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总那种不发脾气的，一旦发起来肯定很可怕，光想象就心惊胆战，助理小哥好可怜。”于洁对许润更助理充满了同情。
方雪听着，心里乱糟糟的，老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做事情。
送货车来了，王姐让她们去车库帮忙点货，正好遇见了公差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实习生。
方沁薇走在最前面，神情高傲，目不斜视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于洁小声说：“对着领导和老员工笑得跟朵花似的，对其他人就这副鬼样子！我听说她们几个实习生基本确定要签的，靠，以后要天天见她，烦死了！”
方雪一听，头顶顿时罩上乌云，感觉阳光都不亮了，眉眼间不由得染上愁意。
点完货，两人往回走，于洁问：“团建你买衣服了吗？我听丽丽她们几个买了很漂亮的裙子，说要‘艳压群芳’。”
方雪摇头：“没特别买，我又不表演节目。”
于洁暧昧地笑：“重点不是表演节目，是办公室那几个单身的小哥哥好吧！”
是有几个帅的，看年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方雪在餐厅守窗口有点印象，就是对不上人名，她问：“你有目标了？”
“没有特定的目标，反正就是打扮得漂亮些，说不定能擦出火花！哎，说起来，许总和隋总也是未婚男士欸，可惜都有女朋友了！”
“许总没有女朋友。”
于洁惊讶地看向方雪：“你怎么知道？”
方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慌张地说：“我听别人说的。”
于洁纳闷地说：“那个经常来找他的御姐不是吗？是的吧！”
顿了顿，她又说：“反正，就算许总没有女朋友，也没人敢对他有想法。我觉得他眼神像鹰，很阴冷的感觉，让他看一眼就很紧张，不知道什么女的能跟他过日子。”
方雪听了，一瞬间变得不高兴了：“你不能凭印象判断一个人，有的人是面冷心热。”
于洁奇怪地看她：“这么激动干什么，怎么，你成了许总粉丝了？”
方雪抿唇不语，拉了她一把：“快回去吧，还要干活。”
*
公司团建地点选了生态度假村。
平日里大家都穿着工作装，似乎看不出太大差别，现在大家都换上便装，观感一下子不一样了，脱去死板的套装，每个人的外貌都多了很多新鲜感。
很快，甜品车旁忙碌的女孩引起大家的注意。
女孩生得白白嫩嫩，穿着T恤和背带牛仔裤，露出来的胳膊和腿像是牛奶中浸出来的，在太阳底下白得放光。
她戴着凉帽在摆放甜点、制作凉饮，偶尔抬头，露出双乌黑的大眼睛，跟人说话还有点害羞，清纯得很。
大家从来不知道公司里还有这样的小美女。
“那女孩叫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有人问。
“不知道，是餐厅的吧？问问餐厅陈经理。”
没多大会，就把方雪的个人情况打听了出来，听到方雪没有对象，几个单身小伙笑嘻嘻的跃跃欲试。
饮料好像很受欢迎，不少来拿的，有个男生拿了不走，站在旁边跟方雪聊了起来，问方雪多大。
“二十三。”
“我比你大一岁，二十四。”
“哦。”
方雪脸已经红了，因为那个男生一直在笑着看她。
“你是餐厅的糕点师？”
“嗯，我是守糕点窗口的。”
“那是你啊。”男生恍然大悟，“平时你们都戴着帽子口罩穿着白衣服，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嗯。”方雪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男生拿出手机，一脸的期待：“加个微信行吗？”
方雪支吾：“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男生看清对方的脸后吃了一惊，收起笑容，毕恭毕敬叫了声：“许总。”
许润更应了声，拿起一杯青柑普洱，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公司里的员工没有敢与许润更靠近的，都避之不及，男生一看许润更没有走的意思，便收了手机赶紧离开了。
许润更面色稍霁，仔细打量了眼方雪，目光触到她露出来的胳膊和腿时，他微微蹙眉，一种难以忍受的光芒闪过。
再往下一看，她竟然光脚穿着凉鞋，雪白的脚趾就那样露着。
他对她操心操惯了，忍不住低声说：“这么晒，你应该穿长衣长裤。”
方雪眼睛的余光能看到大家都在好奇地往这个方向看，她急得红了脸，不敢抬头跟许润更对视。
见她是真的打算跟他保持距离，许润更心里五味杂陈，但他对方雪的照顾已刻在骨子里，明知没有回应，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今天很热，别到处乱走，容易中暑。”
方雪低着头没作声。
