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10月底的海城天气宜人，摆脱了夏天的酷热，整座城市充满秋天的气息，微风带来阵阵清凉。

    陆翊已经在车上坐了2个小时了，眯着眼背靠着座椅，偶尔应付下烦躁的王叔。

    “小翊，你这朋友怎么还没来？飞机晚点了吗？”司机王叔等的有些不耐烦，右手指尖敲着方向盘，发出笃笃的声音。

    “没有晚点，我们提前了2个小时来的。”陆翊睁开眼望着窗外，胸口闷闷的。

    “你小子不对劲啊，是女孩？女朋友？”王叔一下子就来劲了，刚才还无神的眼睛立马炯炯有神地盯着陆翊，神情满是好奇。

    陆翊转过头来看了下王叔，双眼布满血丝，欲言又止。

    王叔看着陆翊略显疲惫的面容，想起昨天是23号，不禁心疼起这孩子：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电话震动的声音响起，陆翊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下接听键。

    “陆翊，我们到啦，你在哪呢？”电话那头传来裴然轻快的声音。

    “我在停车场负二楼，1号电梯这等你”，陆翊停顿了下：“等你们”。

    王叔看着陆翊下车走向电梯，心道：这孩子往年只是23号不正常，今年怎么到了24号还不正常。

    陆翊站在电梯门口，清爽寸头下一道英挺眉毛，健康的小麦肤色，鼻子高挺，一双眼睛熠亮桀骜，身穿宽松的灰色带帽卫衣，直肩阔背，身材颀长。

    盯着电梯上的数字，4、3、2、1、-1、-2、时间仿佛在慢慢流淌，几秒的时间，陆翊却觉得格外漫长，脑中一片空白，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陆翊飞快地抬眸，电梯里面一对中年男女手牵着手走了出来。陆翊松了一口气，低头皱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陆翊”，随着这一声，陆翊才发现电梯里面还有两人慢慢走了出来。

    裴然走在前面，身后的女生一头齐耳短发，圆圆的脸蛋，唇红齿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巧起伏的鼻梁和嘴唇，鹅黄色的碎黄裙上套着一件薄薄的的针织开衫，显得格外青春活力。

    很长一段时间，各种模样的她总是交织在陆翊的回忆中，让他沉迷又害怕。

    时而用她那双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嫣然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一瞬不瞬地说：“陆翊，我好喜欢你”

    时而撅着小嘴，长长地睫毛扑闪扑闪的，沾染了晶莹透亮的眼泪，楚楚可怜地掐着他：“陆翊，你欺负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时而从远处小跑而来，微风吹起柔软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小巧的耳朵，人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我等你很久啦，你怎么才来，我要惩罚你，哼！”

    回忆总是定格在他抱着穿着婚纱的她，那一刻她静静地沉睡着，仿佛婴儿般，血液沿着额头蜿蜒流下，沾染了洁白的婚纱。他不知所措，不停地用手去擦拭，可怎么都擦不干净，凌乱发丝混合着鲜血黏在白皙面颊。

    他不敢摇晃她，也不敢大声叫她，怕惊动他的女孩怕她生气，又希望她能够睁开眼，气鼓鼓地骂他，掐他，可她只是无声无息地躺着，留下他一个人。

    他张口嘴巴想叫她的名字，嗓子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沙哑的啊啊声，大粒的眼泪从眼眶滚滚落下，全身肌肉都在颤动，胳膊上青筋爆出，一股力量终于从喉咙冲破出来，伴随着这股力量，他终于喊出了“姜欣雅”，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陆翊握紧了拳头，通红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女孩感受到了陆翊炙热的眼光，茫然地抬头看向目光之处，看清对方面容时，一股寒凉之意迎着颈椎串了上来，她觉得身体都在微颤。

    姜雪将颤抖的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紧紧地抓住拉杆箱，眼睛渐渐的弥漫出了雾气。随即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了上来，仿佛积攒了十几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想破口大骂，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直视着陆翊挑眉道：“看什么看？”

    裴然诧异地回头，心中好奇这丫头怎么对陆翊敌意这么大。

    看到姜雪的模样像炸毛的猫咪，又不禁宠溺道：“姜雪，这是我高中同学陆翊，也是我的好兄弟。”

    女孩陌生的眼神让陆翊心头泛起绵延酸痛，神色有点微妙的僵硬，那声质问又让陆翊看到了回忆中的女孩：活泼又直接的倔强女孩。

    陆翊心中酸涩的情绪就这样消散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了她，陆翊嘴角微微上扬，人仿佛突然注入了活力。

    他走到姜雪面前，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沁入心扉。他想把她紧紧抱入怀中，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将她压入自己的心口，亲亲她说：好久不见。

    但他只是低头看着她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冒昧了，你长得很像一位故人。”

