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霍司臣看向身边的女人，问：“你觉得，他会来吗？”
简宁匍匐在他脚边，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逼出来：“霍司臣，你不要太过分。”
他自顾自地替她回答：“他会来，是不是？”
说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下了山，塞进车里。
见他发动了车子，简宁愕然。
原来他压根就没准备和林顾见面！
她拿起手机，想要给林顾打电话，手机却被他夺走，降下车窗，狠狠地掷出去。
“霍司臣！”简宁尖叫。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他把她和林顾当什么？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吗？！
她整个人在巨大的愤怒下发抖，扑过去抢他手中的方向盘，想要迫使他停下来，车轮在夜间的山路上划出凌乱的曲线。
霍司臣伸手格挡，车子惊险地绕过一棵大树，猛地停下。
肩膀几乎要被掐碎了，男人将她按进座椅里，怒吼：“你疯了是不是？你想让两年前的那场车祸重演吗？！”
“没错！”简宁完全失了理智，疯狂地嘶喊着，“我想死！我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你死了，林顾怎么办？”
无比冷酷的一句话，令简宁僵住。
眼泪涌出来，顺着眼角滚落。她躺在那儿，灵魂像是被抽空了，唯有眼泪无休无止地流。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的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霍司臣幽幽地看着她。
“最后一次的提醒，你忘了吗？简宁，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抬手捂住脸，她放声痛哭。
霍司臣将她抱进怀里，圈住她冰冷的、颤抖不止的肩，哑声说：“简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听话？你明知道我不想这么对你。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和林顾早已经没有可能，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她不明白，到死都不能明白。
她被他用那样卑劣的手段逼迫委身，嫁给他的三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痛苦。眼睁睁看着林顾深陷泥沼却无力施以援手……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爱他，甚至是恨他的，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
简宁被迫倚靠着这个她并不想倚靠的胸膛，听着男人的声音，眼泪像无穷无尽的河，无法停止。
额头很痛，可远不及她的心痛。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挖开了，那种痛令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不可抑制地发抖。
而霍司臣拥着她，感觉到她抖得越来越厉害，就捞起她的脸，“简宁？”
车灯微弱的光线下，她的一张脸泪渍斑驳，苍白如纸，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受了伤，“很痛是不是？”他去检查她额头的伤口，见她因他的触碰而面露痛苦，忙收回手，“对不起，我们去医院。乖，你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抓住他的袖子，说了句什么。
霍司臣没有听清，低下头，“你说什么？”
“你放过林顾好吗？算我求你……你放过他，以后我会听你的话……”
说完这句，她晕了过去。
*
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空气里隐隐浮动着消毒水的气味，那是简宁最讨厌的味道，她微微蹙眉，抬手扶住额头，却碰到额上的伤口，痛得她低吟一声。
“还是很痛吗？”耳边传来男人的询问，简宁一惊，整个人往后缩，直到背抵上床头。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霍司臣坐在床边，见她这般反应，伸出去的手就僵硬地顿住。片刻，勉强地牵了牵嘴角，问她：“要不要吃一颗止痛药？”
他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西装，里面的衬衫已经发皱，上面甚至还沾染着暗色的血迹。简宁呆呆地看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
她抬手摸一摸自己的额头，粘了纱布，伤口显然已经处理过了，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是谁帮她洗的澡？吴妈，还是……他？
她看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过了零点。
零点……
想到那首没能如期发布的歌，简宁攥紧被子，脸又白了下去。
“可以请你出去吗？”她低低地开口，“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乌黑的发垂下来，更衬得那巴掌大的脸憔悴苍白，淡色的嘴唇抿着，整个人蜷在那儿，单薄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霍司臣看着她，声音温柔：“简宁，我们谈谈好吗？”
她摇头。
“那你刚刚说过的话呢？”
她神色怔怔的。
“你不是说，让我放过林顾吗？”霍司臣深深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想听一听我的回答吗？”
简宁呼吸开始不稳。“难道，你同意了？”
“我不想同意。”他说，见她的眼神因他的回答而黯淡下去，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更不想和你再因为他而争执。”
霍司臣去握她被子外面的手，她的手那样凉，在他掌中轻轻地挣着，他握紧。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心存怨艾，你一再无视我的提醒去和他见面，不就是为了气我吗？”
“我没你那么龌龊，我只是想让林顾重新站起来。”看着他，简宁极轻地牵动了下嘴角，“你的好妹妹，害得林顾瘸了一条腿，从此再也无法跳舞，你不会忘了吧？”
霍司臣面色微僵，片刻说：“就算思涵她曾经做错过事，可她人已经去了，你还想要怎样？”
简宁幽幽地说：“我没想怎样。”
一直抓着不放的人，是你。
见她始终不肯和自己好好说话，霍司臣耐心告罄，声音也冷下来：“总之，你说的我可以答应，只要你不再和他联系，他不再来骚扰你，我根本不关心那个男人是死是活。”
简宁听着，好半晌才开口：“可以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霍司臣拧眉。
“这是最后一次。”她哀求。
“你把他叫去墓园，他知道我受了伤，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他在生病，他……”简宁眼眶泛红，“他的抑郁症还没好，不可以再受刺激了。你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就当是报个平安。”
霍司臣静静地瞅着她，良久，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简宁接过，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按到一半，又顿住。
“做什么？”见她掀开被子下床，霍司臣问。
简宁握着手机，“我去客厅……”
“就在这儿！”
见他面露不耐，简宁抿了抿唇，走到和他拉开距离的窗边。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喂？请问哪位？”
“林顾，我是简宁……”听出那边声音有些不对，她顿了顿，“沈大哥？”
“是我。”沈威的声音带着关切，“简宁，你现在在哪儿？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林顾他很……你等等……”
“阿宁？！”
话筒那边传来一声焦灼的低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股热流瞬间涌上了简宁的眼眶。她微侧过身，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是我。”
“你现在在哪里？你怎么样了？那个男人……霍司臣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去了XX墓园，可是你并不在那里，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想去报警，可是沈威没收了我的手机……”
听着电话里接连不断的询问，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滚落，她忍住哽咽，说：“林顾，我没事。手机……被我弄丢了，我已经到家了，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林顾说，“阿宁，你以为你瞒得住我吗？霍司臣他是不是对你动手了？他打伤了你，是不是？！”
“没有。”简宁否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擦破点皮，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阿宁！”他在那边喊着，那么痛苦，“你根本不会说谎，是因为我对不对？他因为我而迁怒你，带你去墓园看了霍思涵，又对你动了手，他还是人吗？他根本就是一个畜生！”
“林顾！”简宁低喊，“你冷静一点好吗？我之所以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准备自己的回归舞台，听沈大哥他们的话，好好保重身体，配合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我……”鼻尖发酸，她突然说不下去。
“你怎么了？你说话，阿宁，你说话……”
手机被拿走，简宁仓皇回头，霍司臣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将手机放到耳边，“林先生，简宁的话你已经听到了，我最后再说一次，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骚扰我的妻子，我绝不会再像这次一样手下留情。”
挂断电话，霍司臣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脸上满是泪水，他突然想到，迄今为止她的每一次流泪，几乎都是因为林顾那个男人。
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说：“简宁，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为他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