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地底之中，蔓延着无名恐惧，压抑感弥漫在每个角落。不同于卡玛泰姬广场学徒列阵的热闹景象，这里只有零星几个法师，手中也都随时拎着各式武器。

    这里明明就是个魔法地牢。

    也不知道法师们为什么偏要叫“秘境”。

    顺着石砖台阶一路往下，就是一堵宽达十几米的半透明屏障，无数个符文和法线在表面上游动，时隐时现。古一带着沃森穿过屏障，来到其中一个“窗口”前——在遇到那些特别麻烦的对手时，法师们其实并不会大费周章全部抓过来，他们会选择一些偏僻的、基本没有生物的小行星或空间维度，将其改造成监牢，然后把“囚犯”放逐过去。

    而所谓的“窗口”，实际上只能用来确认那些囚犯的状态。

    当然，那些拥有远距离位移能力，尤其是飞行/空间以及能够在宇宙真空环境中生存的囚犯，肯定会给予特别的对待。此刻沃森面前就有一个庞大的身影，茫然地挥舞着拳头，在荒凉戈壁中游荡。

    “它杀死了24名圣殿法师。”

    古一淡淡地看着那个窗口：“只是一击就打破了哈米尔的拉戈加多尔之环，这不是普通异维度生物能够做到的，哪怕在这个维度里也不常见。而且我感受到了......它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屠戮世间一切生灵。”

    “那你们是怎么把它丢进去的？”

    “我们并没有，几名法师甘愿牺牲自己，把它引进了传送阵，一起去到那颗行星。”女人的声调没有太多起伏，像是在描述一件平常的事物。

    至尊法师的直觉很正确。

    画面中的这头怪物身形庞大，甚至要比绿巨人浩克更加粗壮几分，其表面大部分为灰褐色，拳头和四肢关节处均长有大量骨刺。而那张面庞则是更加可怖，双眼狭小得几乎不可见，只有一张遍布尖牙的血盆大口。

    这幅长相严格来说很普通，因为地狱里不少恶魔也能长这样。

    但是在沃森小姐脑海中，这头怪物与一个身影开始重合了——

    毁灭日。

    作为史前氪星的基因工程生物，它光靠晒太阳就能有效补充能量。不需要饮水或者呼吸，可以在真空中生存；能够近乎无条件地再生和进化，并对伤害/杀死自己的各种手段逐渐免疫。

    这头人形怪物会是“毁灭日（Doomsday）”吗？那个被打死以后总是能复活，强盛期能摧毁绿灯军团、杀死超人、甚至硬扛达克赛德欧米茄射线伤害的毁灭日？要真是这个打不死的家伙，我身上的黑光病毒能对它有效吗？

    万一不是我吞噬它，而是它吞噬我呢？

    “这么说，其实它基本没受什么伤对吧？”

    沃森小姐有些心里没底，下意识抱起了双臂，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毁灭日确实很强。

    而且从设定上说，毁灭日甚至还能像黑光病毒一样吸收自己杀死的敌人，并拥有他们的部分特性......以及弱点。比如吸收了超人，就会对氪石比较过敏。

    “严格来说是的。”

    至尊法师背着手，语调波澜不惊：“在过去的百年间，我和很多外来者打过交道。早期的外来者大部分都是些普通人，虽然各自都有些能力，但最起码还属于人类范畴。可是从几十年前开始，这种情况就改变了。他们开始和神秘侧产生联系，身份也不再局限于人类。所以我在想，再过个几十年，新的外来者会变成什么样？”

    变成什么样？

    或许达克赛德会率领舰队冲过来吧......

    沃森小姐走了一下神，缓缓回过头：“这个生物可能是一个叫做‘毁灭日’的东西，它是为了在任何恶劣环境下存活而制造的，在这过程中已经死去过无数次，对生者的憎恨刻在了基因里。这个家伙死得越惨复活以后战斗力越强，但我不确定它现在处于什么阶段，有可能还不是完全体......”

