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屋外轰隆轰隆地响起雷声,哗啦啦的大雨顷刻落下,冲垮时星然对亲情的最后的幻想。

    这世间果然就如同她多年前感知到的那样,弱者并不会得到同情,反而会迎来肆意的欺辱与压榨,榨干仅剩的血泪。

    “钱”字当头,哪管血浓于水亦或是情同手足,人性中的贪欲会抹杀一切。

    时星然在她厚厚的账本中翻出当年的那张借条、转账的回执单,泛黄的白纸上是她熟悉的父亲的笔迹,连签名都仿得很相似。红色指印死死地压在父亲的名字上,镇压时星然怀疑的念头。

    他们真是笃定她会傻傻的相信,不会对她的“亲人”起疑心,将这张借条留给她,在钱到手后也懒得去销毁罪证。

    而她这个傻子,居然还可怜那家人,还祝愿那个在病床上的人能快好起来。她真是错得离谱!

    时星然当晚便买好次日去往南城的机票,回去办理户口迁回的手续,顺带……去见见那家人。但她只跟黎记淮说迁户口这件事,没告诉他自己被诈骗的事情。

    次日下午,穿着黑衣黑裤,手里提着黑色大包的时星然出现在医院。眼里藏着冰冷的杀意,手背绷得很紧,仿佛包里藏着杀人的武器。

    时星然身材高挑,五官占比较重,属于偏浓颜的长相,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尊冷艳的雕塑,让人不敢靠近。过道里的人看见她这模样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不小心招惹到她。

    宋知暖的母亲刚给病床上的病人处理完大小便,清洁完回来便撞上时星然进入病房,吓得她以为白日见鬼,拔腿跑到内侧的小隔间迅速将门反锁上。

    毕竟病房内的一个病人刚去世不久,这个房间内只剩下那个叫徐晓风的病人。

    她缩在门边,踌躇几秒后小心翼翼地透过隔间的玻璃窗往外看,那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病床前,黑影盖住那个昏迷的病人的头。苍白的手拉开黑色的皮包,接着缓缓伸进去,下一秒似乎就要拔出冰冷的尖刀,朝那人狠狠刺去。

    “你是谁!”

    徐曼提着袋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可疑的黑影站在病床旁,立刻大声斥问。

    时星然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一朵白菊花,拿着那朵白花慢慢地转过身,淡淡道:“一位来为你父亲哀悼的人。”

    白色的花瓣紧挨着黑色的衣服,后面则是白茫茫的被褥,再往后是死白的墙壁,这朵花在白与黑的包裹下,显得格外的不详,像是恶毒的诅咒。

    徐曼手中的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怎么会来?”

    时星然莫非是知道那件事了?不,她肯定知道了!

    徐曼脑筋转得快,她不想得罪时星然,想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否认掉一切,反正现在警察无法立案追查。

    她假笑道:“星然姐,多谢你来看我父亲。你大概是听错了消息还特地赶回来,但他还活得好好的,恐怕不能收下你的花。”

    时星然随手将那朵花往后抛,娇弱的花朵砸到床上,花瓣立刻被压扁。“是吗?真可惜,他早该死的。”

    徐曼听见这句话,极为恼怒。“你!”

    “星然姐,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但是请你放尊重点。”她长吁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抢先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时星然,并将她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当年的那张借条造了假,你父亲从我手上骗走40万赔偿金,逍遥快活这么多年活到现在。还拿着钱住着医院,要是没那笔钱,他还能吊着一口气?“

    徐曼冷静地捡起地上的袋子,“可当年你们家确实向我家借钱了,你又凭什么说借条造了假?过了这么多年平白无故血口喷人,还来病房里撒泼,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死人不会写借条,那张借条上也不会有我父母的指纹,至于上面的手印更不可能是我父母的。而你父亲的指纹和手印,却是板上钉钉的!”

    时星然从包里拿出分装袋,里面正装着刚刚取过指纹的透明胶带,这才是她来的主要目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多亏我那么相信你的父亲,他当年送我的第一盘磁带我一直好好地保留着、珍视着。再加上刚收集到的指纹样本,应当足够确认那张借条是谁写的!”

    “我已经委托司法鉴定机构去做专业的指纹鉴定、笔迹鉴定和笔记形成时间鉴定,待到鉴定结果出来后,我会发给你所有的亲戚、小区里的每个人,顺便再送几份给居委会。”

    “纵然法律治不了他的罪,我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诈骗犯!”

