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止丢开最后一具看不出形状的尸体，侧眸看向宋荣云离开的方向。
    他周身的魔气还未散去，满手是血，看神情还有些意犹未尽。
    “妹妹，那两个不杀吗？”
    他回头道。
    于曦点点头：“他们也恨玄行宗的人。”
    在宋荣云被玄行宗修士掐住脖子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极其浓烈的恨意。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说不定会有能利用上的地方……”
    她低头沉吟。
    能放过宋荣云不仅仅是因为宋荣云要和她做交易。
    她前世十四岁的时候，曾听说过有小宗门反抗五大仙门，结果被魔族趁虚而入，灭了满门的事。
    据说那个小宗门上下也有数百名弟子，却无一活口，连留下全尸的都没有几具，满门的宝物也都被盗窃了个干净。
    当时她只觉得魔族狠辣，除魔的心思更加强烈。
    可现在再看，小宗门被灭门十有八九就是仙门干的，反手栽赃给了魔族而已。
    而在那之后，又有几个小宗门被偷袭，损失惨重。
    于曦重生的时候，就想要救顾安。
    现在虽然还没遇到顾安，但她接触的每一个魔族都对她很好，除了顾安之外，她还想让钟弦他们也好好的活下去。
    但就她所知，钟弦和霁止死后，魔尊落纯熙也被仙门围剿，最后神魂俱灭。
    而没了魔尊，魔族自然也无法再和仙门抗衡。
    现在对她而言和家一样的魔族，在十多年后就会元气大伤，接近覆灭。
    她不想重蹈上一世的惨剧。
    所以她从和钟弦亲近开始，就一直在思考魔族的未来。
    首先她希望钟弦他们可以好好的活着。
    其次，五大仙门积威已久，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对付的，能用的帮手越多越好。
    如果利用得当的话，这些小宗门说不定也是可以拿来对付五大仙门的棋子。
    钟弦说过，能利用的东西就要利用，就算是敌人，有利用价值她也不会放过。
    仙门是个很强大的敌人，但她既然知道未来，就不想浪费这个优势，愿意承受这份压力。
    就像顾安愿意默默为她埋骨，她也想悄悄为魔族做点什么。
    霁止听不懂于曦的意思，但他知道于曦不想杀那两名修士。
    既然妹妹不想杀，那他就不动手！
    霁止叉腰，把血手往衣服上蹭，好弄干净手去抱于曦。
    于曦见状，无奈地往霁止这边走道：“哥哥，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脏手往衣服上蹭，我会给你擦干净的。”
    “别过来别过来！”
    霁止看着脚下的血污，速度极快的冲到了于曦身前，冲她笑道：“这里脏，会弄脏妹妹的，我脏没关系，妹妹脏不行！”
    于曦看霁止都快要摇尾巴了，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头帮他擦起了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钟弦赶来了。
    钟弦的速度比溯显允快一些，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于曦。
    “小曦儿！”
    钟弦早已经忘记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可当他远远看到于曦时，整个胸口都像是被水浸透的棉絮，柔软、充实，满满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他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于曦，埋首在于曦毛茸茸的发间不肯松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进入秘境后，他没有一刻是不担心于曦的。
    虽然知道有落纯熙的命令，溯显允不敢伤害于曦，但他还是担心溯显允会背地里对于曦下慢性毒药。
    提心吊胆了一路，却发现于曦并不在溯显允身边，在霁止身边！
    这不是更危险了！
    鬼气阴冷，充满怨毒，很容易让人失智，他这几天全靠着寻找于曦保持意识，人和孤魂野鬼都差不多了。
    现在看于曦还好好的活着，安心的感觉终于浸没了他，他热了眼眶，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了，闭上眼再也不想松手。
    于曦也没想到钟弦会突然出现，她欢快的摇着尾巴，耳朵激动的朝后折起，连着蹭了钟弦的脸好几下，手也紧紧环住钟弦道：
    “哥哥，我好想你！”
    她很快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担忧的按住钟弦的脸，仔细打量他身上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坏人对你动手？”
    现在明里暗里都有人要伤害钟弦，她实在是担心。
    钟弦只感觉于曦的手好绵好绵，按在他脸上时软乎乎的可舒服了。
    对上于曦担忧的大眼睛，他弯起眸子，起身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
    说着他还举起于曦，仔细打量了于曦一遍，确定她身上没见血迹，才松口气。
    “遇到危险啦，但是二师兄他一直都在保护我，所以我没有受伤哦。”
    钟弦没想到霁止这傻子竟然还会保护人了，他扬了下眉，视线落在霁止身上，就看霁止满身是血的立在原地，还没擦干净血渍的手正紧紧攥在一起。
    他正望着于曦，眼神颓然，整个人都黯淡了好几个度似的，肉眼可见的丧气。
    妹妹果然更喜欢钟弦。
    他也想抱妹妹……
    钟弦看霁止不顺眼，但还是感谢他保护了于曦，当即别扭出声道：
    “我以为你会吃了小曦儿。”
    霁止不是看到什么吃什么吗？什么时候学会的保护人？
    霁止握紧了拳：“我才不吃妹妹！妹妹是不能吃的！”
    呦，还知道妹妹是不能吃的了，开窍了？
    钟弦惊奇不已，不过比起这点惊奇，他还是更不喜欢霁止喊于曦妹妹。
    正要让霁止滚远点，怀里的于曦先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襟。
    “怎么了？”
    他立刻温柔的低头问道。
    于曦犹豫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霁止，鼓起勇气道：“哥哥，我也想喊二师兄哥哥，我以后可以喊他二哥哥吗？”
    钟弦跟被雷劈了一样的怔住。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找霁止算账的！
    之前看到于曦太激动了，他直接把于曦喊霁止哥哥的事给忘在了脑后，现在被于曦一提醒，他想起来了！
    于曦生怕钟弦生气，忙道：“哥哥，二师兄他真的帮了我很多，他人真的不坏，而且还特别听话，绝对不会伤害我，我现在很喜欢他！”
    “你现在——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