    这段话并未能够说完。

    四周陷入了死寂，明明有着亮光火盆，但现在却诡异地黯淡不少。身边站着的人变了模样，一个紧裹着漆黑长袍的妖娆身躯；胯部往下掀开一侧，长筒皮袜在根部展露出大块雪白，让整条腿显得更加修长丰润。至于兜帽下的脸，则依旧还是熟悉的模样——骷髅头。

    死亡女士。

    “......什么风把您吹这儿来了？”

    沃森小姐眉毛一挑：“怎么？急着催帐吗？”

    死亡女士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凑近两步，欣赏着窗口中的景象：“看看它，真是令人愉快。”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种款。”沃森小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习惯性的开始阴阳怪气：“喜欢就买，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让你的死亡军团再添一员大将吧，对谁都有好处。”

    “不，我欣赏它的纯粹。”

    骷髅头女人转过身，用一截指骨掂起了沃森小姐的下巴：“你，更有意思。”

    “您可真是看得起我，不如去找找那个叫做韦德·威尔逊的家伙怎么样？相信我，那个未来的牛油果绝对比我更有意思。他会的花样可太多了，那一大串骚话永远！永远都不会停的。你只要和他在一起待几个月，你能把人生最精彩的部分全都过一遍，虽然你不能算人......”

    你怎么又不讲话了？

    看着死亡女士再次无视了自己，沃森小姐只得闭上嘴，任由对方那支枯骨从自己的脖颈滑落，一点一点爬下胸口，最后顶到了心脏的位置。

    “你能感受到吗？”

    干枯的指骨突然生长出了血肉，死亡女士用那只柔嫩冰凉的手，轻轻在沃森小姐的胸骨体上来回滑动：“它在渴望着生命，被你的杀戮所驱动......滋养，那股雀跃永无止境......”

    “我确实能感受到，您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

    骷髅头女人轻笑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当然，你不会发觉。这一切毫无痕迹，但注定会降临......”

    她伸手搂住沃森小姐的腰肢，让两具冰凉身躯紧贴在一起。兜帽下的骷髅头微抬，两排惨白牙齿就往沃森小姐嘴上凑过来：“......就像死亡一样。”

    恍惚之间，眼前多了一双深紫色嘴唇。

    ......

    沃森小姐猛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那个古色古香的木质横梁，她便意识到这里是卡玛泰姬。房间里光线有些不足，学徒们练习时的呼喝声远远传入。沃森小姐掀开被子爬起来，发现身上只剩下了内衣。至于自己那套迷彩作战服，则是被叠好了丢在桌面上。<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谁把我扛回来的？

    根据上一次与死亡女士打交道的经验，自己那时候肯定失去了意识。如果说身边有谁能看见，毫无疑问就是古一法师了。沃森小姐来到桌前，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开始打量这个没来过的房间。

    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

    再加上几盏油灯和少量书卷，房间里几乎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反倒是自己那些武器装备，摆在眼前显得有些违和。想了一下，沃森小姐开始卸除弹匣里的子弹，如果一段时间不使用，最好还是让底部弹簧恢复一下形状，不然会影响剩余寿命。

    窗外已是夕阳。

    卡玛泰姬的落日同样很美。

    到了这个时候，学徒们会陆续停止练习，庭院里再次恢复宁静。石塔和栈道被洒上昏红色余晖，飘散出一种舒缓、平和的气息。

    偶尔看着这副景象，沃森小姐会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童年经历。大人们每逢佳节都会带着她去上香拜佛，可是小孩子怎么会信这种东西呢？肯定是满脑子想着跑出去玩。可是自己有几个长辈，到了跪拜时那当真是额头贴地，三拜到底。说句实话，沃森小姐到了现在也还是不相信。可眼前这番壮丽美景，却也让她禁不住心声叹服。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你突然晕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所以我就带你回来了。”披着黄色僧袍的古一法师缓步走进房间，还是那副仙气飘飘的样子。

    “这里是谁的房间？”

    “我的。”

    “......好吧，还真够简单的。”沃森小姐从桌面上拿起一枚子弹，把弹头塞进嘴里含着。在狼队里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难免会沾染一些坏习惯，就比如她那件迷彩上衣现在根本就没扣上，完全是和法国人妻学的做派。大片白嫩的胸颈皮肤毫无遮掩，要是有个男人在这，铁定挪不开视线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至尊法师首先开口：“如果你不介意，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沃森小姐摸了一下猫爪印记，又拿起战术手套将其遮盖起来：“就是死亡女士那个中二病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要见我。”

