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的笑声让邱语月不由得脸红，虽然她也清楚，既然是夫子特意拿出来在学堂上问的问题，缘由肯定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但她这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嘛！
任谁听到“二十余载”“年轻”这两个词，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肯定和她差不多，她只是没忍住说出来了而已。
夫子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为难她了。“坐下吧。”
不同于起身时的缓慢，邱语月坐下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夫子又另外选人回答。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次居然选中了德修堂哥。
德修堂哥可不似她这般扭捏，很是利索地站了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朗声作答：“依学生愚见，楚帝这一废、一娶实则是为了进一步巩固皇权。废后林氏，系前楚国丞相林颂之女。当年楚帝为皇子之时，因其母位卑，从不在楚国上下认可的继位人选之中。直到林颂将嫡女嫁与其为正妻后，才有了角逐帝位的可能。
之后更是林颂的一力扶持，才让楚帝从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得登大位，林氏亦得以荣封后位。林颂门生党羽遍布楚国朝堂，以至于楚帝处处受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林颂逝世。所以，废后林氏之荣宠皆系于其父身上，其父生，则宠冠后宫；其父死，则退居冷宫。”
夫子轻抚胡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立何氏为后又是何缘故？”
邱德修继续说道：“何氏乃大将军何冠独女，何冠掌握楚国大半兵力，楚帝立后想必是为了军权。一旦掌握了军权，皇位自然就更加稳固了。以上就是学生拙劣之见，还望夫子指正。”
“坐下吧！”
邱语月从未了解过楚国朝政。不知道这楚国前后两任皇后身世竟都如此显赫。她听了德修堂哥的一番话，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但见那夫子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没有变化，就估摸着德修堂哥可能没说到点上。
只见那夫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二位刚刚所说的，其实都有几分道理。”
邱语月蒙了，她刚刚的胡言乱语竟也说对了几分？
“林后年轻时，容貌冠绝天下，其宠冠后宫二十余载，并非只是因为其父势大。而何氏，其父虽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年轻时亦是相貌英俊的美将，其母也是容貌淑丽。所以何氏虽不常出门，但早已美名远扬。更巧的是，据在楚国皇室潜伏的密探来报，何氏不似其母，反而像极了——林后。”
夫子话音刚落，学堂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这毕竟是他国皇室之事，其中牵涉到的人物不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在场中人，没有一个见过楚国皇帝和他的两任皇后，没想到其中竟隐藏着这种隐情。
陶桃激动地直拍大腿，好在此时学堂内喧哗得很，没有人听到。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同邱语月讲话：“这不就是你昨天给我看的那本话本里讲的嘛！那里面的宠妃，最开始不就是被皇帝当成已逝发妻的替身吗？”
邱语月连连点头，激动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啊！话本里的事居然发生在现实里了！你说那个话本的作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有没有可能就是根据这个来写的？”
“哇！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刺激了！你们中原可真有意思！”陶桃惊叹道。
“咳咳！肃静！”夫子出声制止了众人的喧闹，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夫子很是满意学生们的态度，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这先后二位楚后的容貌实在是太过相似，让人着实好奇其中是否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没想到，这一细查，倒真查出了个不得了的事情。”
一众学子都激动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想要知道更多！
“原来，林后当初之所以放着那些得位机会大的皇子不嫁，反而嫁给楚帝这一势弱皇子。是因为她在未出阁之时，便与家中马奴私生情愫，之后更是珠胎暗结。
林颂知晓后，欲杀那马夫，却被林后以死相逼。无奈林颂只得放了那马夫，赶出府去后欲再下杀手。只是那马夫运道好，一出府就甩掉跟踪的人，跑了个无影无踪。林后体弱，打不得胎，只能将野种生下。那野种一出生，就被林颂着人扔去了乱葬岗。
