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还以为是变形金刚。
    找到引擎室里躲雨的小猫以后，杰西卡失望地叹气，看着对方可怜兮兮地不停喵喵叫，一时间犯了愁。和小猫崽大眼瞪小眼一阵，她缓缓伸出手指，小猫崽先是边哈气边往后退，然后就耸耸鼻头，略有些疑惑地闻着味道。趁着双方距离越缩越短，杰西卡直接一个钻手把它抓出来。
    “喵......”
    “以前网上说我还不信，原来车放久了真的会长猫啊。”杰西卡坐进车里，捏着猫崽崽的颈后皮，把它提到眼前观察。这只小猫明显还没到独自生活的年纪，皮毛整体灰白，但也有些深色区域，只是想要更加清晰的话，只能等到它长大了。杰西卡启动暖气，将小猫放在膝盖上，轻车熟路地施展撸猫大法。
    这只小猫似乎没被人这样摸过，发出一阵委屈巴巴的呜咽，但也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或许大部分猫科动物基因深处真的刻着“求撸”这俩字，有了空调热风，黑光躯体的迎风面也很快升温，小家伙眼睛半眯，开始伸舌头舔舐杰西卡的指尖，而那根细短小尾巴更是泥鳅一样扭来扭去。
    确实很可爱，如果换作沃森小姐，估计已经开心到一口吞进去了。
    只可惜脏了点。
    这大概是只小野猫，眼角、鼻腔和耳朵等易受灾区域都有不少污垢，杰西卡手背探出几根细小触须，灵活地伸向小猫的眼角和鼻腔，把那些脏东西一一刮走，然后再通过拧下的车窗丢出去。
    “你看，擦干净就好多了对不对？”
    “喵......”
    这声猫叫不是从面前发出来的。
    杰西卡扭过头，看见车外边站着一只大猫，灰黑毛色，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和钳工的锤子一样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好奇怪的比喻。
    “诺，你的崽。”她把这只猫崽崽递出去，大猫谨慎地后退两步，歪着脑袋瞅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大生物一阵，最后还是护崽心切，叼起孩子飞快溜走了。杰西卡发动汽车引擎，离合一抬完美起步，可惜这台二手甲壳虫没怎么改装过，否则她都想试试雨天漂移了。
    在停车场胖门卫雷弗的道别声中，甲壳虫驶上了公路。英伦是全世界少有的采用靠左行驶的交通制度的国家，直到现在，杰西卡也不太习惯这种左转可以直接走、右转却要等红灯的方式，每次与对向来车交会，她都觉得自己在逆行。
    打开音乐电台，杰西卡轻轻跟着哼起来。
    这一路大约开了分钟。
    她先开到国王酒馆公寓楼下，准备上楼取自己那把吉布森J-，可刚进门就看到几个警察。毫不意外，元气少女露西亚正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个人对着警察们进行语言输出：“嘿！我才不管你们！这是我的合法权利明白吗？你们就听那个嗨草的乱说？有精力过来为难我，怎么不去管管那些派对上性骚扰的混蛋？”
    “别这样，露西亚，我们也只是在尽职。”
    一个黑人胖警察脱下帽子，露出自己的秃顶脑袋：“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还有人投诉你人身威胁，或许我们就要逮捕你了。”
    “Fxkyou！”
    露西亚直接比了个中指。
    等到围圈的警察们离开，元气少女这才看到门口的杰西卡，开开心心跑过来抓她手臂：“嗨杰西！好一阵子没见你啦！今天有空吗？”
    “露西亚，我好像只见过你次吧？有次你都在被警察找麻烦，甚至还被逮捕了。”杰西卡斜着眼，伸手摸摸女孩的长辫子：“我现在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你走这么近了，你老是招惹警察。”
    “拜托，这才是摇滚啊。”
    元气少女满脸不当回事：“我们都没好好聊过音乐呢，你喜欢听哪个乐队？来我房间吧，我给你看看我的唱片，我跟你说，超级棒的！”
    “我上次领教过你的房间了。”
    杰西卡朝踱过来的猫咪黛黛送了个响指：“但我确实有问题要咨询一下你，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喝杯咖啡什么的？”
    “喝咖啡？好好好！”
    露西亚一口答应，火速重回房间拿了件外套，然后就像个等不及出门玩地小屁孩一样，屁颠屁颠跟着杰西卡上楼拿吉他。等到看见门口那辆黄色甲壳虫，她直接捂着嘴大呼小叫：“哇噢！酷！这是你的车？”
    “好啦，上车。”
    杰西卡将吉他箱子丢进后排座位，拧钥匙发动引擎，电台很快传出披头士乐队的歌曲。露西亚还没坐进来，脸上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喜欢听披头士，哈哈！”
    “嗯哼。”把车开上路，杰西卡调整了一下音量：“我主要想问问你关于歌曲版权注册的事情，因为我自己离开英伦很多年了，不太清楚这方面的具体规定，能和我讲讲吗？”