等许润更离开了，她才敢抬头，这才发现好事者们仍饶有兴趣地看着许润更，好像要从他脸上盯出来他为什么一时兴起亲自来拿饮料喝。
隋想见许润更破天荒过来拿饮料喝，便也过来选一杯尝尝。
他问：“许总刚才拿的什么？”
“青柑普洱。”
“哪种好喝？”
方雪拿出来一杯绿色包装的：“柠檬绿茶比较适合男士，其他的都比较甜。”
隋想就拿了杯柠檬绿茶吸了口，神情一变：“这么酸！”
方雪顿时有点紧张：“没加很多糖，因为很多人喜欢喝那个原味。”
她一紧张就脸红，额头和耳垂在白皙的皮肤上泛出很明显的粉色。
隋想重又打量了她一眼，嗯，这小姑娘长得真可爱，唇红齿白的，一双大眼睛。
估摸着方雪的年纪，他想起一个任务，问道：“二十几了？”
又有问的。
方雪规规矩矩地说：“二十三。”
“有对象了？”
“还没有。”
隋想神情变得生动了很多：“我有个亲戚，小伙二十六，做房产销售的，要不要认识一下？”
方雪脸更红了，小声说：“不用了……”
隋想见她又害羞又老实，就笑着继续逗她：“不想谈？”
他目光直落在方雪脸上，方雪窘迫得手都不知放到哪里，“嗯……现在还不急。”
脚步声响起，隋想手中的饮料被拿走，他愣了一下，扭头一看，是许润更。
他又回来了。
许润更脸上罩着层寒霜，把隋想那杯饮料放到车上，用眼神示意远处：“你位置在那里。”
隋想还没逗完小姑娘呢，他那月老的活儿得有个结果吧，就说：“一等，我再聊会。”
许润更身形不动，直望着他，已有很明显的不悦：“我们都在等你。”
他语调里隐含强势的命令性，隋想只得先离开，跟在头都不回的许润更后面，不满道：“等我干什么？”
许润更没理他。
他双手插袋走在前面，阳光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他眉间的浅淡“川”字投下阴影，让他看上去有些凝重，仿佛有很沉重的心事。
隋想不太把许润更当成个正常人，也不在意许润更有时似理非理的态度，问许润更：“你刚才看到那小姑娘模样了吧，我们公司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以前怎么没发现。”
许润更忽地转过头来，冰寒的目光扫向隋想，眼神中透出几分黑色的危险。
隋想以为他想歪了：“哎，别想歪了，我是想给我远方表弟介绍对象，感觉两人挺适合的。”
许润更脸色一下子黑了，警告他：“你别乱点鸳鸯谱。”
隋想不爽了，作为熟知许润更的老同学，懒得计较归懒得计较，怼起老同学来他可不客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乱点鸳鸯谱了？人类都跟你一样清心寡欲早就灭亡了。别看你一身光环，就你这样，没有女的愿跟你过！”
许润更听了，若有所思，顿了片刻冒出一句：“我……我有那么差劲吗？”
这下轮到隋想惊讶了，先是把他笑话了一把：“怎么，钱包里夹着那姑娘不理你了？”
许润更有些恼羞，越过他：“不说算了。”
果然，隋想立刻追上来，传授爱情秘笈：“兄弟，真诚，永远是唯一的必杀技。”
许润更陷入沉思。
真诚。他从来都是捧着一颗真心向她。可她，连心扉都没有敞开过。现在连靠近也不让。
这僵局，他真的不知该如何破解。
……
“再给我重新摆一盆水果，多洗点车厘子放上。”方沁薇站在小推车前，冷傲地发号施令。
方雪不想跟她说话，拿出一个新盘子，把她指定的水果削好，又把洗干净的车厘子放进去。
方沁薇打量着她，嫌弃地说：“公共场合，穿得得体点，又露大腿又露脖子的，我都替你尴尬。”
方雪好像没听到，冷淡地问：“还需要别的吗？”
方沁薇盯着她，饶有兴趣地说：“跟那些女的一样，打算来吊金龟婿？”
“呵，男人都很现实的。你有这种想法，不如去提升自己。职高都差点没读完，别人不小瞧你才怪。认清自己，别让人骗财骗色拖累家里。”
方雪既不看她，也不回应她，只是忙自己的。
方沁薇冷笑一声，端着果盆走了，一转身，她就换上阳光的笑脸，朝许润更的方向走去。
“老师，要不要吃点水果？”方沁薇走到凉伞下，将果盘放到许润更身旁的桌上，满眼笑意地问。
许润更的目光在车厘子上定了一秒，那一瞬间神情有微妙的变化，说：“谢谢。”
方沁薇暗自高兴。她打听到许润更喜欢吃车厘子，果然是真的。
她拿出一份稿子：“老师，我一会要上去诗朗诵，这是我熬夜写的诗，你给我提提意见。”
许润更没有要看的意思，“你让田总监过目更好，她是文学博士。”
方沁薇撒娇：“可你才是我师傅。”
“我跟她说。”许润更站起来，走向田总监说了句什么，方沁薇只好不情愿地向田总监请教去了。
许润更再回首看糕点车，方雪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方雪的影子。
王姐让把冰桶搬到溪边，餐厅的两个小伙自告奋勇过来帮忙，连方雪手里的小件也抢走了，方雪很不好意思地空手跟过去。
送走两个热情的男生，她蹲在溪边洗涮抹布，刚才方沁薇端着她洗好的水果奔向许润更时春风得意的样子在眼前不停回放。
难道以后要经常看到这种事吗？
