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庙

    席靳白突然消失,林飞鸢愣在屋里,青杏在院子里乱转一通,回到小姐屋里,见她正端坐在屋内,以为自己记忆错乱了。

    “小姐?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寻了半天,席大夫也不见了,真是奇怪……”青杏嘀嘀咕咕地说完,“天色晚了,小姐先洗漱休息吧?”

    林飞鸢回神,想到刚刚浑身湿凉黏腻的触感,这时似乎连骨头都湿冷冷的,她连连点头,“好,先洗漱,这身衣服不要了,你把它烧了。”

    青杏狐疑地上下扫视一番,见这衣服除了有些褶皱,没什么别的问题,“这身衣服小姐不是很喜欢么?怎么突然要烧了?”

    林飞鸢摇摇头,“不喜欢了,烧了就行。”

    青杏虽仍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扶着林飞鸢起身,“小姐先去浴房吧,我一会儿就将这些衣服拿去烧了。”

    浴桶内蒸汽湿润,弥漫着药草的清苦味道,林飞鸢泡在药浴里,感觉浸满骨头的寒意散去,舒服地叹息一声。

    青杏在浴房外院中,用木棍挑支着衣服,好让它烧得快些。

    许嫂子抬着热水过来,见这一幕,她将水桶放在屋外,奇怪道:“杏姑娘,好好的衣服,怎么烧了?”

    青杏头也不抬,“小姐不喜欢了,让烧了。”

    许嫂子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林宅这些日子,发现林宅虽然不大,但吃穿用度比刘府都不会差,这锻衣崭新,不要了改成别的用度也讲究,竟然说烧就烧。

    许嫂子见旁边还有一堆没烧,她眼神微动,主动凑上去,“杏姑娘,这衣服这么好,烧了怪可惜的,不如…不如给小人吧。”

    青杏犹豫一瞬,依然摇了摇头,“许嫂子,小姐吩咐要烧了……我可不能随便给你。”

    许嫂子还要说些什么,浴房里林飞鸢唤了声,“青杏。”

    “诶!”青杏应了声,将已经点燃的衣服拢了拢,提着门前的热水进屋,关上门。

    许嫂子盯着衣服,咬了咬牙,向四周望了望,飞快地跑过去捡起没烧的罩裙鲛纱,团了团,塞进怀中。

    这鲛纱摸起来触手腻润湿凉,许嫂子一抖,心想这好料子就是不一般,摸起来滑得很。

    许嫂子捡起竹竿,装模作样地继续烧衣服,青杏出门来,见许嫂子在帮忙烧,接过竹竿,“我来吧,许嫂子你早些休息去。”

    “嗯,好嘞。”许嫂子拎过空桶离开了。

    她这次没宿在林宅,而是趁着夜色连忙回了自家,屋门前晾着渔网,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许嫂子丈夫张威正在屋内,烛光如豆下,他一人喝着闷酒,姑子张甜甜睡在一侧小屋内。

    “呦,怎么了,怎么一人喝闷酒?”许嫂子将门关好,掏出怀中的纱给自家丈夫看。

    “你看看,多好的料子,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这么崭新的好料子,说烧就烧…还好我手快,抢下一点…”许嫂子透着烛光摸罩裙,鲛纱折射出偏冷的青蓝色光彩。

    “今夜怪得很,一点风都没有,河里突然翻起大浪,好些人家的船都折了。”张威将豆子扔进嘴里,嘎嘣一下咬碎。

    许嫂子啪一下把鲛纱拍在桌上,目露担忧,“咱家的船呢?可坏了?”

    张威摇摇头,“没坏,我停得偏,没撞上,你这裙罩捡回来有何用?又是人穿过不要的,晦气得很。”

    许嫂子不满了,拿起鲛纱朝张威摆了摆,“你懂什么,这鲛纱我改改,缝条新裙给姑子穿,这不马上要出阁了吗?得穿点好的…”

    张威捡起鲛纱,也仔细瞅了瞅,“诶呦,这纱好啊,还是你会持家,确实扔了可惜,林家小姐有钱啊!”

    “是有钱,可惜是个病鬼,刚来夜明镇的时候,日日躺在屋里,喝药跟喝水似的,我还以为没多久就要忙摆席了……”

    许嫂子将鲛纱团好,用布包起来,放在柜子里。

    张威唔了一声,“也不知哪家郎君好命,若是娶了林小姐,这偌大家业就捏手里了,不多日又能娶个美娇娘。”

    许嫂子嗔了张威一眼,“胡说什么,仔细你这嘴。”

    “嘿,咱夫妻俩装什么模样,这不是实话吗?看看刘府不就是了。”张威将最后一点酒喝掉,咂摸了下嘴。

    “行了行了,睡去吧,这些人家不是我们能碎嘴的。”许嫂子推了推张威,二人灭了灯,准备休息去了。

    夜色渐深,鲛纱裹在布里,安静地躺在柜子中。

    河上飘渺着薄雾,轻柔涌动,若是有修行之人,便能看见河面上飘起黑色的怨气,腾腾如烟。

    怨气丝丝缕缕地缠绕,升腾游荡,朝河边静谧的房内汇集而去,不多时,便将整座小屋笼罩在浓雾般的黑色怨气之下了。

    它们钻入柜子中,缓缓沉浸附着在鲛纱之上,原本泛着青蓝色光彩的鲛纱,渐渐泛起红意。

    ***

    席靳白用法术让暂住在庙里修屋的匠人熟睡。

    在他几个起手间,木材便乖巧合拢,三进三出的山神庙不多时便修好了,席靳白四处检查一番,驱散蛇虫,将院子也修整干净,荷花池里重新灌入灵泉。

    做完这一切,天光渐亮,鸡鸣声起,他唤起五人,改了他们的记忆后,立刻回到林府。

    林飞鸢一晚上没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脑中是鬼怪,吓得一身冷汗,一会儿又是席靳白邀请她去住山神庙,心中欢喜,把自己折腾地疲惫不堪。

