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她。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维持在战友和朋友的程度，请你不要再试图更进一步。当初摸了你完全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提，我都会尽力，除了接受你。’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就直接看着妮莎的眼睛。不要顾及她刻意缓和气氛的笑容，一点余地都不要留，一点机会都不要给。送刀锋回家以后直接出门走人，下次能否见面就是随缘。沃森嘴唇蠕动着，声音在喉底艰难地挣扎，整个脖颈深处逐渐疼痛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知道有人在瞅着自己一样，妮莎突然睁开了眼睛。

    沃森直接把脸转走。

    女人的眼神很平静，但却像是针扎在了皮肤上。如果说刚开始两人在街头见面，妮莎的调戏举动还带有一些报复心思；那么在楼顶上的拥抱，已经把意图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明显到沃森没办法继续装作感受不到。

    再一次的，他被迫要面对这种现实中的感情问题。然而悲哀的是，哪怕人生重来换了个世界，在这方面沃森也依旧没什么长进。

    要论感情经历，他会说自己“根本没有过正常的恋爱”。

    自己的第1任女友只持续了1个月，手都没有牵过几次。俩人不在一个学校里，平时聊天也是用手机，结果因为沃森周末沉迷游戏没空回信息就吹了。真真正正是人家对着电话发问‘我和游戏到底哪个重要’，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细想起来，这段感情寿命太短还有其他因素。当时是沃森上辈子第一次尝试追求异性，没有任何经验，因为不想失败，所以舔狗的姿态就摆得挺低。低到什么程度？低到沃森自己主动说了“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只想对你好”这种话。

    结果妹子对于示好手段照单全收，但是连着几个学期都没有正式答应。毕业了沃森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有男朋友，还和自己一个班。更过分的是妹子经常拿沃森对男朋友说道，比如“你再不珍惜我，我就去和沃森好”。

    简直就是心灵冲击。

    从那以后，沃森在心里狠狠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当舔狗。自己条件又不是说很差，何必要做这么自降身份的事情？有些人玩弄心思的天赋与生俱来，真要把姿态放那么低，哪怕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对象，也敢放开胆子吊着你耍。

    至于俩人后来为什么还成了......

    其实是因为沃森不舔了，妹子反而开始念着舔狗的好，然后主动倒追回来。可没想到一个月就受够了游戏宅的冷漠，于是俩人和平分手。

    这件事情之后，沃森除了老妈以外，再也没有主动讨好过任何一个女人。

    后来的女朋友都是自己贴上来的。

    感情相对好点的也不是没有，但结局总是沃森一副淡淡的咸鱼模样，搞得人家热情耗尽，最后主动提出分手。

    沃森很清楚，自己内心里在不断拒绝更进一步。他害怕未来的无奈分别，畏惧可能的背叛之举，所以从来就不敢太过投入，也不会向对方索求太多。如果换作一个正常男人，拥有一两年相同对象的恋爱时期，说不定已经做到吃干抹净了。

    而沃森只是要了一次亲吻。

    诚然，用学生时代的恋爱来对比成年人世界，确实是幼稚了一些。可是沃森一时半会真的没有更多经验、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来帮助他分析这个问题了。他明白自己面对感情的这种回避态度，并非完全因为初次恋爱时遇到的那个绿茶妹妹，而是来自心里异于常人的强烈不安全感。但这事就要回溯到童年时期了，沃森暂时不想再回看那段记忆。

    “在想什么呢？”

    妮莎的声音把思绪唤了回来：“你该不会在想你的女朋友吧？”

    “......还有点别的。”

    “我想问......你的女朋友，她是人类吗？”

    没有试图追问‘别的’是什么内容，妮莎把脸凑过来轻声说着。听到这个问题，米歇拉那张脸立刻就从沃森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们两个算不算男女朋友？

    沃森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界定，他和米歇拉两个人目前正处于一种奇奇怪怪的暧昧状态。这种状态并非某一边单方面促成，他能感觉到米歇拉自己也有意这么做。而且严格来说，他和妮莎因为那个误会而产生的关系变化，好像比米歇拉出现得还要更早......