方雪把抹布扔到石头上，重重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她就辞职吧。
她望着流动的清溪，漫无边际地发呆，跟林子外面喧闹的人群仿佛两个世界。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身旁站了个人，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惊呼：“啊——”
许润更的声音响起：“是我，别怕。”
私下里，方雪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怀着愧疚之心，但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那股气和委屈又涌上来，让她没法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尤其是，方沁薇跟他越亲近，她越不想靠近他。好像这样能惩罚到他，惩罚到方沁薇，也同时能让自己清醒些。
“我还要回去干活。”方雪站起来僵硬地说。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许润更挡到她前面，语调有些急促：“团团，我哪里做错了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事在方雪心里发酵了几天，不仅没有消弭的迹象，反而让她的委屈扩大了几倍，兼之方沁薇不时来她面前羞辱几句，这委屈就有了不得了的趋势。
现在，许润更来她面前做小伏低，她这委屈就控制不住了，胸口开始起伏，情绪也不对劲起来。
许润更最熟悉方雪的小情绪，这说明他是真做错事了。他仿佛看到了光明，急问：“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急死我吗？”
方雪开始哽咽，胸前一下下起伏着：“你自己做的你知道。哼。”
许润更完全摸不着头脑：“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样子真的像不知道，并且他看起来也真的很着急，像小时候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哭，他在旁边问不出来时干着急的样子。
一点都没变。
触景生情，方雪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哇”地声哭了出来，抹着泪控诉许润更：“你收了方沁薇的钱包，就把我送给你的钱包扔到垃圾桶里！你还说你不知道！呜……”
许润更全身一震，终于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他急得脸泛上红色，用力解释：“是我助理看错了不小心清理掉的，我去找的时候，垃圾都倒掉了。真不是我扔的！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以后不会了。”
方雪想起王姐说的哥哥助理被骂得狗血淋头，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其实她本来就不怎么相信许润更会扔掉，只是她没有勇气当面问，许润更一解释她就释然了，吊在半空的心又回到了心窝里，许润更带来的安全感也重新包围她，她含着泪花，可怜兮兮地问：“真的吗？”
她红着眼眶伤心又委屈的样子，让许润更心里像被人戳了几刀子，他忍不住紧紧地搂住她，低声说：“我怎么会骗你。”
方雪搂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哭着说：“哥，我以为你也瞧不起我了……”
许润更为她擦泪，抚着她的脸责备她：“你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方雪把泪都蹭到他衣服上，哭着嘟囔：“他们说你对人要求很严格，可我从小就这么笨，连你的底线都达不到……”
许润更捧着她的脸，让她跟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看上去有些痛苦：“团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方雪眼里噙着泪光，带着鼻音小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在外人面前说我们是兄妹了？”
许润更胸口像被什么击中。想不到方雪竟变得这样敏感。他深吸口气，慢慢问：“团团，难道你想一辈子跟我做兄妹？”
方雪茫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最终疑惑地点头。