    自从林飞鸢改了规矩,众人都一起用膳,早膳的时候林飞鸢坐主桌,席靳白是客人,也坐在一侧,其他的下人们另外坐一桌。

    许嫂子有时候不一同用膳,只是午间跟晚间来帮忙,现在不在也没人起疑。

    席靳白落座后,一眼就注意到了林飞鸢的疲色,“小姐可是惊梦?不如喝些安神的汤药,中午好好休息一番吧?”

    知道自己承山君之恩是一回事,毕竟二人隔着距离,但现在如此亲近的关心,让林飞鸢心乱如麻。

    “好,多谢山……不,多谢席大夫。”林飞鸢小心翼翼地瞅了席靳白一眼,安静地喝粥。

    她这幅乖巧模样让青杏狐疑,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心想小姐看起来柔弱,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什么时候这么听席靳白的话了?

    席靳白说着些养生的法子,林飞鸢都一一应了,青杏瞧着席靳白,微微眯起了眼。

    用完早膳,青杏单独去寻了席靳白,双臂一抱,冷声道:“席大夫,我家小姐心思纯善,老爷夫人离世前,特地嘱咐我守好小姐,对一些有心思不纯的人,我可不会手软!”

    小姐病躯又富裕,不知多少豺狼盯着,在京城里的时候,就有些不长眼的求娶到林家,都被老爷夫人赶走了,如今她便要护着小姐,不让别人欺负她。

    席靳白抓弄草药的手一顿,将草药和弄一番,好让它们晒的均匀些,“青杏姑娘说的是。”

    “我可告诉你,若是你做出些不知礼的事情,直接打断你的腿扔出去!”青杏气势汹汹。

    昨天小姐跟席靳白都不在屋里,席靳白又长着这么一张脸,看起来光风霁月,万一是个会演的坏人,小姐可就糟了。

    席靳白闻言,淡淡看了青杏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温度,青杏自是打不过壮年男子,但她不能退,强撑着挺了挺身,支棱着腰。

    色厉内荏,但却是为了林飞鸢。

    席靳白又嗯了一声,收回眼神,将一些晒好的药材收拾好,浑不在意道:“青杏姑娘说的是,是在下不知礼数了。”

    青杏一愣,一脸困惑,又咂摸出些震惊,好小子,这家伙是说他真与小姐有什么吗?!

    青杏柳眉倒竖,正要说什么,就有家仆跑了进来,说山神庙已经修好了,让小姐跟青杏去看看。

    “这么快?”青杏觉得不对劲,那庙破成那样,这才几天?就全部修好了?“这不对劲……”

    青杏想到平日里跟街坊邻居闲聊,说山神庙灵异得很,难不成真有精怪?所以才这么快就修好了?!是不是要骗人去吃呢?!

    这下子,青杏越想越惊恐,抖了一瞬,立刻就要去找小姐。

    席靳白叫了青杏一声,眸光一闪,青杏刚要回过脸,小武突然冒出来,急吼吼地拉着青杏往正厅去。

    错失对视的良机,席靳白只好追着出去。

    “怎么了小武?着急忙慌地,像什么样子?”青杏扭了扭手腕,想要挣开。

    小武带着哭腔,“衙役找上门了,要绑小姐去听审!”

    “什么?!”青杏脸色大变,反手抓住小武的胳膊,跑得比兔子还快,“快快快!快带我去!”

    三人刚刚一到正厅,就见林飞鸢已经被押起来了。

    胳膊被扭着,林飞鸢疼得脸色发白,席靳白眼神一眯,抓着林飞鸢胳膊的衙役们立刻恍惚,刷一下松开手。

    带头的捕头也晕迷一瞬,“丁县令请二位走一趟。”

    席靳白嗯了一声,上前扶着林飞鸢,松懈一番她的胳膊,“小姐可受伤了?”

    “席……大夫,没事,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林飞鸢惊慌下握住席靳白的胳膊,却被席靳白反手握在掌心。

    “小姐莫慌,无事。”席靳白语气柔和,转头对惊吓的青杏道,“青杏姑娘,应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莫慌,我跟小姐一起。”

    青杏刚想说你一白身,去了官府就是砧板上的肉,皮糙肉厚没什么关系,她小姐身娇体弱怎么办?

    捕头瞳孔微微放大,拦住青杏上前的步子,“青杏是吧?只是拿去问话,莫要忧心,带走。”

    青杏哪儿能放心,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头雾水,她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捕头手心,“官爷,这点酒钱拿去喝酒,敢问是什么事啊?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事要问到她身上?”

    捕头耐心十足,但眼神空茫,“昨日这二人去了一趟刘府,当晚刘府的丁二娘暴死,刘二公子得了重病,刘二公子状告他们妖术害人!”

    “什么?!”青杏跌坐在地上。

    “带走!”捕头回身,喝令下属们将林飞鸢跟席靳白二人带走。

    青杏被小武扶起来,急得满头是汗,“怎么会?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闭门谢客,我要去刘府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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