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还没有出过东区，此刻被两个士兵带着走出东区铁门，觉得有些稀奇。
天色还不是很晚，路上还有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云图努力避开他们每一个人的视线，假装自己只是碰巧跟两个士兵并排走，而不是被他们押送着。
来到中部的管理层大楼时，他在心里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往大了说的话，这可能是人类文明最高最完整的大楼。
即使在这种时刻也不忘心灵涤荡……茵芜不知道该说他豁达还是蠢。
茵芜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云图后，其实自己脑海里也想着差不多的场景。
在丧尸还未爆发的年代，即将迈入“第三纪元”的人类世界，她也在那样的时空执行过任务。当时人类文明已经高度发达，为了节省土地面积，几乎随处都是摩天高楼，那是名副其实的水泥森林。
可惜，意气风发的人类们没有想到，“第三纪元”还没有到来，丧尸病毒倒是先来了一步。
转眼间，人类文明也只剩下这点余晖了啊。
如果自己身旁的男人真的是死神口中的救世主，那也就是说人类时代还有赓续的可能。
只有茵芜和云图心知肚明这件事，心里的信念感更强烈了。
四人无言地走进大厦，士兵向楼内的队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被许可登上电梯。
也许是太过老旧的缘故，电梯上升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边叹息一边将四人带上未知的楼层。
“走。”
电梯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士兵就开始催促。
茵芜明显察觉到，进入这里后士兵们就紧绷很多，从走路的姿势、微表情都有所体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不知道是对这幢建筑还是对建筑里的某个人。
这层楼的灯光很昏暗，走出电梯后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
士兵们显然也没有收到具体到某个门牌号的指令，步伐有些踌躇。
“我来。”
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四人眼前，一双冷静的眼睛在他们之间逡巡一圈，最终锁定住云图。
这个女人很高、很瘦，嘴唇薄而毫无血色。茵芜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气息，看来她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很久，久到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从身形来判断，她的攻击力还不一定比得上云图。但两个士兵都明显对她很是尊敬，顺从地说了声“是”就转身离开了。
也不怕这个女人是被假冒的。
“还不走？”女人漫不经心的目光下移到茵芜身上，“天黑了，小朋友该睡觉了。”
云图仿佛感受到身旁“腾”地燃起一簇火焰。
关于茵芜外形的讨论不停止，这簇火可能就不会消失吧。
“我是成年人，是他的助手。”茵芜生硬道。
女人没有反驳，扯扯嘴角笑了一下，默认了两人跟着她一起走。
他们一直走到尽头的房门前才停下，女人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来，在门锁上刷了一下，发出“滴”的声音。
是她自己配的锁开的声音。
她伸手随便在墙壁上的某个地方拍了一下，房间内便亮起无比猛烈的光线。已经被历史淘汰了很久很久的白炽灯居然出现在这里，作为超高耗能家具在末世里无知无觉地散发刺目的白光。
“哦，这幢楼本来是古董楼来着，所以有这种老东西也不奇怪。”女人耸耸肩，“毕竟是古董嘛，总不能真的扔掉对吧。”
“……是的。”
茵芜没有说话的意图，云图只能开口说道。
他现在不害怕了，只是觉得很诡异。刚刚他从这个女人身上闻到了无比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告诉着云图她是自己的同行。但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在实验室里见过这个女人，何况存在感如此强烈的人是不容易被忽视的。
“请坐吧。”
女人绕到桌子的另一面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云图：“准备好了吗？”
“……抱歉，准备好什么？”
“接受我和伊娃长官的盘问啊。”
云图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皮靴与地面碰撞的声响，把他吓得浑身一激灵。
伊娃很早开始就坐在房间里，只是因为角度刁钻再加上没出声所以云图没有发现而已。
此时她站起身，走过去坐在那个女人的身旁，两双眼前齐刷刷地盯住云图，虽然风格相差极大，但威压已经足以让云图紧张起来。
他不禁捏紧手指头，悄悄坐端正了一些。
“呃抱歉，请问我为什么需要被盘问？”云图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被……伊娃长官亲自盘问呢？”
伊娃完全忽视这个问题，自顾自地在纸上记录：“我是伊娃，这位是安雨教授，如果你没有任何关于流程的疑问，那我们就开始调查。”
“我有疑问……”
“被调查者姓名？”
“……云图。”
伊娃眼神一偏，落在茵芜身上：“还有你。”
“茵芜。”
“职业？”
“我是科学家，她是我的助手。”
伊娃手一顿，说道：“请不要代替语言功能完好的他人代答任何问题。”
“……对不起。”云图泄气。
茵芜便自己说了一遍：“我是他的助手。”
“你作为科学家的研究方向？”
提到自己的职业相关，云图沉着许多，连原本都快垂下去的头都昂起来一些：“我致力于从事丧尸病毒免疫方面的研究。”
对面的伊娃和安雨交换了一下视线，安雨接过话头。
她问：“研究丧尸病毒肯定要有丧尸病毒，你的丧尸病毒是从哪里来的？”
科研同样也是她的专业领域，安雨的神情也严肃许多。
“我进入零号基地没有多久。在零号基地外面的时候，我自己提取了一些丧尸病毒。”
安雨的眼神更犀利了：“也就是说，你能击败丧尸？”
那眼神分明就是不信，看得云图很是尴尬。
“……有他人提供帮助。”
“哦，帮助。”安雨讽刺道，“你不会要说是你旁边的这个所谓的小助理提供帮助吧。”
云图抿了一下唇，坚持道：“不是她，但是有其他人。”
见他不愿意说，安雨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她真正关心的、伊娃请她过来想要弄明白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