    “......是。”

    沉默几秒钟，沃森回答了一个字。

    反正都是在骗人，就当真的有好了。

    “人类啊......”

    妮莎嘴角挂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几个意思。但是沃森可不想和她玩猜谜游戏，直接提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以后嫌她老了，可以考虑来找我。我可不会像人类那样衰老，至少......保质期可以有几百年。”血族公主双手抱在肋下，故意托起了胸口：“当然，如果你态度坚定，那我会真心祝愿你们百年幸福的，不过，你们的婚礼可以选在晚上吗？我很想见见她......”

    沃森把眼睛瞟过去：“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女人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明显了，她在座位上偏转着身体朝向沃森，那条从腰腹到大腿的曲线弧度惊人，展露出无与伦比的美感：“你这不是挺喜欢的嘛？想看你就看啊，我又不会咬你。”

    如果真的咬了我，你大概率会死。

    这句话沃森没说出来。

    “好吧，美女。”

    嘴角浮起一点调笑意味，沃森朝妮莎竖起几根手指：“我现在需要休息，麻烦你暂时充当一下不会说话的血族公主，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妮莎笑容丝毫不减，那两条英气的眉毛挑动几下，眨眨眼睛坐了回去。

    沃森则是把头往左转向窗外，在玻璃的侧影上，原本那副调笑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灯火辉煌的纽约街景依旧是那样繁华，里里外外散发着迷醉的夜生活味道。可是现在沃森已经毫无心情去观赏，胸口有一股愈发沉重的错觉，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不是在玩游戏，渣男。

    这不是电子游戏，沃森。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不是你上辈子玩的那种恋爱游戏，一大堆漂亮女角色，每一个都可以让你开开心心泡一遍；然后当作战利品收集起来，相互之间还基本不会争风吃醋。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米歇拉是真实存在的，妮莎也是真实存在的，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和人格。<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你不能拿对待游戏角色的态度对待她们。

    收起你那副病态的宅男恋爱心理。

    那压根就不能叫做恋爱。

    在狭小窗口之外，连续不断的对向来车几乎要形成了循环画面。感受着灯光透过眼皮的刺激，沃森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中选择了一个非常卑鄙的方法：他在试图同时‘攻略’这些女人。

    这就是典型的打游戏思路，为每一个可以泡的女角色提供帮助，接受她们的任何委托，解决她们的一切困难，让这些人不知不觉中好感度涨满，并对自己形成依靠。等到这些‘女人’都彻彻底底爱上自己，不可自拔，她们大多只能选择妥协，接受彼此的存在。

    这其实也是游戏厂商们刻意为之。

    他们知道大部分玩家都喜欢这一套。

    尤其是在电子游戏刚刚起步的那个年代，几乎人人都想要当个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游戏里我就是主角，只有我才能拯救世界。小到郊外的狼群入侵，大到恶魔的维度侵略，所有的这些问题别人都解决不了，只有我才可以解决，因为游戏就是这样子设计的。至于那些游戏中的角色们，当然也会对我好感爆表，我想找几个美女做老婆，难道还会有人拒绝吗？

    在游戏中，许多玩家总是可以绕过现实世界中道德与法律的束缚，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这只是游戏罢了’，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满足内心欲望。不管是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还是当一个坐拥三千佳丽后宫的帝王。这不仅仅是对于男性玩家，女性玩家也同样如此。

    总有那么几款游戏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因为在你内心深处，真的想要去体验这一切。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所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他们就会通过音乐、画面和文字这类激发想象力的介质来获得满足，哪怕这些东西本质上都不是实物。这种方式有时能够促进他们去提高自己，但有时候......却会让人逃避现实。

    沃森认清了自己心底这股卑鄙的欲望。

    米歇拉和妮莎，或许还有更多的女人，自己嘴上犹犹豫豫不说拒绝，心底里其实都想要。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沃森。

    问题在于，你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你真的想要克服它吗？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决心改变自己，上辈子你又怎么会猝死呢？

    他突然觉得非常搞笑，自己穿越重生以来杀人过百，也少有什么懊悔情绪，却反而在这种事情上感到纠结和烦恼。

    ......