    徐曼用力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时星然真的将鉴定结果到处传的话,她明年教师转正的政审肯定没办法通过,那样简直要毁掉她辛苦奋斗得来的人生!

    “时星然,不过区区40万,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吗?”沉默片刻后徐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瞪着眼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时星然。

    “你不是马上就要跟黎记淮结婚了吗?再过不久你就是总裁夫人,多少个亿的身家,还要将这40万放在眼里啊?”

    年轻英俊且多金的人的八卦总是会成为其他人窥探的焦点,黎记淮与时星然刚离开一中,关于他们俩的传闻便传遍整个学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结婚,徐曼自然也不例外。

    “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要为了那点钱,来毁掉我的人生!”她怨恨地朝时星然大吼,发疯般地踹那张空病床的床腿,铁床发出尖锐的吱吱乱叫声。

    她痛恨着命运的不公。凭什么她过得这么惨,时星然却能嫁给黎记淮那样的人,过上好日子。

    徐曼果然知道那件事!

    时星然本来还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期待,她亲手带大到11岁的“妹妹”或许是无辜的,年幼的她不知道那件事。可现在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场笑话,嘲笑她对人性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滴血的心脏彻底被撕扯成两半,心脏处的钝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疯狂的恨意从淋漓的鲜血中诞生,时星然冷着脸大跨步向前,用尽她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了徐曼一巴掌。

    徐曼被打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跌向病床,上半身重重地撞上床铺,肚子撞到床沿。小腹被坚硬的铁重创,疼得她无力地往下滑。半张脸都被扇红,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阵眩晕,只能跪趴在床边。

    这场面要是换张病床会更加好看,时星然这样想着。就如同当年的她,瘸着腿爬到病床边跪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家人,只能无助地哭着。就算哭到撕心裂肺,也还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不过区区40万?那是用鲜血造的红砖,砌成一道她永远也跨不过的红墙,让她陷入无法摆脱的深渊。

    过去的十年里,除去买面试穿的衣服,她的上衣没有一件超过50块,裤子没有一条超过70块。就连用的纸,也只舍得买卷纸,舍不得买抽纸。

    上学的时候除去上课和自习,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去兼职的路上。在同龄人来来往往的食堂店铺里兼职过点单,顶着30多度的高温在马路上发过传单,在几百人的群里抢过低价的翻译单,还做过家教……

    她日日夜夜地追着钱跑,满心满意都是钱。可现在居然有人跟她说:不过区区40万?

    2011年的40万,够她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读完整个大学还绰绰有余,又怎么会过得那么累、那么苦。

    最令她感到恶心的是,就因为她现在过得还不错,要嫁给黎记淮这样一个有钱人,似乎就能抹平她受过的苦?

    所以她就不应该再计较?要高抬贵手、宽宏大量,饶恕毫无悔改之意的“吸血鬼”。

    “看来等拿到鉴定结果,我应该先拿着去学校找校长呢。诈骗案的同谋却在教书育人,恐怕会带坏学生。你说对不对,徐老师?”时星然弯下腰去,盯着那张红肿的脸,缓缓地说道。

    短发垂落在脸侧、黑袍加身,时星然被浓重的黑色吞没。像是恶魔在轻声低语,等待着某刻将眼前的人彻底撕毁。

    徐曼猛地抬起头来,摆出狠戾的模样,想威胁时星然。“你不能那样做!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这没什么分量的威胁就像是刮过的微风,连张纸都吹不起来,时星然讥讽道:“你要跟我拼什么,你又拿什么跟我拼?”

    “我这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徐曼扑通一下调转方向,死死地拽住时星然的大腿,跪着求她。“星然姐,算我求你,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要拿工资付住院费、医药费,甚至都吃不上几口饭。我已经过得这么惨了,你就放过我吧。”

    这个扒拉的力道不像是求情,更像是要将时星然拉下去一起跪倒,时星然毫不留情地抬脚大力地踹她,哐地给徐曼踹翻在地上。

    “徐曼,你过得这么惨关我屁事。你要我同情你、可怜你,当年你们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我以后过得惨不惨!”

    徐曼后脑着地,披头散发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忽然恐怖地笑了起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个幽怨的鬼魂,等待着拖谁下地狱。

    “时星然,既然你铁了心要报复,那你要报复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不如一起报复好了。”

    “在那张假借条上按手印的人,不是我父亲,而是你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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