，“你们凡俗之人，总是被情感所束缚。”
这对李承乾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选择。
如果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那到底还要不要知道真相？
不过是一个来这里的原因，无关重要。
反正自己已经在大唐，也为大唐百姓造福了，其他的，不重要，不重要。
一个人一直强调一个东西不重要，其实，就是在意那个东西。
只不过知道，有些东西太重要，了解了之后，会让自己负担变重而已。
李承乾抓了两个竹叶，在手中揉啊揉。
“袁神仙想说么？如果您想说，我也愿意听，不知道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扔掉竹叶，站得笔直。
“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个奇遇，我也想知道如今这一切是我的梦还是真实的，我还想知道我一个不是人的朋友，它去了哪里？”
他终于问了出来，其实他早就有了怀疑。
“我以为你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大唐无忧无虑的太子。”袁天罡意外了一下，人能突破自己的环境，那很难。
“我装作什么不知道也可以，还能安慰自己，我为别人做了很多，得到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但是后世有一个说过，世间一切都是守恒的，得到很多，就意味着有人为我失去很多。”
李承乾不是傻子，他在大唐过得这么顺利。
很多事情都按照他的心意发展，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点挫折，他都要怀疑这个是模拟人生游戏，而自己不过是游戏中的人偶。
他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孩子。
“你承担得起真相么？”袁天罡又问了一句，李承乾摇摇头。
“我不知道能不能承担，但是真相不应该被淹没。”
“可是贫道不想说了，退去吧。”袁天罡右手隔空推了李承乾一下，李承乾真感觉到有人推自己，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身后有人扶住了他。
“太子小心，”崔越声音浑厚而让人安心。
李承乾差点破口大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停了？
袁天罡把自己勾搭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么？
脱了裤子就给看葫芦娃？
“崔先生，就他，就他，他想做什么？”
“可能就是为了戏弄太子吧，没事我们回去吧。”崔越的话直白而扎心。
李承乾没有放弃，隔三差五就来李淳风的府邸找袁天罡，礼物都送了好几车。
袁天罡礼物都收下，李承乾的夸赞他也听着顺心，但是就是不说一个关于李承乾奇遇的事情。
他把人弄过来，好像真的是为了戏弄一番。
气得李承乾在给他做汤的时候，多下了一点盐。
但袁天罡也照喝不误，根本不在意。
这份功力，李承乾自认不如。
被李承乾反复问多了，袁天罡最多说一句，“随缘，或许有一天我会说出来，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李承乾觉得这是浪费感情，但是袁天罡好像乐在其中，还经常带着李承乾去听玄奘讲经。指使李承乾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一个道士去听和尚讲经，他都不怕被祖师爷给劈死。
很快，李承乾熬不过他了，因为阎立本回来了，带着很多玻璃。
功臣名单排序争论也到了尾声。
平阳长公主最终留在名单中，位置居中。
但是长孙皇后落榜了。
朝臣们非常不给李世民与李承乾的面子，一条一条分析上榜人的功绩，长孙皇后的的确不够好看。
李承乾特意强调的兴办女子学堂之类的，他认为是大功绩。
可很多人恰恰相反。
没有玄武门之变分武器这段，长孙无忌都沉默了。
李承乾认清现实妥协了，开始安慰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虽然曾经为了不惹事想退缩，但是看到长公主都上榜了，自己没有，还是很失落。
“我，我曾经也能骑马射箭，”她喃喃自语。
“母后的功劳在孩儿心里，比长公主都大。”李承乾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看了看左右有没有人。
结果长孙皇后并没有在意他的马屁。
她开始很认真思考，自己能做点什么，再挤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