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自从那日在药铺见过李靖瑶以后,沈辞就一直兴致不高。

    就连医圣老人家都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想什么呢?”医圣用书敲了敲少年的头,一脸严肃道,“受谁欺负了?”

    沈辞分拣着手中的药材,怏怏不乐道:“没有。”

    “心若是不静,学什么医?”医圣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材,没好气地说,“走一边去,什么时候把事情解决好了再回来!”

    沈辞始终垂眼,沉声道:“师父,没有旁的事。”

    医圣默了两秒,随即朝一旁的小厮递了个眼神。

    “公子定是因为那药铺掌柜!”小厮立马意会,愤愤道,“老先生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同公子去采买的时候,那掌柜有多狗眼看人低!”

    “他仗着信王府的名头为虎作伥,不过好在后来小郡主出现了,那掌柜的脸都吓白了,还赔了我们一间药铺呢!”

    小厮说得越来越起劲,刚要继续说下去,沈辞的眼刀就冷冷地扫了过来。

    “闭嘴。”

    医圣了然地捋了捋胡子,隐隐猜到了几分缘由,笑得一脸欣慰。

    “你莫不是在诓老夫?”医圣佯装动怒,气得吹胡子瞪眼,“还郡主呢!这兖州谁不知道那小霸王什么德行?”

    即便医圣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对这李靖瑶的事情略有耳闻。

    这李靖瑶上头有三个哥哥,又是信王的幺女,全府上下那是宠得无法无天。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靖瑶的性子被养得越来越刁蛮,是整个兖州城闻名的小霸王,见谁不爽就一顿鞭子伺候。

    据说就连信王都拿她没辙。

    这样一个刁蛮霸道的人,竟能做出如此“正义”之事,若不是医圣亲耳听到,怕是也不会相信。

    “师父,你别这么说,”沈辞越发不满起来,他小声道,“她才不是这样。”

    “她的名声谁不闻风丧胆?”医圣心中暗喜,继续拱火道,“乖徒儿如此维护她,莫不是喜欢上人家?”

    “……我才没有!”沈辞倒是急了,他连忙否认道,“我与她才见了一面,怎么可能就喜欢她!”

    医圣了然一笑,虽没有说话,却越发肯定他心中的猜测了。

    沈辞这人年纪不大,心性却比同龄人要稳重许多,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若是沈辞对那小郡主无意,怕是只会冷哼一声,随后默默走开。

    这好徒儿,是对人家小姑娘一见倾心啊……

    “昨日信王府还请老夫去府上瞧病呢,”医圣状似无意提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还是拒了吧。”

    医圣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接着就要离开,不出意料地被沈辞拉住了。

    医圣转头看向少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师父,”沈辞抿了抿唇,问得小心翼翼,“王府里是有谁生病了吗?”

    医圣说:“是信王爷,似乎是旧病复发。”

    说起来这位信王,倒也是个风云人物。他自年少起就奔赴沙场,战功数不胜数。

    信王的官职更是升得不能再升,于是先帝就封他为朝中唯一的异姓王,地位极高。

    如今他已经卸甲归田,这最大的毛病就是从前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旧伤了。

    沈辞暗自松了口气。

    医圣垂手而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师父,我去吧。”沈辞说。

    医圣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如此,便交给你了。”

    -

    信王府位于兖州城最繁华的地段。

    街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传来百姓的吆喝声。

    沈辞只身站在府门前,手上还提着药箱。他迈开长腿,径直就要往府内走去。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沈辞应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男孩站在台阶下。

    那男孩衣着华贵,颇为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沈辞,随即问守卫:“他是谁?”

    “回表少爷,这是王爷请来的大夫。”

    “大夫?”男孩皱着眉,分明不信,“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不会是个骗子吧!”

    沈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他懒得和这种小男孩多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一阵欢声笑语由远及近地传来。

    这次是李靖瑶。

    她似是刚从外面回来,如那日所见一般,身后依然跟着众多侍从,肆意张扬。

    与此不同的是,这次李靖瑶的身边多了一位少年,年纪看上去与沈辞一般无二。

    “谢衔?”

    李靖瑶一见到男孩,表情稍显惊讶,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郡主表姐,七皇子。”谢衔连忙行了个礼,嘻嘻道,“这不是想表姐了吗?所以阿衔就来了。”

    沈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

    这七皇子又是谁?

