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超出于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我的脑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是之前留下了破绽？还是对五条悟的行为推测失误？
说到底，我对五条悟的了解太少了，通过观看他人记忆的方式得到的信息过于片面，如今这个弊端竟以这种形式显现出来。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只呆愣了不到一秒，身上便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杀意，蓝色的眼睛在这片夜色中是那样的明显，从中迸射出如刀般的视线瞄准了眼前人额头上陌生的伤疤，完全不加掩饰想要剖开来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的意图。
被这种眼神注视着，我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皮层都在战栗，这可比和夏油杰初次见面时感受到的杀意要强上太多了。
他反应过来了，没有机会了。
我下意识的夺过身体控制权，试图逃离。
“这种情况下，直接逃跑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夏油杰的语气还同往常那样一般无二。
“说什么呢！那可是榨汁机啊！”我的情绪明显过于激烈。
“......”夏油杰开始反思是不是最初的时候恐吓过了头。
突然之间，我感到身体不由控制的倒飞了过去！
“跑什么。”五条悟面无表情的勾了勾手指，【无下限】术式顺转【苍】的作用下，我和他的距离被瞬间拉进！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在六眼的视觉中，眼前之人的头部和身体中，正分别运行着两套截然不同的术式，而占据了头部的术式是那样的陌生。
就像那时在仓库所看到的咒力残秽一样。
果汁和可乐的混合物，真是最糟糕的选项。
我咬牙全力运转起了【究竟涅槃】净化驱散咒力的能力，总算是没有被吸走。
与此同时，五条悟身侧裂开了两道漆黑的缝隙，从中分别钻出了森林和海洋的咒灵。
夏油杰出手了。
场景切换，月下的山林转眼变成了沙滩和汪洋，特级咒灵陀艮的生得领域【荡蕴平线】顷刻间覆盖了这片土地。
不知名的古树从虚假的海洋中升起，将五条悟困入其中，伴随其一同出现的还有数不尽的食肉鱼群，在领域的必中效果下向着五条悟蜂拥而去！
“挡不了他太久。”
夏油杰明白，没有能干扰或消除术式的手段时，他目前所拥有的咒灵对于全盛状态下的五条悟而言，只是杂鱼和略强一点的杂鱼的区别，更何况如今自己的状态尚未完全恢复。
果然，不出一息，被重重攻击环绕的地方便涌现出一股恐怖的咒力波动！
“小心。”
混沌的旋涡自夏油杰背后升起，各种咒灵扭曲的面容不断在其间闪现，他开始计算要在【极之番】中投入多少咒灵才能挡下五条悟的一击。
在恐怖咒力波动的核心位置，五条悟任凭枝条和海洋生物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但不论是哪种攻击在距离他不到一寸的位置便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的靠近。
他抬起手臂，湛蓝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前方，视野穿过面前这片纷杂的咒力海洋，牢牢的锁定在了一个方向，一发含着湮灭之力的【茈】在手中凝聚，呼之欲出！
“算了。”
他突然散掉了这股力量。
“没必要破坏身体。”
五条悟手势一转，将无名指和小拇指弯曲，中指搭在食指之上，拇指朝天竖起，单手结印。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刹那间，星海取代了瀚海，海洋咒灵的领域被更为精密的领域所替代，信息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新的领域内所有的生物。
......
中了无量空处是怎样一种感觉？
仿佛......是在与整个宇宙对视。
如天上的繁星般细小而琐碎的信息无孔不入的充斥了整个思维，正常人类一年才能处理的信息量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强行填充进了脑中。
灵魂一片混沌，脑袋传来熟悉的胀痛感。
就像每一次，接收记忆一样。
这种程度......
只是一年份的信息而已.......
我可是.......连一千年的记忆都能瞬间接收啊！
我努力集中着几乎涣散的注意力，从模糊的视线中能够看到，那些包围着五条悟，由术式衍生出的生物像是下饺子般的落下，在空中消散。
术式中止......夏油杰将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收回去了？
不对！他也受到了领域的影响！
夏油杰现在的灵魂可撑不了太久！
怎么办......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
快想起来.......羂索的记忆里所记载的！
陀艮的领域......疱疮婆的领域......以及眼前五条悟的领域......咒力的延展方式......
我将有些不受控制的手合在一起，双手四指相互交叉内缚，两拇指并拢平伸，闭上眼睛想象着咒力从中延展的样子。
一道久远且模糊的记忆从潜意识里浮现。
有人将一幅画卷置于襁褓之侧。
看不清样貌的男女老少团团围坐，脸上都挂着祥和的笑容。
“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大悲平等度众之世尊，请医众生贪嗔痴及苦厄，引领吾等至东方琉璃净土。”
在众人的念诵声中，鲜血溅到了画卷之上。
......
