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外出的次数渐渐多起来。

    她出行基本都是坐公交,有一次从公交车上下来被苏曼撞见后,就提出以后开车接送她,简宁觉得不太合适,却遭到苏曼强烈反驳:“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天天挤公交别说麻烦了,日后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华心小家子气,让公司派专车接送和坐我的车,你选一个。”

    无法,后来就是苏曼开车来接她,第一次按着地址找过来的时候,她惊讶的半天才说话,“简宁,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老公这么有钱。”

    她住的这一处是顶级的富人区,傍山靠水位置极佳,想在这里买房子,仅仅是有钱还不够。

    苏曼知道简宁对自己的婚姻生活一直很保密,从未在人前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另一半,但也能从一些细节处看出她过得不错,而今天一见,何止是不错。

    “有个那么有钱的老公,你还挤什么公交啊,让他派个司机给你不行吗?”

    简宁心想,他有钱是他的,她一点也不想沾他的光。

    “你家那位,到底是谁啊?”苏曼越来越好奇,问她,“在外界活跃吗?是不是很有名?这么久了都不见你公开,也太神秘了吧。”

    简宁想到霍司臣经常出席的那些仪式与会议,在他的那个圈子,他应该算是非常有名的吧。

    “还好吧。”她模糊带过,说,“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见她明显不想多谈,苏曼也不再追问,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

    近来常这样,因为安心又邀请了她做自己的新专辑的文案策划,所以简宁经常会去她们公司开会,平日里自己还要上班,她不得不利用休息时间来处理这些多出来的事务,但简宁却并不觉得累,反而在这其中,重新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动力。

    而在这期间,她也不可避免地,与林顾频繁见面。

    其实作为嘉宾,此时林顾并不需要露面,歌曲还没出炉,录音工作还很遥远,可简宁还是经常会在华心娱乐的大楼里看到他。

    因此苏曼调侃他是华心的编外成员,还怂恿着让他同耀世娱乐的合约结束后加入华心,惹的沈威大为不快。

    而简宁只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她照常做自己的事,与他同处一个空间时除却必要交流绝不多看他一眼,就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林顾也从不去打扰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静静地看。华心内部有很多喜欢他、将他视为偶像的后辈,得知他过来,经常会趁着休息时间跑来会议室找他签名,他一如既往的温柔随和,也会同他们谈起自己后续的计划,谈创作、谈组合、谈自己想开一场安安静静唱歌的演唱会……偶尔两人目光交汇,他眼底流淌的情愫令她心跳纷乱,只能借故离开。

    但因为中间有着一个苏曼在,相处的气氛还是变得越来越融洽。三人常常在结束一场头脑风暴后,坐在茶水间的户外露台上小憩,苏曼开朗而健谈,常说起学生时代的糗事,逗得简宁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不觉间,她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去的也越来越晚。

    霍司臣对此十分不满,在她又一次晚归后问她:“这个合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再这样我要找那位苏小姐好好谈一谈,占用你那么多私人时间,他们把你当免费劳动力吗?”

    简宁背对着他换鞋,低声道:“开讨论会是这样的……而且苏小姐每天都很忙,总得等她忙完才好让她送我回来。”

    “那为什么不让老吴去接你。”

    “让人看到不好……”

    “哪里不好?”他早已听够了她这句说辞,声音冷下来,“是霍太太这个头衔拿不出手,还是我霍司臣妻子的身份让你丢脸了?”

    简宁微垂着眸,“我从没这样说过。”

    “那就给我个理由。”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抓住了她。沉默,下巴却被抬起来,霍司臣沉黑的眸盯着她,“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回避下去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

    整整三年,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朋友,没有人知道他的妻子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长什么样子。外界对此诸多猜测,甚至戏称他是金屋藏娇。他几次提出公开,她要么推拒要么沉默,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愿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

    而这不愿承认的背后是为什么,他一清二楚。

    “既然三年的时间你都给不出一个答案,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再没有商量的必要。”

    “你要干什么?”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直逼得霍司臣发出一声冷笑:“我要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

    简宁望着他阴沉的脸,张了张嘴,却突然开不了口。

    她要说什么?让他不要公开吗?理由是什么?

    时至今日,还能找到理由吗?人已经嫁给了他,她还在苦苦挣扎些什么?

    他却不再等她的答案,转身上了楼。

    第二天简宁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精神恍惚地去上班,刚在工位前坐下,就见主管匆匆拿了文件往总裁办公室走,原来他一早就到了。

    最近事情很多,可她面对着摊在桌上的那些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着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原本嘈杂的大办公区却突然安静下来。

    周遭的气压变低,简宁不明所以地抬眸,僵住。

    霍司臣高大挺拔的身躯伫立在眼前。

    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霍……霍总……”

    “下去吃午饭。”

    原来已经到午休时间了。

    但忙起来忘了下班的点是常事,他为什么要……简宁僵在那儿,脸色慢慢白了。

    霍司臣说完便往外走,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整个办公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不敢动作,偷眼打量着两人。

    隔着一段距离,简宁看到他眉心微皱了下,然后走回来。

    手腕被握住,他牵着她往外走。

    真空一般的四周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或高或低的惊呼声伴着众人震惊的目光传来,一片混乱中,简宁被身边的人带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随着电梯门的关合,周遭再次陷入沉寂。

    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痛,她试图抽出来,他却攥得更紧。

    不一会儿电梯到达,他拽着她走出去。

    这一层是专供公司高层用餐的,今天却不见其他人,她被他带到餐桌前坐下,那上面早已准备好了各色餐点。

    霍司臣在她对面坐下,言简意赅地命令:“吃饭。”

    但简宁却没有一点胃口,她僵直地坐在那儿,抿着唇。

    霍司臣打开餐巾,见她动也不动,就挑了挑眉梢,“这些不合你胃口?”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静候在一旁的厨师长迎了上来,小声而恭敬地问:“霍太太,您想吃些什么?我重新给您做。”

    简宁被那声“霍太太”喊的一惊,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不用了,谢谢。”

    厨师长就踌躇着看向对面,得到首肯后默默退出去。

    霍司臣看着她,“还不吃吗?想让我喂你?”

    那声音已经很冷了,简宁只得拿起筷子。

    其实桌上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但送进嘴里却食之无味,她机械地吞咽着,对面的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饭里有毒吗?”

    “看着我。”

    “我要你看着我!”

    她攥紧筷子,隐忍地抿了抿唇,抬起头,“霍司臣,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你该问问你自己。”

    “简宁,你看看你自己。”霍司臣起身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一旁的落地窗,玻璃上映照出一张苍白失神的脸。

    “跟我吃个饭就那么委屈吗?看看你这张脸,你甚至连装都不肯装一下……端出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那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是吗?”

    “是!我不想!”

    她突然间就崩溃了,挣开他的手,大声喊:“我就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你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着,那样尖锐那样刺耳,令霍司臣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那样轻,可望着她的眼睛里却满是阴翳,简宁避开那目光,两颗豆大的眼泪自腮边滚落。

    霍司臣望着她脸上的泪水,胸口就像是被人锤了一拳。

    伸出手去,她却如临大敌,几乎是惊跳着扭过头去不让他碰,霍司臣将她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厌恶看得分明,动作就僵在那里。

    过了好一阵,她听到他的声音,平静地说:“简宁,有个词叫适可而止,我希望你能明白。”

    心口一阵抽痛,简宁闭上眼。

    不多时听到衣摆轻微的摩挲声,脚步渐行渐远。许久后再睁开眼睛,偌大的餐厅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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