    “我们到了，来，沃森，帮我把他抬过去。”

    两个小时后，在一间靠近铁路的破旧仓库里，惠斯勒老头停下车子招呼沃森抬人。看见沃森毫不费力就一个人就把黑大汉提起来，老头干脆放开手，走到一旁给车子加起了汽油。

    只不过他的动作，真的是非常粗鲁。

    提前打开的加油枪被捅进油箱里，然而一小泼汽油已经洒在了车子表面，像是水洼一样浪费。这还不是最让沃森抽眼角的，惠斯勒老头居然站在汽油旁边点起了一根烟，打火机在手指上晃动，那张老脸怡然自得。

    我最好离远点。

    默默地把刀锋放到了手术台上，沃森想要回身找张椅子。就在这时，仓库堆积的货物后边走出来一个年轻黑人女性：“惠斯勒，你们回来了？”

    女人身披医用白大褂，手里却抓着一支枪。打量几眼对方那头天然长卷发和黑人特色明显的五官，沃森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凯伦·詹森，《刀锋战士1》里的女主角。

    她发明的抗凝血剂堪称血族大杀器。

    凯伦原本在医院里担任血液专家兼验尸官，某次刀锋屠杀血族舞厅时被警察撞破，不得不丢下一头高等血族溜走。结果这头浑身烧得焦黑的血族被警察送进医院，狂性大发咬伤了凯伦，赶来继续收尾的刀锋选择救走这个女人。双方在关于研究吸血鬼感染这项事情上达成了合作，后来无非就是一路打打杀杀直到电影结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事后居然选择了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片酬原因，还是片方在拍《刀锋战士1》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还能拍第二部。总之这个曾经研制出吸血鬼解药的女人，在第2部里直接消失了，女主角被换成妮莎大公主。

    顺带一提，饰演凯伦·詹森的女演员后来还主演过《异形大战铁血战士》。

    “有弹片留在他体内。”

    惠斯勒老头拖着瘸腿走过去：“凯伦，你得帮他做个手术取出来。”

    长叹了口气，凯伦看着刀锋的目光里满是心疼。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取来了消毒液和道具，开始卸除黑大汉的防弹衣。

    现在还是不要自我介绍了。

    沃森干脆溜进仓库内侧，开始参观吸血鬼猎人的武器。不得不说，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脑洞，可以把普普通通的枪械全部魔改掉。就比如这支无托版莫斯伯格500霰弹枪，就被改装成了枪口发射银质钉头的版本，和电影里一模一样。

    “你要是想要，我可以送你几支。”

    惠斯勒老头走过来，白胡子随着说话动作一抖一抖，显然是对这里的收藏非常自豪。

    “我更倾向于自己买，纽约应该有些地方生产这些东西，对吧？”

    “没错。”

    老头挑了挑眉毛，伸手拿起一只回旋镖：“几十年前，吸血鬼猎人们大多自己制造武器。不过现在技术条件好了很多，大家相互之间也比较熟悉了。像我这种年纪大的老人，就比较适合后勤和技术工作。至于使用它们，还是得交给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拿起桌上的纸笔，惠斯勒手写给沃森几个地址，那是制作银质武器的店铺。当然，这些商店表面上都是有正规生意跟合法执照的，普通人走进去也只会以为是普通商店。一般来说，只有通过对搭暗号或者熟人介绍的方式，才可以让店主们打开另外那个隐藏商柜。

    但就算如此，也不是没有过被袭击摧毁的惨痛案例。

    血族探子们到处都是，双方已经这样争斗许多年了。

    几分钟后，沃森揣着一些镀银武器走出来。见到妮莎就倚靠在仓库大门口的货架上，看了一眼正在和刀锋搂搂抱抱的凯伦，沃森朝妮莎递了个眼神：“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