“......领域展开，【净妙琉璃界】！”
星河中，升起了一对日月。
柔和的光辉所及之处，尽皆铺砌了一层晶莹通透的琉璃地面。
一栋栋金银琥珀、珍珠玛瑙所堆砌的亭台楼阁拔地而起，金绳界道，有梵音起，五色幡动，美轮美奂，却渺渺然可望不可及，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日月降下，化作琉璃双塔，坐镇中央。
亘古的星空尤在，只是显得更加遥远，星辰的低语难以传达入内，领域里终于变得“静谧”。
“有意思，【无量空处】依旧存在，覆盖型的领域么......”
五条悟打量着自己的领域里突然出现的建筑虚影，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兴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领域——
能够和其他领域共存，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领域。
他能感觉到，这个领域无法对【无量空处】造成任何破坏，自己仍旧可以在领域内占据主导权。
只是，领域内规则改变了。
从六眼中可以看见，领域中释放的一切咒力都必须以相乘的方式运行，就如同硝子使用反转术式一样。
普通的术式攻击打到了对手身上，就变成了给对方施展反转术式，无法造成伤害的同时还会治愈对手。
而且这样一来，【无下限】和【苍】也没法正常使用。
又是一种能针对【无下限】的手段，不能留手了。
“不过只是反转着使用术式的话......这招应该用的了。”
五条悟的指尖跃动着危险的红色光芒。
【无下限】术式反转，【赫】！
“这个领域还挺适合给学生们进行反转术式教学的，可惜了......”
他一扬手，那赤色的能量裹挟着巨大冲击气流向我袭来！
但现在我光是维持着领域便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无法躲避！
这时候，我感到腰间传来一阵牵扯感，带着我避开了这道攻击。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咒灵真人变作了触手的模样，缠在了腰上。
“......夏油？”
“嗯，谢了，琉璃。”夏油杰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你还好吗？”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我有些不安。
“没事。”或者说其实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不少，琉璃的领域开启后，那些一股脑塞进来的垃圾信息转化成了能修补精神的能量，只是他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倒是你......什么时候学会开领域了？”他挪揄道。
我一愣，有种不小心暴露了一张底牌的尴尬感。
“我的咒灵召唤不出来了。”夏油杰皱了皱眉，“贴近领域的主人应该不受领域影响才对，这个领域里是有什么特殊规则么？”
我简短的解释了一下领域的情况。
“原来如此，其他咒灵的存在形式不被允许......那么现在能用的咒灵就只有真人和这些【饵食】了。”
他抬手招出了所有转化过的小型蓝色咒灵。
“要离开吗？”我计算了一下领域能持续的时间，估计坚持不了太久。
“不。”真人化作了三节棍的模样钻入了夏油杰的手中，“悟现在也开不了无下限不是吗？”
他嘴角扬起，眼中满是战意。
“这可是最佳的时机啊！”
夏油杰侧身用那三节棍从身边扫过，将【饵食】们一并击飞出去！
五条悟随手用【赫】轰掉了一个飞过来的小型咒灵，却在另外几个骤然靠近时收了手。
六眼反馈的信息告诉他，在这么近的距离祓除这个东西，会有很不妙的事情发生！
他想把这些奇怪的咒灵丢到一边，却发现这些小东西意外的难缠，拽住他的衣服就不撒手，又不能用力过大将它们捏碎。
就这么一拉扯之际，夏油杰已然杀至。
这一片多灾多难的树林今晚于各个片场来回切换，一开始是恐怖倒斗片，然后变成了海洋自然灾难片、天文宇宙科普片、佛教建筑风景片，最终还是变成了动作武打片场。
两人都动了真格，一时间杀招频出。
夏油杰手中的三节棍被【赫】轰的近欲破碎，索性将其收回。
五条悟的攻击频频被小型咒灵封锁无法使出，干脆直接动手。
两人抛开了一切术式，仅凭肉身进行最原始的搏杀，拳脚相向，掌锋相对，一黑一白的身影缠斗到一起，琉璃地碎，踏破星河。
交手了数个回合，五条悟的神情逐渐变得惊疑不定。
对方的招式太过眼熟了，而且这人对他的路数也了如指掌。
这让他不禁想起还在咒高上学时，和杰打架，一起练习体术的情景。
隔了十年，他还是记忆犹新。
就算六眼不停的警告他，眼前这人的种种怪异，但他的灵魂还是忍不住相信，这个人就是——
“.......杰？”
五条悟声音干涩，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呦，悟，好久不见。”
夏油杰的手肘抵在五条悟的脖子上，露出了令他无比熟悉的笑容。
五条悟的眼睛瞬间放大！
怎么可能.......
一瞬间，五条悟的脑内闪过了许多东西。
他和夏油杰的三年青春，新宿街头的决裂，小巷里最后的道别，以及——
他是如何亲手将挚友在这里埋葬。
这时，一直隐藏在附近，气息由于净化和【饵食】无比相似的方形盒子上，突然睁开了数枚眼睛！
“【狱门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