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永青服装店被烧，乐坏了许多人。
    特别是一些个体服装店的老板们，自从永青开起来的第一天，他们的日子就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以前是一件衣服进价十块卖八十，顾客还价还得看老板脸色，好多老板都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而永青是明码标价，服务态度还好，价格算不上便宜，但胜在质量好，谁不愿意花钱买个更好的服务啊。
    五爱街几个小服装店老板这两天只要凑在一起，就聊永青。
    “二姐，我今天路过永青，看见那儿烧得可惨了。”
    叫“二姐”的女人抓了一把瓜子，边吃边吐皮。
    “是啊，我也看见了，这回烧得渣都不剩了。这回他们是完了，钱也不能让他们一家都挣去，是不是？”
    “可不是嘛，他们家开得这半年，咱们生意都受影响。二姐，你说他们得罪谁了？”
    “哼，挡人财路肯定遭人恨，那咱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不一直说要换个店面吗？这回你也换到百货大楼对面去。”
    “嗐，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到时候再说，我家亲戚在百货大楼旁边有个房子，一直想往外租呢。”
    二姐扔了一把瓜子皮，心里暗骂一句，这年头有好事，还能轮到她？
    “我哪儿有钱啊？”二姐不想多聊，转头进自己店了。
    “永青服装店”虽然暂时倒下了，可人家证明了，百货大楼对面是黄金地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秀兰昨晚打发走了李文芳，早上就来五爱街这边个体服装店闲逛。
    本来她开服装店的钱还差个几千块，没想到来了个陌生男人给自己送钱。
    这不是想瞌睡，来枕头嘛。
    张秀兰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逛街了，赶紧骑上自行车，往百货商店那儿赶。
    这么好的地段，她可一定要抢到。
    个体服装店老板们幸灾乐祸，而对面百货商店，拿死工资的售货员也在看好戏。
    “诶？小刘，对面永青黄了，咱们是不是又得忙起来了？”
    “谁知道呢，忙不忙的咱就这点工资。”
    “永青老板是个小丫头，长得挺漂亮，我还记得她在手表柜台吵过架。”
    这天不是周末，来百货大楼的人特别少，售货员们也落得个清闲。
    两人见没人，越聊越激动，从“永青服装店”被烧，聊到“永青”怎么发得财，再到那个年轻小丫头是不是狐狸精。
    “长得那么媚，肯定是狐狸精变的，我看那模样都能勾搭到唐僧。”
    “哈哈哈哈。”
    “同志，请问，经理办公室在哪里？”
    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八卦。
    背对着的售货员习惯性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你问别人去。”
    头都懒得回一下，接着八卦，“我听人说啊，永青小丫头好像勾搭到的齐副市长的儿子，不要脸就是不要脸。”
    “咳咳……”一起八卦的售货员早已经看清楚来人是谁，轻咳两声提醒道。
    “咋了，小刘，你嗓子不舒服啊？我茶缸子里有水，喝不喝？什么，不难受啊？我接着跟你说。那小丫头是不是小妖精变得？”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小妖精变的？”
    售货员一回头，看见面前的人就是自己口里的“小妖精”，吓得手里的搪瓷缸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洒到了裤子上。
    “你……我……”
    售货员来不及捡茶缸，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觉晓知道现在不少人都在看“永青”的热闹，不过最多也就是说说损失多少，有什么仇家之类的，这个售货员竟然八卦到自己身上，还给自己安了个“狐狸精”的名字。
    刚才她和齐思成绕着江城主要的商业区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铺子有比百货大楼附近更好的位置。
    回到“永青”这边时，苏觉晓抬头看了眼百货大楼。
    这栋大楼一共四层，五十年代时修建的，当年是江城最气派的地方，不过三十多年过去，里面的装修早就比不过外面的个体商店了。
    吸引人们来购物主要还是因为有信誉保证，还有按后世话来说“一站式购物”。
    来一趟百货大楼，大到彩电冰箱，小到纽扣针线，都能买得到，唯一的缺点就是售货员的态度是真的差。
    “晓晓，去百货大楼干什么？你想买什么吗？”一开始，齐思成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去百货大楼租柜台啊。”
    国营商店往外租柜台给个体户，齐思成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媳妇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没想到两人刚一进百货商店打听经理办公室在哪儿，就听见那两个售货员聊自己的八卦。
    但苏觉晓今天是来办正事的，也不想过多计较。
    这倒不是因为苏觉晓脾气有多好，而是她明白一个道理。
    当一个人越走越高，必然会遭人嫉妒，是不可能给所有说过自己坏话的人一巴掌的。
    因为双眼通红，嫉妒她的人太多，根本打不过来。
    “您好，经理办公室在哪儿？”苏觉晓就当没听见这两个人说的，依旧礼貌问道。
    “哦哦，在那边，上三楼右转，最里面的，上面写着经理办公室。”另一个售货员急忙反应过来，伸手指了下路。
    苏觉晓谢了一句，便拉着拳头紧握的齐思成转身走了。
    “齐思成，怎么握拳头了？生气呢？”
    “没有，他们说的话太难听，这些中年女同志怎么这么爱说闲话，还是我们部队好，都是大老爷们。”
    齐思成刚才听见是真想上去揍人，可晓晓牵着他的手一直不让他动。
    “大老爷们就不八卦了？”苏觉晓调皮一笑，露出那两个能“勾走”面前男人的小酒窝。
    “不八卦……”
    “真的？”
    “……”
    小酒窝迷得齐思成移不开眼，媳妇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像是会说话一般。
    苏觉晓笑着又追问道：“你们男同志真的都不八卦？”
    “也不是……”
    齐思成的回答没有刚才那么坚定，现在就是媳妇说太阳从西边升起，都是对的。
    “哈哈哈哈，这么快改了。”
    “他们就是有时候……八卦，几个营长坐在一起瞎聊……”
    英雄难过美人关。
    齐思成在心里默默希望营部的几个兄弟能理解他的“难处”。
    两人有说有笑，从一楼走到三楼，找到经理办公室，只见门上贴着张纸条：
    推销勿扰！生人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