    “版权注册啊......”露西亚指尖揉了揉下巴：“虽然按照版权法，作品自诞生之日起创作者便具有版权，可有你不太容易证明自己的原创。保留创作手稿这些大家都知道，但如果发生侵权，你一个人很难处理。”
    “等等，那英伦没有版权局之类的？”
    “啊，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女孩竖起一根手指：“英伦只有版权法和处理版权纠纷的裁决法庭，所以我建议你找第三方机构，也就是版权协会。版权协会种类很多的，什么绘画、音乐、电影之类的都有。其实大家都喜欢找版权协会，费用比单个律师划算很多。而且大型协会业务很齐全，可以为你内部登记版权材料，帮你监管和处理侵权问题；另外，如果有人想用你的作品，也得找跟你合作的版权协会申请，是否接受得看你本人意见，当然，你也可以授权。”
    “我有点不太理解。”
    一边分心操控方向盘，杰西卡一边问：“听你这样说，这些所谓的版权协会，某种程度上和经纪公司很像？”
    “协会主要还是处理版权，他们可代替不了造星的经纪公司，但就算这样也很重要了。”露西亚侧过身子，瞅着杰西卡优美的颈部弧线：“你想想啊，你写了一首歌，要查有没有段落可能侵权别人吧？除了协会没什么人能帮你处理了，当然你很有钱的话另说......天哪，你身材可真好。”
    “这种工作委托经纪公司不行吗？”
    “我告诉你，很多经纪公司都和版权协会有合作的，最后还是要转手给他们来处理。”
    “好吧，我大概听明白了。”杰西卡拨动转向灯杆，操控汽车驶向路边的咖啡店：“找个靠谱的大型版权协会合作，最好再聘个熟悉版权领域的靠谱律师？”
    “就是这个意思！”
    露西亚打了个响指。
    甲壳虫很快驶入车道取餐口，趁着露西亚点单，杰西卡陷入了思考。虽然搞不太懂英伦人的奇怪脑回路，但现实如此，这种模式经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发展成熟了。不论是要写歌、唱歌还是表演，都免不了和版权协会打交道，而自己短期内又不太想签约经纪公司，那可不就只能找这帮人？
    懒，好烦。
    “那个......杰西......”
    刚刚取完咖啡重新上路，露西亚突然说话。杰西卡将目光挪到元气少女脸上，对方此时却有些底气不足。
    “怎么了？”
    “我是说，那个......”露西亚犹豫了几秒钟，两只手揉在一块：“这么唐突实在抱歉，但如果你经济比较宽裕的话，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借钱？是你缺钱还是你男朋友缺钱？”杰西卡一直没怎么藏着，自己有车开有公寓住还有钱请客，很容易让人推测经济条件：“事先声明，如果你打算去嗨草之类的，那我可不会借给你。”
    “额，是我男朋友瓦蒂姆·费舍。”
    元气少女咳嗽两声：“他有几笔罚金快到期了，再不缴纳的话，估计要被警察找上门。”
    “他干了什么？”
    “就是打架......好吧，主要还是因为我，我和其他乐队的成员再后台起了冲突，后来就动手了。所以，额......你也知道，摇滚乐队嘛。”露西亚心虚地看着咖啡杯，两排睫毛一颤一颤：“瓦蒂姆肯定是帮我的，但我最近也没什么钱，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拜托了！”
    呵，年轻人。
    ......
    半小时后。
    杰西卡临时改变计划，载着露西亚来找他男朋友瓦蒂姆·费舍。
    黄色甲壳虫进入国王酒馆公寓北方向的希伯伦路，转弯驶入一栋三层小楼的车库。露西亚快步走在前边，领着杰西卡走进屋内，就和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一样，这栋房子很破旧，地板上还堆着许多干垃圾。一道狭窄楼梯直通地下，杰西卡闻着淡淡霉味，很快看到成片生锈的水管。
    露西亚放下咖啡，接通电源，排气扇轰隆隆响起来，彩色灯光随即照亮满是海报和涂鸦的墙壁，让整个地下室忽然变了风格。一套架子鼓靠在角落，前方排列着音响、吉他、键盘和各种线材设备，这场面就和杰西卡上辈子看到的乐队排练室一样。
    “奇怪了，人呢？”
    女孩直奔另外一个角落的折叠床，却只从脏乱被子里翻出一个大熊玩偶和几只没用过的套子。她紧接着一拍脑袋：“噢抱歉，瓦蒂姆偶尔也会去楼上睡觉，楼上也是乐队成员在住的，只不过他们比较爱热闹，我男朋友不太喜欢，所以一般会下来休息。”
    “你去叫他吧，那个瓦蒂姆最好值得我这么做。”
    目送露西亚噔噔噔跑上楼梯，杰西卡自己留下来查看这些乐器，成色都不怎么样，还有很多刮擦和摔打痕迹，充分符合露西亚对湖畔泥怪乐队经济状况的描述。
    元气少女自己也没什么钱。
    路上闲聊的时候，露西亚巴拉巴拉地什么都讲了，说自己当初住进公寓的一部分钱款来自父母，但现在差不多花光了，正考虑搬出国王酒馆公寓来地下室陪男朋友。
    杰西卡是很难想象这帮人的生活状态。
    露西亚也就刚刚成年不久吧？
    正想着，楼上哐当一声响，然后传来了元气少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