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萧沉星恼怒地出了齐国,系统嘲笑她笑得厉害,笑得肚子都疼了。——扮神女有风险,入行须谨慎。

    叫你得瑟,装神女装得不亦乐乎 ,真当那些春秋霸主,古代人精子中的人精都无害吗?

    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掌握大权的君王,没有机会还要创造机会‘遇神’,渴求一个长生不老,如今一个活生生的‘神明’出现在他们面前,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动心求一个长寿与天同齐?

    如果他们能抓住萧沉星这个‘神’,信不信能将你骨头都熬成汤喝了,去求一个长生?

    千万不要去低估古代任何一位帝王的野心和残忍,还有他们付诸行动的决心。

    萧沉星沉着脸:“齐小白。”

    这事的确给她长了个教训,提醒她不要随便在什么人面前装神,特别是在古代统治者面前。

    萧沉星就此离开齐国不提。

    齐国朝堂上下则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神女降下的震怒,然而,他们臆想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

    但是,終他们闭眼之前,再也没有见到神女再次降临齐国。

    神女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 ,飘忽如风,让人怅然迷惘,祂真的出现过吗?

    时光穿梭,岁月毫不留情的逝去,恍惚间已是多少年后。

    齐候小白在位四十一年,管仲病亡。

    此时齐国已经是诸侯中无可置疑的霸主,然而盛极而衰 ,人们似乎已经能预见它将来的衰落。

    在失去了管仲这位能臣后,齐候日益昏庸,开始宠信易牙,竖刁等佞臣。

    三年后齐候重病。

    细细的小雨静悄悄地下着,安谧幽静。

    不知哪里来的风,呼呼吹过殿中,刮起白绫随风飘荡,佑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凄凉无比,只有水汽慢慢蔓延。

    ‘嘀嗒,嘀嗒’,屋顶的雨水顺着屋檐欢快地流淌下来,滴滴清脆地敲打在地面上。

    在湿冷的空气里,一个人影艰难地探出头,任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头脸,‘嚇嚇’张开嘴迎接雨水,如饥似渴地吞咽入口中。

    他满头白发凌乱如草,身上上好的衣料杂乱无章地裹在身上,像是披了一块破布,脸色青黑枯廋似骷髅,竟是一时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一个诸侯,春秋称霸诸侯第一人,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就春秋霸业的齐候 ,他怎么会是眼前的老人?

    似乎有混浊的泪水顺着他深深地沟壑流下,又混入身下一片雨水中,分不清是雨是泪?

    饿,他好饿!

    齐候只觉腹中火烧火燎的,胃在痉挛在疼痛 ,只恨不得有一口吃的吞下去。

    寺人都去哪里了?他的大臣呢,他的儿子们呢?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他是齐候,他是一国之君,他该高床软卧,珍馐美食无数,而不是只能吮食雨水充饥。

    “来人啊,来人!”他愤怒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而得到的只有寂寥的雨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绝望地痛哭出声,猛然喃喃自语地道,“是不是神女,这是不是你的惩罚?“

    对神女下手的恐惧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 ,尽管神女再无现身,但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不安心虚。

    齐候只有将一切地源头推到神女头上,好像才能解释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的缘故,是神女在报复自己,一定是她。

    神女不是仁慈宽恕了他,而是等到现在才施以手段!

    “齐候!”一声呵斥如晴天霹雳在上空响起,萧沉星渐渐在空中显出身形。

    “神女,神女饶命,神女饶了我吧!”齐候不停地磕头。

    萧沉星满面凝重,她是生气齐候对自己的手段,但念及是自己以神女身份出现成了他犯错的诱因,看在他是齐桓公的份上,她特意赶来给他收个尸。

    到底是一代霸主,青史留名,让他如历史上一样活活饿死,而后等尸体长虫了都没人安葬,未免也太过残忍。

    却没想到听到齐候竟然以为是自己害他困守宫城,她忍不住就出了声。

    萧沉星叹了一声,终于站到了齐候面前,开口道:“不是我。”

    “神女?”齐候趴在地上,仰望着神女一如往昔丝毫没变的容颜,眼里流露一丝复杂。

    他突然很想藏起来不叫神女看见,因为此刻苍老落魄的自己,让他自惭形愧地不想落在神女眼里。

    “不是我。“萧沉星垂下眼皮,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哀。

    那是齐桓公啊,前面是多么的灿烂辉煌 ,更显得临终之前下场的可笑可悲。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善始善终,保持住光辉的形象到最后呢?