    “中二病是什么？”

    光头女人歪了歪头。

    “中二病就是不会说人话！”不知道为什么，沃森小姐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一鼓神经病气息：“比如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要杀了你。到了中二病嘴里，就会说成：全知之神见证！以钢铁与火的名义！吾，将借月光之力，对汝施以制裁！！！”

    声音越来越大，唰的一下，沃森小姐一只手挥指着至尊法师的方向，整个人像是交响乐指挥那样舞动着。伴随最后一个音节下落，她岔开两条长腿，那头银色齐肩发无风自动。眼瞳之中似有烈焰在燃烧，紧接着下一秒便成了死鱼眼：“是不是很蠢？”

    “还好。”

    古一法师表情毫无波动：“我以前见过不少人，他们确实会这么说话。”

    “对，所以他们都是中二病。”沃森小姐收回那只手，开始给衣服扣扣子：“你要是想问死亡女士和我说了什么，我只能说是一堆废话。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件急事已经结了，那你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

    “你想去哪？我应该都可以。”

    “真的？”沃森小姐转过头来，叼着那枚子弹咧开了嘴，笑得很是动人。在她对面，光头女人也笑了，看起来有些意味不明。房间里两张笑脸一对一，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过了几秒钟，沃森小姐的笑容逐渐消失，带着一点谨慎提问：

    “那个......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没做什么吧？”

    “没有。”

    至尊法师双眼一眯，笑得更开心了。

    ——————————

    荒漠中，一只跳鼠立起了身体。

    那根长尾巴在屁股后边拖着，有些不安地来回翘动。它白天本不该从洞穴里跑出来，奈何自己家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只得蹬着腿玩命奔逃。现在四周已经没有敌踪，小东西依然很谨慎，耸动着鼻尖试图继续捕捉气息。

    然后它便听见了马蹄声。

    沃森小姐骑着那匹黑马在荒漠丘陵中奔行，西南方向十几公里外，就是此行的目的地Kijuju自治区。在问明地图上的大概位置以后，至尊法师便打开传送门，将她连人带马一块传送了过来。小瞪羚臭臭被丢给王法师照顾，等到这次事件完成，沃森小姐会给这个小家伙找安置地。

    晒着大太阳，她的心思又回到了毁灭日身上去。

    平心而论，相比起生化危机那一串病毒，毁灭日对于沃森小姐的吸引力更大一些。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不用吃喝、不用呼吸，还有被核弹轰炸也能活过来的生命力，都让她十分眼馋。可要说亲自下场和对方干一架，沃森小姐又觉得自己暂时还没那个能耐。毕竟就连超人那副刀枪不入的钢铁身躯，都难以抵挡毁灭日一根骨刺。

    毁灭日实在太能打了。

    想要尝试黑光病毒的吞噬力，最好是趁着对方濒死的时候。比如被某种强大力量撕得只剩一地碎肉，那黑光触手探进去就容易很多。这种机会很可能没有第二次，必须冲着彻底杀死对方这个目的而去。一旦失败，沃森小姐也不敢肯定，毁灭日会不会对黑光病毒产生抗性。

    这让她很是犹豫。

    然而古一法师摆明了不愿帮忙。

    在踏进传送门之前，沃森小姐婉转地试探了一番。然而光头女人还是那套“我出手和你出手是两种性质”的说法，脸上也始终笑眯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一拳。而晚餐过后至尊法师更是直接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沃森小姐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有办法的时候再说。

    “好啦，你自由啦！”

    丢掉马嚼子和背鞍，沃森小姐轻轻一拍马屁股，这匹解除了束缚的黑马就窜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丛里。她转头看着远处的Kijuju自治区，身体迅速黑化，整个人变成了黑皮肤。抬起鞋子，泥土中的脚印明显深了不少。

    伪装成黑人的肤色，相对就没那么容易被注意到。沃森小姐低下头，无奈地发现，不弯腰根本看不到脚尖。胸围缩不下来，看着还是太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