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偏大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镜片被李知知有些急促的呼吸蒙上了一层白雾。
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那应该是对刘医生来说很特别的……东西吧。”她垂下的眼眸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最后三个字从喉间挤出来，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但却压得李知知胸腔闷赌，心绪翻涌。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站在半人高的框架前，从刘云周的角度看去，她仿佛是刚从相框里走出来的一样。
随手扎起的丸子头，脸上还带着点藏不住情绪的稚气，身上的裙子优雅大气，合身却与她气质不相符，她微微耷下的脑袋似乎在闹脾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又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矛盾，又鲜活的生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镜头的呢？
刘云周将怀里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是挺特别的。”
李知知手上一暖，软乎乎的一个团子在她手心拱了拱。
雾气遮挡视线 ，李知知随手抹了一把镜片，白色的镜片被划拉出一块清晰的视野，一团栗色的绒毛里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喵……”
怯生生的一句猫叫，小猫崽儿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又往她的怀里挤了挤。一只手就能拢住的弱小身躯，看起来只有一两个月大。
李知知差点跳起来：“这是！”
白一对她的反应感觉好笑，没见过小猫么，大惊小怪的。
刘云周的目光狐疑地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李知知把眼镜顶回鼻梁上，她似乎有点紧张，“这、这个，我、我——”
“只是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而已，”刘云周被她的语无伦次搞得耐心所剩无几，“校庆要开始了，走吧。”
率先走出去的刘云周，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白一，在李知知蓦然放大的瞳孔里，却多了一样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红色的圆点。
它在右眼的上方闪烁着，跳动着，这让李知知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为此她的心脏开始越跳越快。
她慢慢伸出两根手指，在右边的镜片上扒拉了一下，走出几步远的两人突然在眼前放大，李知知甚至能看到白一耳朵上一块陈年的旧伤！
“咚！咚！咚！”
在激烈的心跳声中，李知知终于确定，林江所谓的小玩具有多逆天。
它居然在录视频！
它居然还可以录视频！！！
就是这个打开方式有点让她没想到，怪不得之前怎么戳都没反应，原来是要用划的……
欣喜若狂的李知知一边慢吞吞地跟在两人后面，一边暗戳戳地去划那个神奇的镜片，然而除了放大和缩小外，镜片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怎么会这样？
李知知不死心，以林江的性格，她做得东西不可能功能这么单一、无聊，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远处的篝火和人声愈渐清晰，热烈的氛围中李知知再无暇顾及探索眼镜的其他功能，每走一步心便下沉一分。
人，很多的人。
高高的房顶，空旷的场地中间，他们围绕在一个巨大的炉鼎旁，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是一双双充满好奇、兴奋、玩味的眼睛。
他们的目光像是黏在了李知知的身上一样，游走，凝视，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社恐李知知第一次在人群中，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厌恶和恐惧。
她把怀里的小猫崽捂住，紧紧跟在刘云周身后。
但很快，她就止步在篝火前。
刘云周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后退的人群散开，一张白色的沙发出现在眼前，刘云周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扫视了一圈后，笑着轻轻说了一句：“校庆开始前，还有个小节目。”
除了李知知，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
他们一脸的迫不及待，看向李知知的眼神越加灼热。
刘云周的目光在李知知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礼物还喜欢吗？”
李知知一下就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刘云周的笑意更深了：“别紧张，我只是觉得它该饿了。”
他挥了挥手，叶军将一个罩着黑布的盒子放到她面前。
“打开。”叶军面无表情的命令她。
李知知犹豫了一会儿，被叶军按到盒子面前，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道犹如千斤重，她咬了咬牙，一把掀开那块黑布。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一声微弱的猫叫从李知知手心传来。
李知知甚至能感觉到它迫切的想拱开她的桎梏。
而在她面前，黑布下露出的一个铁笼里，似乎感应到什么的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万分艰难地叫了一声。它蠕动着向前，两个空空的窟窿朝着李知知的方向，静静地定在那。
与李知知对望着。
“你们——”
李知知不可置信地呆坐在地。
魔鬼！
他们居然扒了这只猫猫的皮！
还有眼睛。
他们挖了它的眼睛！
仿佛被脱去了一件衣衫的猫猫，万分痛苦地躺在笼子里，偶尔虚弱的叫一声，空洞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这个方向。
它在找它的孩子……
“锵——”
一把手术刀扔到了李知知面前。
叶军冷冷地说道：“小猫饿了，去让母猫给它喂奶。”
李知知盯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里烧了起来。
“不是说要跟我谈条件吗？这点诚意都没有？”刘云周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节轻轻敲动，“这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李知知垂着的目光里只有一把刀，她低声回道：“快死的猫是没有奶水的。”
就算有，她也不会让小猫过去。太残忍了。
“那就让它喝母猫的血！”
叶军狞笑着拿起那把手术刀，抵在李知知的脖子上。
“或者，喝你的血，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