    “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你如今的一切吗?”萧沉星问他,“为什么不听管仲的遗言呢,为什么要任用易牙,开方等人呢?”

    齐候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抖着唇道:“是,是他们?”

    萧沉星不嫌脏污地盘膝在他身边坐下:“他们筑起高墙,隔绝宫室内外,将你困在里面。如今正拥护着你的公子们抢夺齐候之位,哪里还顾得上你的吃喝呢?”

    齐候似哭非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悔不听管仲之言,悔之晚矣。将来孤还有何面目下去见他,一切都是孤自作自受也!”

    管仲临死之前让他远离易牙等小人,而他最终没有听。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用他们?”萧沉星忍不住问。

    如果齐候听从了管仲的话,那么历史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局?

    齐候惨笑:“因为孤虽贵为齐候 ,但终究是一个凡人啊。是凡人就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孤已经是齐候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呢?易牙能给我烹制美食,开方,竖刁,他们全心全意地侍奉我,想方设方地让讨好我,让我开心 ,人怎么会不喜欢能使自己快乐的人呢?”

    他是齐候,然而他也有人性的弱点。

    萧沉星无话可说,她忽然道:“你就要死了。”

    齐候眼神中有丝明悟 ,他开口道:“孤能不能再求神女一件事,告诉我死之后,后世会如何评价孤,齐国国运将如何?”

    这是他心中放不下的,在后人眼中自己是怎么样的,齐国会延续下去吗?

    萧沉星问:“即使不好,看了会后悔,你也要知道吗?”

    齐候点头,眼神坚定,哪怕很糟糕,他也要知道。

    脑海里系统好奇地问:“星星,你真的要告诉他吗?”

    萧沉星回道:“反正他就要死了,告诉他也不影响,就怕他死不瞑目。”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萧沉星答应。

    然后她把自己记得的关于对齐候的历史评价说了,包括齐候最后的下场。

    还有关于齐国的将来,最后被田氏取代。

    齐候听到后世赞美自己对历史的贡献拊掌含笑,等听到自己死后的结局,眼里顿时流露出恶心愤怒,等再听到齐国的国运被自己收留的陈完的后代取代,已经面无表情心如死灰了。

    “神女,齐国的国运还有挽救的机会吗?”他哀求地问道。

    萧沉星残忍地摇头:“没有,这是注定的历史。”

    “啊啊啊啊!”齐候惨叫一声,“小白,吕氏之罪人也!”

    齐候后悔让神女告诉自己齐国未来的国运,在知道齐国国运断绝之后,他个人的荣辱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孤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齐候流下眼泪,他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最后看向萧沉星,“多谢神女告知,孤去也!”

    他本来就是强弩之末 ,只剩最后一口气撑着,萧沉星晚来一步就能见到他的尸体了。

    此刻他眼一闭 ,呼吸停止,齐候薨逝。

    萧沉星呆呆地看着他的尸体,一时不知道告诉他未来到底是对是错?

    系统安慰她:“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而且就算没有你,他本来也撑不了一刻就要死了。”

    萧沉星眨了眨眼,终于站了起来,从空间里掏出一具棺材,这是她为齐候准备的。

    不忍一代雄杰暴尸于外,萧沉星亲自将齐候收拾整齐,不负他一代霸主的尊严,然后将他放进了棺材里。

    这样,齐候应该不会像历史书上那般难堪凄惨了吧!

    将齐候之棺放置在大殿中,最后看了一眼这凋零冷落的宫殿,拜了一拜,萧沉星离开了这里。

    等齐候诸公子争位落幕,整整六十七天后 ,赢得胜利的公子无亏才想起齐候,进入宫殿。

    等看到收殓整齐的棺椁,公子无亏吓了一跳,疑为鬼神所为,心虚之下给齐候举行了极为盛大的丧礼,安葬了齐候。

    辟土服远曰桓——后人称齐桓公。

    萧沉星最后见了自己的后代萧少章一面,此时的他已然成长得独当一面 ,在秦国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家族,她自觉没有留下的必要。

    该告别这个春秋时代了。

    没有见萧国的任何一个人,萧沉星独自回到‘通天塔’中,然后重新陷入沉睡中,等着下一次苏醒。

    ‘轰隆’一声,‘通天塔’沉入地下,冒出上半截塔身,只留一层在地面,彰显它的存在。

    就让神明的存在成为传说故事,它本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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