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电梯永远人头攒动。
莫知言径自越过电梯前的人，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后面是轻微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走到拐角处，一条胳膊搭了上来，王飞叼着根烟笑眯眯地一扬眉：“阿言，帮个忙呗。”
莫知言没说话。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又响起王飞的声音：“李知知不想跟我说实话，我也不好勉强，你跟她交情好，你帮我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心里好有个数啊。”
“我跟她没交情。”莫知言打掉肩膀上的那只手臂，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
王飞“啧”了一声，“天天拿我当挡箭牌，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你不厚道啊。”
一楼的出口近在眼前，莫知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王飞站在楼梯上摊手：“所以你包里的那些猫条是给我的吗？我怎么记得你家就养了一只狗，没养猫啊。”
回应他的是手机铃声，莫知言看了一眼来电人丢下一句“走了”就匆匆离去，王飞懒懒散散的往墙上一靠，抿了一口没打火的烟。
莫知言的嘴巴比保险库还难撬，算了，换一个。
王飞不知道的是，在他这里难搞的莫知言，也一样碰到了难搞的事情。
一出电梯，莫知言就对上一张慌张无措的脸，那人半拉袖子垂到了膝盖，撕裂的口子里露出一截手臂，裤脚上耷拉着几块碎布，他惶恐地开口：“莫总，判官不让靠近，还、还把我赶了出来……”
莫知言毫无波澜地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笔钱：“辛苦你了，这是你今天的薪酬和赔偿，明天你可以接新的单子了。”
新来的金牌狗///□□理师在他打开家门时，拉住了他，“……莫总，我的包还在你家。”
在判官的虎视眈眈下，那人火速拿起包包离开，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莫知言终于忍不住两指按住眉心，烦躁地扯了扯颈间的领带。
这已经是判官赶走的平台里最后一个金牌狗///□□理师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判官的“美名”就会在圈内传开，到时恐怕连找个给他遛狗的人都很困难吧。
莫知言倚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他面前的判官，拧着眉问它：“你到底有什么诉求？”
判官瞄了一眼他的公文包。
扁扁的一个，跟早上出门被塞到鼓起来的样子天差地别。
莫知言：“你看到了，猫条我已经替你转交给李知知了。”
判官第一次把狗粮塞到他手里时，莫知言是婉拒的，人吃不来狗粮虽然是个常识但狗不一定知道。
在几次推辞后，判官显然是急了，俩前爪子搭上他的手背，强势的将他的两手合拢，那一点狗粮被他拢在手心，就像他在把李知知抱进车里后，判官叼着一只蜷缩着身体的狸花猫，也是这样让他小心地拢在手心。
莫知言突然明白了判官的用意，这狗粮不是给他的，是给阿喵的。
他把狗粮放了回去，承诺会给阿喵买猫条后，判官才乖乖地趴了回去。
只是莫知言没想到的是，他因为丢失判官想要给它补偿，但并不代表他想看到每天被莫名其妙塞满了猫条的公文包，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逼退的金牌狗///□□理师。
前者还可以忍耐，后者就让他无比头疼了。
而判官作为一只狗狗，是无法换位思考的，它盯了莫知言一会儿，“这就完了？”
莫知言听不懂狗语，但也尽力试着跟它沟通：“不用担心，她今天刚醒，状态还可以。”
判官的不满快要溢出眼睛：“谁问你这个了，阿喵怎么样，它好不好？”
莫知言摸了摸它的头，耐着性子跟它讲道理：“我会再给你多找几个管理师，你不喜欢可以跟我说，但不要攻击别人，伤人的狗会被平台挂出来避雷，你也不想上黑名单吧？”
判官的眼睛biu的一下睁得老大：“还有这好事？”
这表情很好猜，是害怕的意思，莫知言也很高兴他们能达成共识，难得好心情地遛了一回狗。判官就没那么开心了，它惦记着阿喵，被莫知言关进笼子里时十分不爽地背过身去，眼睛一闭，自己生闷气。
市一医院。
田戈在挂掉王飞的第九个电话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他拉黑了：“什么毛病，都说不知道了还一直打，烦不烦！”
她坐到沙发上，才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堆猫条，各种口味齐全，还都不是便宜货，这显然不是李知知的作风。
林江对飘过来的目光耸耸肩：“别看我啊，不是我干的。”
田戈疑惑，那是谁？
李知知也很惊讶：“我以为是你们买的……”
豪华病房是田戈执意要让她住的，说是已经交了一个月的费用，就算不住也是不退的，她还以为这屋子里的东西要么是田戈置办的，要么是一直陪着她的林江购买的，谁能想到还会冒出一堆无人认领的猫条？
李知知回想了一下，高友和陆金明进来的时候没拿什么东西，而且一直都站在病床边，没靠近过沙发，王飞的病号服显然也塞不下那么多东西，所以——
“是莫知言？”
田戈有些无语：“探病送猫条还是第一次听说，莫大律师真是别出心裁。”
林江反驳道：“哎，这你就说错了，莫知言每次来都是说替判官送的猫条，这么看他就是跑腿的，算不上什么探病。”
田戈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跑腿？谁？莫知言吗？
这怎么可能？！
林江的目光从李知知身上划过，然后冲她眨了眨眼。
嗯？
田戈疑惑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惊讶。
李知知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摇了摇阿喵的两个爪子，有些开心地跟它说：“哎呀判官好关心你，还给你送好吃的，当时人太多我也没注意，下次要好好谢谢他们。”
林江：“……6。”
她刚往椅背上一靠，突然手机发出“滴滴”的响声。
林江神色一凛，快步冲到外面的办公区，高速运转的电脑正闪屏发出警告，林江迅速敲击着键盘，画面不停变换，气氛有些紧张。
田戈走到病床边，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次你有什么打算？”
林江让她对来探口风的警察无需理会时，她就知道李知知并不会“安分”养病。不过这次她只猜对了一半，“不安分”的不是李知知，而是林江。
李知知一脸无辜：“其实网上那些舆论很好解决的，不过林江说了时机未到，要再等等。”
田戈：“等什么？”
外面更为尖锐的爆鸣声一闪而过。
李知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田戈：“林江说那晚你的人把刘云周的同伙全都控制住了，对吗？”
田戈点头，除了刘云周挟持李知知跑出去外，那晚所有在八号仓库的人都被一网打尽，她的人仔细搜查过，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很小。
等等，很小，不代表没有——
在田戈诧异又疑惑的目光中，李知知肯定了她的想法：“林江复盘了一下拍到的视频，发现有一个人在中途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田戈迫不及待地追问：“是谁？”
她刚要开口，外间传来林江兴奋的声音：“呦吼~”
李知知弯了弯嘴角。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