    “是么？可能因为我大众脸的缘故吧！”姜雪抬眸语气不善地回道，拉着行李箱并侧身越过陆翊往前走去，步伐凌乱。

    她已经撑不住了，随时都可能控制不住眼眶里面打转的眼泪，连直视他的力气都没有。

    裴然心中异样，不明白初次见面的两人气场怎么这么奇怪。他上前拍了拍陆翊。

    “小丫头，可能昨晚没休息好，今早又坐了最早的航班，累着了，兄弟别介意啊！”

    “是我唐突了。”陆翊幽幽地看着姜雪的背影。

    陆翊没有继续说下去，接过裴然的行李箱，快步追上姜雪道：“车在这边”。

    王叔接过行李并放到了后备箱，看着陆翊这会跟换了个人似得。

    再看看面前登对的少男少女，心中疑问更深了：陆翊这小子，搞什么？难道是第三者插足？知三当三？？

    “小翊，我们去哪边？” 王叔收回思绪恢复了长辈该有的正经，看着坐在副驾的陆翊。

    陆翊回头看向后座的两人，姜雪脸色有点苍白，她拽了拽裴然的衣服：“裴然，我想回酒店休息”

    声音细细柔柔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裴然显得特别委屈，裴然心里立马软的不行，忙说道：“王叔，直接送我们去酒店吧，理工大学旁的皇冠假日酒店”，又对着陆翊说：“兄弟，回头我们再聚，把郭浩他们几个都叫上。”

    陆翊看着姜雪与裴然行为亲密，脸上的神采瞬间没了，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立马转过来，低头系着安全带说到：“那王叔，就直接去酒店。”

    王叔看着陆翊系了半天的安全带都没扣好，憋了憋嘴，搭了把手给扣进去了。

    余光看了下后面的两人，裴然正担忧地看着姜雪，姜雪靠着后座椅闭目养神，脸色确实不太好看。王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狗血的三角关系啊！

    “那。。三位小朋友，我们出发喽！”王叔咧嘴笑着说。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皇冠假日酒店门口并停下，“到了，小裴”，王叔回头说到。

    “谢谢王叔，那陆翊，我和姜雪先下了啊”，裴然说完，并低头看着姜雪轻声说到：“到酒店了，我们下去吧”

    姜雪抬起头看了眼裴然嗯了一声，眼神扫到车前方，陆翊静静地坐在副驾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直到两人下车拿了行李，陆翊才下车。

    “裴然，你们队员昨天就过来了，你今天才来，是因为要陪她过生日？”陆翊说着并看着姜雪拿着行李走进了酒店。

    那倔强毫无留恋的倩影，如那流年，似水般柔情，恰到好处的的力量，不痛不痒的挠动着陆翊，一点一滴的渗进心间。

    “陆翊，我很喜欢她”裴然盯着陆翊一脸认真地说。

    陆翊没想到裴然这么直接，作为兄弟，裴然自然看出陆翊的不正常，他知道裴然在警告他。

    陆翊笑起来，脸色一瞬间明朗起来，面带歉意地说道：“她很像我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今天是我唐突了。你们先休息，回头我们再约”。

    裴然看着陆翊这么说，心里也就释然了，恢复了往日的开朗，拍了陆翊的肩膀面带微笑：“行，把兄弟们都叫上”

    陆翊看着裴然拿着行李飞快跑进酒店追上姜雪，拿了房卡接过姜雪的行李，两人肩并肩离开前台往里走去。

    陆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冷冽，沉着张脸上车说道：“王叔，我们回去”。

    王叔看着这21岁小伙本想调侃几句，想想还是算了，这小伙这会惹不起。

    陆翊坐在车上，打开手机上存下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昨晚裴然发朋友圈后，被郭浩发兄弟群的照片。

    照片上中的女孩，对着镜头浅浅微笑，圆圆的脸颊白皙中透着粉红。因为微笑露出深深的酒窝，显得人越发地甜美。

    面前的蛋糕上放着1和8的蜡烛，让人一下子就明白是女孩18岁的生日。

    照片的右上角，小小的几个英文字母不知是滤镜自带的还是拍摄者后期加上的。

    my love—似乎昭示着拍摄者对镜头中女孩浓浓的爱意。

    陆翊看着窗外，蹙紧了眉头。

    姜雪进入酒店房间，拉上窗帘，扒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中，海城的气候不同于北城，秋天潮湿凉爽，她还是更喜欢海城的气候。

    坐飞机的不适感和陆翊的出现让她顿感疲惫。

    看陆翊那状态，姜雪怀疑陆翊也重生回来了，想到前世姜雪不自觉红了双眼，被她刻意隐藏了十几年的恨意，在见到陆翊之后已经不受控制地汇聚于心头。

    此刻不同空间的两人如同面对面对话，车中的陆翊看着照片上的女子，心道：所以这么多年是恨吗姜欣雅？，昏暗的房间内，姜雪双手拽紧身下的被子喃喃道：“怎么能不恨呢？”

    后来怨恨那么深，只因相遇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