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

    盛夏，南方的夏天更为难熬，白天是汗蒸般的酷热，夜晚是黏黏腻腻的闷烦。

    正是开学的九月，校园里来来回回都是青涩和花花绿绿的身影。

    新生总是要提前几天来办理手续，领取校服，整理宿舍，打扫班级卫生。

    新班主任说下午两点开班会，没事的可以回去或者在班级等着。

    天气那么热，大家都才打扫完，浑身是汗、饥饿难耐，家住的近的都回去休息了，离得远的就在食堂吃了饭，回了教室闷头就睡。

    “咔——吱——咔——...”

    年久失修的风扇总是会发出异样的声音，也总有人会抬头看。

    镇里的高中条件还是很好的，但就是有面吊扇噪音不停，线路裸露出来摇摇欲坠。

    是不是每个记忆里的学校教室总有那么一面年久失修的吊扇，青葱岁月里总伴随着那些熟悉的噪音，或者难以忘怀的某个人。

    “狐疑”

    开学第一天，林漆和许回吃完午饭回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坐的差不多了，零星的剩下一些散落的位置。

    她眼睛尖，拉着许回径直就走到了第二排的最后，没想到来得晚还有这么好的位置。

    许回见几个人不时回头打量她们，没忍住就轻轻戳了戳旁边一个男生的袖子，问是不是有人坐呀。

    方序状似认真地想了想，轻轻地说没有人坐。

    于是许回快乐坐下。

    林漆心思细腻，看了好几眼方序，才坐下，尽管还有几分狐疑，但没多问。

    “肉包子”

    林漆和许回吵架了，因为一个肉包子。

    那天早上，早读快开始了许回才匆匆赶回教室。

    她在座位上喘了好几口气，从兜里掏出了包子开始啃起来，就着杯子里的冷水。

    林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天心情很不好，见许回吃得开心，冷不丁出声问道，你吃的什么馅的。

    许回含着包子含糊道，肉包子。

    林漆顿时皱起了眉头，一脸嫌恶，这个味道好恶心，都要上课了，你干嘛吃味道这么重的。

    许回一脸莫名，肉包子怎么你了，又没上课，大家都在吃早饭怎么光说我，魏杰还在吃辣条呢，怎么不见你说他。

    林漆的脸色格外难看，许回也被气的没了胃口，把包子往抽屉里一扔，气冲冲地就上了讲台，开始调试录音机。

    两人冷战了。

    方序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漆，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面包，纯面包，没有任何馅的，放进了许回的抽屉。

    这一块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除了林漆，没人看见。

    林漆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真是太坏了，许回怎么受得了她这样喜怒无常，她总是脾气很好地让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许回总是不生气，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方序这样骄傲自持的人也喜欢她。

    可是第二天，林漆愧疚地向许回道歉，许回瞬间就原谅了她。

    唉，你这么漂亮的妹子跟我道歉，实在是让我心软，我才不想生你的气。

    林漆看着她笑得肆意，脸上的肉看起来就很好捏，突然就释怀了，她也喜欢许回，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女孩。

    许回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谈恋爱”

    林漆算是他们班的班花了，虽然戴着一副会影响颜值的黑框眼镜，但是她身高168cm，比许回还高2cm，皮肤白又好，微棕的长发披肩，摘下眼镜就是十分具有攻击型的美貌，而眼镜则让她多了几分书卷气，显得温和多了。

    她显然非常吸引追求者的目光，但还好她眼光高，高三了其实也没谈过两个男朋友。

    林漆虽然漂亮，但从不乱来，她和篮球队的那个男生谈恋爱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点动心的。

    那个男生叫魏杰，又高又瘦，但属于是有肌肉的那种，穿着篮球背心，抱着球从后门蹿进来的时候，一下就击中了林漆的心。

    他的座位在林漆的左边，虽然总是因为打球而在晚自习上迟到，成绩也不算很理想，但魏杰幽默风趣，还很会逗她开心，也很重情义，算是班上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确认关系之后，林漆常常拉着许回跟她去看篮球队打比赛，两人的感情也越发好。

    但都是学生，他们的约会还只集中在图书馆一起学习的程度。

    学着学着抬起头，对视一眼，又甜蜜地低下头。

    “珍珠奶茶”

    林漆是个坚定的饮料拥护者，她知道经常喝饮料不好，但总是控制不住。

    在学校喝不到奶茶，光是食堂一块五一盒的金桔柠檬，她一天最多都能喝四盒。

    在许回经常性地劝诫下，她才渐渐有所控制。

    一天中午，林漆又想喝奶茶了，距离她上次喝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没有循序渐进的戒断，是十分不科学的，许回勉强同意了她买一瓶阿萨姆奶茶解解馋的要求。

    于是林漆拉着魏杰就冲去了食堂。

    回来的时候，许回定睛一看，真的服了林漆。

    她的阿萨姆奶茶瓶子底，竟然有黑糖珍珠？！

    林漆一脸骄傲，这是她厚着脸皮去三楼水果捞的窗口问阿姨买的一块钱的，她喝了几口奶茶，才腾出位置装小珍珠。

    自制珍珠奶茶，完成！

    还有旁边笑得一脸宠溺的魏杰，许回暗暗瞪了他一眼。

    “矛盾”

    年段组织篮球赛，算是最后一次大型球赛了，方序等人把这次比赛看的很重，没日没夜地训练。

    每天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他们总是会提前几分钟冲去篮球场占位置，因为总有不要脸的人扔颗球以示“占座”，以至于本就不多的球场位置更少。