没想到那马夫并未逃远，反而一直以乞丐的身份潜伏在林府周围。之后更是尾随林府派出去扔孩子的人，将那孩子从乱葬岗救下。再之后，那马夫便改名易姓，去了边关。将那孩子托付给一年轻妇人后，就去投军了。”
有学子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马夫后改的名字可是何冠？”
夫子点点头，“正是。”
学堂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嘶——那何后岂不是林后的私生女？”
夫子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
霎时间，学堂内乱成一团。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
“所以楚帝是先后娶了一对母女吗？”
“我倒是知晓了楚帝怎么上位的了，全靠一个‘忍’字。为了皇位，居然甘愿娶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还宠了那人二十多年！服！实在是服！”
“何后是她女儿的事，林后知道吗？天哪！要是我知道，自己的丈夫娶了自己跟别人生的女儿，我肯定会疯的！”
“我觉得楚帝肯定知道他们是母女的事，他就是故意报复林后！”
“······”
学子们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邱语月也忍不住和陶桃讨论了起来。
谁能想到啊！不情不愿地来上个学，居然能听到他国皇室密辛，还是这么劲爆的内容！得亏来上学了，不然真的要错过好多。
一时之间，邱语月竟有些喜欢上来书院读书了！
陶桃倒是淡定了一些，毕竟母女同嫁一人对于他们这些异族人来说，不是什么惊讶的事。毕竟那个何后跟楚帝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是？只不过这其中隐藏的爱恨情仇，倒是让陶桃脑补了不少。一脑补，就忍不住也跟着激动起来。
夫子也很清楚，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待看学子们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夫子出声维护了一下纪律。
虽然大家都十分乖巧地安静了下来，但微红的脸蛋和求知的眼神，无一不在显示他们的激动。没办法，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至于夫子说瞎话骗他们什么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可是书院啊！肯定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消息！
一个学子举手问道：“夫子，那楚帝对林后和何后的关系清楚吗？”
要是不清楚，那就是命运弄人了。
但要是清楚，那可就是楚帝故意报复了！
“我刚刚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楚帝专门派人查出来的。只是调查之时，动静不小，为我们的人所探查到。”夫子肯定的回答验证了后面一种猜想。
学堂内又是一阵哗然。
夫子继续爆料：“楚帝得知消息之后，并未立即发作。而是在何冠携家眷进京述职之后，以皇后旨意宣何冠之女入宫。随后将何冠之女扣押，以林氏何氏母女性命相胁迫，逼何冠交出兵符。再之后，便是废林后，立何后。”
在一些学子感叹楚帝心机城府之深、忍功之强时，也有学子好奇追问：“兵符既然已经拿到手了，为什么楚帝不杀了何冠啊？”
不待夫子解惑，便有另一学子迫不及待地抢答道：“虽然失了兵符，但何冠到底是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军中威望甚高。而且这种丑事，哪个皇帝愿意昭告天下？他若杀了何冠，在外人看来，就是无缘无故，很容易引起军中哗变。到时候，即便得了兵符，也没什么用！”
更有好事者起哄道：“那这么一来，楚帝岂不是认了妻子的情夫做爹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是右边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学子，纷纷叫嚷着“楚帝好度量！”
在这喧闹之中，邱语月隐隐听见有几名女学子低声轻叹林氏、何氏之可怜。亦有女学子反驳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起因皆源自林氏自作孽，如今落到这般境地，也是自作自受！”
邱语月觉得他们说得都挺有道理，但是她觉得，若是异地而处之，婚前与人私通闹出私生子的人是楚帝，绝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
“夫子，这楚国皇室密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说都说完了，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些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知道的消息。
夫子笑眯眯道：“没有什么不合适，很快，这些真相将会传遍秦楚齐三国，到时候便是人尽皆知。你们不过提早一些知道，没什么大碍。”
若真如夫子所说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那楚帝可就丢大脸了，不只楚帝，楚国皇室甚至整个楚国都会成为笑柄。
“而且，林氏虽被废黜，但其子仍居于太子之位。知晓此事的人虽多，但绝对不包括楚国太子以及——何后。”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