    七皇子抬眸,刚好对上沈辞的视线。

    两人相视两秒,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李靖瑶顺着七皇子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沈辞。

    沈辞一如既往地竖着高马尾,一身玄色衣裳更衬得他多了几分矜贵,他的表情淡定从容,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泛起波澜。

    那一瞬,时间仿佛定格。

    “你就是父王找来的那位医圣?”

    李靖瑶双手抱胸,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显然是已经把他给忘了。

    “在下是医圣门下弟子。”沈辞微微低下头,冷道,“在下还需要替家师去给王爷把脉,告辞了。”

    一说完这话,沈辞也没理会众人,转身就往府内走去。

    李靖瑶诶了一声,话都未说出口,那少年的背影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郡主表姐!他也太狂悖无礼了!”谢衔愤愤不平道,“在这兖州谁敢这么跟你说话啊!”

    七皇子倒是温温和和的:“阿瑶别生气,他好歹是王叔请来的,不好得罪。”

    片刻,他又顿了顿,附耳道:“那人我认识,是侯府的小公子,阿瑶若是介意,往后我替你教训他便是。”

    上京城只要是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那南平侯府的小公子体弱多病,前些年已经离开上京,随医圣出入江湖调理身体去了。

    “本郡主还和一个病秧子计较不成?”李靖瑶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传出去倒显得我小肚鸡肠。”

    听李靖瑶这么说,谢衔忙附和道:“表姐说的是。”

    沈辞站在门后,长久地僵立在原地,无声地攥紧了指尖。

    “……”

    沈辞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侯府熟悉的陈设。

    他这是…没死吗?

    沈辞刚想要起身,胸口处就扯出几分疼痛感。他一时不察,倒吸了口凉气。

    “公子?公子醒了!”

    沈辞感觉胸口还是有些闷闷的,他揉了揉眉心,冷然道:“别吵 。”

    小厮激动得就差抱着沈辞痛苦流涕了,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

    “公子您可以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呢!可把小的吓坏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狠毒,那伤口要是再深一寸,公子就……”

    沈辞的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三天?”

    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那可不嘛,”小厮暗暗抹了把眼泪,抽泣道,“连大夫都说,若是您撑不过这第三天,便再也没法醒过来了!”

    闻言,沈辞的神色暗淡了些许。

    他问道:“是谁救的我?”

    “回公子,是苏小少爷。”小厮说,“当时苏小少爷正在附近,见贾府冒了大火,这才赶过来看看热闹。”

    “没成想却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您……”

    那日沈辞被送回府以后,南平侯沈渊很快就封锁了有关消息,不让此事闹得满城皆知。

    以至于到现在,除了南平侯府和苏少爷之外,沈辞差点被害的消息无人知晓。

    小厮口中的苏小少爷,乃是将军府的独子苏慕远,他可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其程度和当年的李靖瑶不相上下。

    沈辞之前和苏慕远并无交集。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苏慕远救了他。

    “对了,”沈辞抿了抿唇,像是不经意提起,“谢佥事怎么样了?”

    “公子好端端地,问她做什么?”小厮挠了挠头,有些疑惑,“谢佥事破了案子,可算是立下大功了。”

    “不过她这几日比较忙,急着处理结案的事吧。”

    沈辞垂下眸子,似是在掩饰住他眼里的失落。

    像是撕扯到伤口,沈辞又剧烈咳嗽了几声,小厮眼疾手快地帮他拍背顺气。

    “公子,您本就旧伤未愈,如今还再添新伤,到底是谁下如此毒手!公子说出来,侯爷定会为您讨个公道!”

    沈辞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很虚弱:“没有别人。”

    “当真没有别人吗?”

    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门吱呀一声地开了。

    沈渊推开门,走到沈辞面前站定,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小厮下去。

    小厮连忙福身告退,不敢再多停留一刻。

    “你来干什么?”沈辞微微阖目,不想听他废话,说话的声音冷冷的。

    半晌,沈渊在他床边坐下,眉宇间满是担忧:“阿辞,你其实不必顾忌楚家。”

    沈辞皱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两人视线交汇,沈渊安抚状地摸了摸他的头,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一凛。

    “想杀你的人。”

    “是谢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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