    那天，魏杰带着林漆练习，小小地教她一些动作技巧。

    班上的大壮同学来球场打球，却发现没有位置，于是希望魏杰把位置让出来。

    本来好好说能讲清楚，可男孩子脾气上来了就口不择言。

    大壮讥讽魏杰是恋爱脑，女孩子能打得多好？

    魏杰当即一个篮球就砸了过去，冲突立时发生。

    林漆吓得冲上去死死抱住魏杰，大壮怕误伤林漆，带着人愤怒地走了。

    林漆看着魏杰恼怒的脸，把水递过去想让他消气，却被一把掀翻，魏杰生气地让她滚。

    许回那天下午刚洗完澡出来，正在阳台晾衣服，就看到林漆红着眼进了宿舍楼，她急忙打开门。

    林漆一进门就开始掉眼泪，明艳的脸看上去委屈极了。

    许回心疼得不行，问清缘由之后，气得手抖。

    她一开始就对魏杰没什么好感，没想到这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还会迁怒于人。

    回到班上，那几天收英语作业，许回都是臭脸对着魏杰等一众篮球队员，只有方序，稍微能分得许回的假面微笑。

    那几天，林漆和魏杰也处在冷战中。

    “分手”

    正式篮球赛那天晚上，球赛打到一半，魏杰不知道为什么没了状态。

    作为篮球队的主力成员之一，方序丢给他的几回球，他都没接住，让别班给抢了。

    最终，他们班以微弱之差输给了隔壁班。

    隔壁班几个冲得不行小混混很大声地嘲讽他们：吹得那么厉害，方序也就那样嘛，有他在也打不过咱们班啊！

    魏杰听了，当即要冲上去揍人，被方序冷着脸拦了下来。

    方序说没事，比赛总有输赢。

    魏杰踹了一脚篮球架，跑了出去。

    林漆和许回本来坐在看台上，眼见魏杰大为受挫走了，林漆到底是没坐住，愧疚地看了一眼劝她别去的许回，坚定地跟了出去。

    林漆在操场上转了好几圈，找到魏杰的时候，魏杰正坐在乒乓球桌旁的阴影里。

    他在哭，他在恼怒自己的不争气，恼怒随便一个人都能嘲讽他的兄弟，而他是罪魁祸首。

    林漆轻轻地走过去，她近乎要落下泪来。

    魏杰抬头，少年的脸濡湿又愤怒，像一只恨不得咬死所有人的幼虎，他冲动又重情义，但他太年轻了。

    林漆蹲下，把魏杰轻轻地揽在怀里。

    她右手拍着他的背脊，少年的颤抖逐渐平息，他红着一双眼，声音沙哑，问她，林漆，我们还回得去吗。

    回不去了，魏杰。

    只希望你快点长大，快点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你很好，但我林漆不奉陪了。

    “早上吃泡面”

    刚分手那一个月，林漆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许回知道她只是不说，像林漆这样骄傲的人，在感情方面总是倔强又压抑。

    她就默默地陪着她，彻底变成了小学生，连上厕所都跟着。

    终于林漆受不了。

    九点四十分有个做操的大课间，因为下雨，所以就不用下去。

    十点上课，这二十分钟就空了出来。

    林漆拉着许回去了食堂，刷了两盒麻辣牛肉面。

    她说，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一定要在早上的课间吃一回泡面。

    两个人守着热水里的面，谁也没说话。

    食堂满是课间跑来买吃的的学生，尤其是一堆男生，食堂一楼都快坐满了，韭菜饼，米粉，炸鸡，烧烤的味道飘了满鼻子。

    林漆嗦了一大口泡面，满足地叹了口气，“过去了，阿回。这下，真的没事了。”

    林漆的眼里积了一层水雾，她明艳地笑起来，少女的情思，伤一伤就清醒了。

    许回低着头也嗦了一口面，声音哽咽，“嗯，过去就好。”

    “事业线”

    林漆考上了一个还算中上游的一本，读了个设计专业，可惜她没找到乐趣，开始经营起自己的社交账号来。

    靠着探店打卡，文案设计，美妆分享，林漆渐渐成了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每个月的收入也有个小几万。

    忙起来是真忙，闲下来也是真闲。

    她常常和许回联系，两人也经常一起四处旅行。

    这两年林漆接了不少品牌广告，以至于和许回只能保持线上的联系。

    但她们两个都很自由，金钱的自由，灵魂的自由。

    女孩子，一个人也可以相当潇洒，更别说还有个超级合拍的好朋友一起潇洒。

    “同一条河流”

    同学聚会之后，林漆就感觉许回不太对劲。

    不怎么联系她了，也不怎么跟她分享最近的生活了。

    直到她看见了李博文发的朋友圈，竟然是控诉方序把工作晾给他，跑到世外桃源去度假了，附上了一张风景照，照片里是一座小小的月老祠。

    林漆一看，登时咬牙切齿。

    原来许回不是有了别的狗，而是爱上了外面的野花！

    这座月老祠，她可是在许家二老的朋友圈里见过！

    第二天，许回就跟她和盘托出了。

    林漆一时诧异，又瞬间了然了。

    方序和许回，一看就是个长情的人，长情的人，感情线都苦哈哈。

    林漆当年应该是许回暗恋的见证者，她其实早看出端倪，可她却不插手。

    她知道方序不会是下一个魏杰，可她希望许回能自己做出抉择。

    只是没想到他俩才有所进展，就被人阻挠，这两人戏剧般地结束了高中，而许回好像也真的放下了方序。

    许回刚回家那几天，还跟她抱怨可能要被安排相亲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难道果真相亲的尽头是高中同学？

    林漆脑子里闪过一张脸，顿时一拍桌，开始了潇洒的网上购物。

    许回和方序不一样。

    但她林漆，绝不踏入同一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