许润更苦笑，重又将她拥进怀中，胸腔震动：“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不许再妄自菲薄，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明白了吗？”
方雪很好哄，被捋得顺了毛就成了乖巧小猫咪。趴在哥哥怀里的感觉，是自小就有的熟悉的心安，她点点头：“嗯。”
梨花带雨后她那分外乖巧的小模样看上去柔弱又可爱，许润更低眸看着她粉色清透的腮，又产生了想亲她的冲动。
他比她高一头多，她这样依赖地偎着他，那一大片白皙的锁骨和胸口毫不设防地展现在他眼前，甚至隐约能看到沟壑。
许润更洁身自好多年，二十八岁的年纪仍没碰过女人，这种画面对他而言太具有冲击性，他甚至能闻到那里散出的幽香，一瞬间血脉贲张。
他怕出丑吓到方雪，便强忍着推开方雪，问起要事，转移了尴尬：“钱包可以还我了吧？”
方雪神情不太对劲，推三阻四的：“等我再送你个新的。”
许润更最了解她，便吓唬她：“不还我，我就跟着你。”
方雪想了想，慢腾腾地从小背包里拿出那个钱包。
许润更拿过来一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居然把原先“许润更”三个字烫平了。
他忍不住捏方雪的腮：“你不去当面问我，自己生闷气，拿钱包撒气。我要是要晚了一步，你是不是要送别人了？”
方雪倒实诚：“有个同事过生日请我们吃蛋糕和奶茶了，大家都说要回礼，我原本想把这个钱包送给他。”
这钱包是男式的。许润更眼神中有寒气汇集：“男的？”
方雪见他挺生气的，更心虚了，弱声说：“嗯，他平时对同事们都挺好的，所以……”
许润更压住火气，尽量不让自己发火：“你向男生送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他误会。想礼尚往来，工作中多帮助就可以了。”
“嗯知道了……哥，你没生气吧？”
“生气又怎么样，有的人光凭自己想象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沟通，你还指望她能哄你吗。”
方雪眼眶里的泪还挂着，却又笑着环抱住许润更：“不，哥——我哄你，你想要什么？”
许润更嘴角上扬，忍住没去抱她，双臂垂在身体两侧，故意说：“有人都生分到连我家都不愿去，一点哄的诚心都没有。”
方雪使劲摇他：“我去我去！”
“说好的？”许润更似笑非笑，垂眸看她。
“嗯！骗人小狗！”
许润更终于得逞，刮了她鼻子一下笑了。
……
节目表演开始，第一个节目是几个实习生上去一起朗诵，方沁薇最后还专门深情地感谢了许润更。
这明显的献媚让员工们纷纷转头去看许润更的反应。
台下坐着的许润更线条挺直，只淡淡地笑了笑。
隋想玩味地说：“你这徒弟挺野啊。”
许润更语调也淡如白水，“心里想什么就看到什么。”
隋想“呵”了声，一点不给他留面子：“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是眼瞎了。”
进行了两个节目表演之后，是游戏环节——双人踩气球。
这种互动性强的游戏每个部门都基本派年轻人上去，餐饮部把方雪推了出去，方雪求了王姐好久也没能推掉，只得硬着脸皮上。
主持人说光员工玩没意思，也得派个大领导上去大家才有动力，员工们鼓掌起哄。
领导席里顿时不自在起来。
熟料想象中的拉锯战还没开始，就见许润更站起身来说：“我去。”
众人吃惊地仰望着站起来的高大男人，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幕。
许润更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向中间场地。
主持人都没料到会是许润更，大老板不在时许润更就是一号执行者，正常人没人敢去跟他互动，大家都自动把他排除在游戏之外。
“哦……哇……我们许总来battle了，选手们要加油了！我先替选手们要个福利：赢了许总是不是可以获个特别奖？”
后勤部经理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下氛围嗨了起来，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主持人知道没有员工敢跟许润更主动组队，生怕许润更尴尬，就想提前为许润更安排个搭档，熟料许润更径直走向了一个怯怯站着的女孩。
本来热闹的场地顿时鸦雀无声，众多双眼睛盯着男人修长的身影。
许润更走近女孩，站得离她有点近。
他太高了，女孩刚刚达他的肩膀，跟他说话的时候要使劲仰头才行。
没说几句，他就单膝跪地为两人绑腿，手臂和后背的肌肉绷紧，上衣被撑出紧实饱满的线条，配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上去性感又禁欲。
不是，原来许总冷漠严苛的外表下是这么温柔绅士的人啊！一时间，现场女生都羡慕起方雪来。也后悔刚才没大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