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秘书和陈国兵原本还想劝说下刘海。
    但望着厂里这些职工的态度，突然一下，心里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如此认不清楚自己，你以为是，那我们还管你们干嘛。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刘海离开，他们也无动于衷。
    王明伟一看刘海要走，瞬间不淡定了。
    原来他们这群人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而是他们想要尽可能的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上。
    认为一旦他们在刘海面前低头，以他们之间的各种矛盾而言，刘海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羞辱他们。
    这是他们心里所不能接受的。
    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刘海早就对他们没了任何想法。
    “刘海，别着急走啊，有些事不是谈出来的嘛。”
    “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我们都是一辈子在工厂里的人，所以心里难免会有点不舒服。”
    王明伟追上了刘海后这么说道。
    这时候刘海已经到了工厂门口，回头望着他:“你是不是认为我脑子有问题？”
    “你们想我承包工厂，拿着发的工资，还一边骂我的娘，还要从心里的鄙视我。”
    “我实在不理解，你们厂里到底是一些什么人，脸皮怎么厚到了这种程度，无知的令人发指。”
    “你说要我理解你们一辈子在工厂，那我问你，国营副食品厂的工人当时怎么就没有你们这么多屁话？”
    “就因为你们曾经是云山县国营第一厂，就觉得自己很骄傲啦？”
    刘海一番话怼的王明伟半天没回神，尴尬的望着刘海。
    看他不说话，刘海回了句:“我已经表态过了，我对你们厂没有任何的兴趣，你们自生自灭吧。”
    “真 特么无语了，我钱没地方烧是吗，花钱王大爷？我给乞丐，乞丐还会和我说一声谢谢。”
    “你们哪儿来的脸给我提条件。”
    丢了这话后刘海直接离开。
    王明伟突然一阵恐慌……
    因为如果刘海也不接的话，这家工厂的命运随便想想都可想而知…
    还准备去追，方秘书和陈国兵也从后边走了过来。
    陈国兵说了句:“没必要了，以我对刘海的性格了解，估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对你们厂有兴趣。”
    “你们啊，最后的机会自己不好好把握。”
    “自作孽，不可活啊。”
    方秘书也说了句:“这件事杨县长的态度很是坚决，从今年开始，你们需要自谋生路。”
    “这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两人说完也摇了摇头离开了工厂。
    仅仅只是一瞬间，工人们曾经所谓云山县第一国营厂的骄傲荡然无存……
    身后很多工人开始围着王明伟问情况。
    王明伟也已经彻底爆炸，盯着刚刚提要求的那个老职工。
    “都特么准备饿死吧，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县里已经不管我们死活了，工厂也养不活这么多人，所以今年依旧会继续下岗一批人。”
    厂门口，一片哀鸿遍野，刚刚那个提要求的老职工成了千夫所指，有些情绪激动的，还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都认为是他太自以为是，所以才断他们的生路。
    ……
    后边云山县出现了很有意思的场面。
    电器厂这边有大批量职工下岗，这些人下岗后才知道，自己心里的骄傲是多么的令人可笑。
    另外一边，心雨副食品厂这边正在大量招人。
    有很多电器厂的下岗职工终于认清楚了自己，于是跑到他们这边来面试。
    心雨厂人事科的人直接一句话:抱歉，电器厂的大爷，我们养不起，请离开吧。
    但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干脆就在门口挂了个牌子:
    温馨提示:本厂拒绝录用电器厂的职工同志，如果您是电器厂下岗职工，请出门右转，切勿浪费我们双方时间。
    这是一种巨大的羞辱，这些人跑到了县政府去告状，想要通过县政府的压力，让心雨厂的人放下成见。
    结果县里的人也火冒三丈:人家是承包，他们想要怎么管理，我们能插手吗？
    而且后果还在持续，很多其他国营厂也知道了心雨厂和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也打心眼里的看不起，惹不起这些大爷。
    一个个厂也开始拒绝录用电器厂的职工。
    他们算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愣是把自己的生计给作没了。
    可现实又是残酷的，时代浪潮之下，谁会管你的死活？
    时间持续到了大概三月初。
    云山县已经进入春季。
    刘海特别喜欢这个季节的董心雨。
    因为是穿裙子的季节，他总认为自己老婆穿裙子是最美的。
    细细的小腿在裙子下， 一双简简单单的回力牌小白鞋，头发披着，带个简单的发箍，无比清纯。
    也总会想方设法的用几十年后的审美观来打扮自己的老婆，像个宠妻狂魔……
    这段时间，报纸上上头的风，终于定调。
    温城八大王当中已经有人从监狱走了出来。
    刘海想要的风，终于还是来了，也意味着他要离开云山县的时候。
    这天，他和杨三狗收拾好了行李。
    外边天色还没有亮。
    家里的两个小家伙正在睡觉，他们并不知道今天他们老爹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吃了点东西后，董心雨像个小话痨般。
    “到了南方后一定要按时吃东西知道吗？”
    “要是别人欺负你了，你不要和别人冲突啊，你就跑，跑的远远的。”
    “要是找不到好路的话，就回来，我们一家在云山县也好好的。”
    说着说着，小妮子情绪突然一下崩溃，一把抱住了刘海，清澈的大杏眼中，泪水一下垮了下来。
    刘海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背:“怎么了？”
    董心雨抱的更紧:“我会很想你。”
    刘海松开了点，手揽着她的小蛮腰，额头抵着她额头，突然笑了下。
    董心雨有些委屈:“你笑什么呀。”
    “没啥，就是腰有点酸。”
    董心雨愣了下，因为知道今天要分别，昨天晚上夫妻俩确实有点疯狂，全程都是董心雨在主动。
    噗嗤笑着打了下他:“你真讨厌。 ”
    刘海抱着她头狠狠亲了下:“傻瓜，我们总要走出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