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退亲

    白燕轻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绳,绳子上挂着半块玉,上刻着她“未来夫君”的名字。这是她全家最值钱的东西,白轻燕将它贴放在胸口,她不敢怠慢。

    今天是六月初一,烈日炎炎。她和侍女灵儿,采了两片野池塘的荷叶,正头顶着翠绿色的荷叶。往城里赶。

    今天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柳府,换回刻着自己名字的玉,再去当铺当掉换个几两银子。

    一半给王大买药,一半买丝线回去用梭杼织成布或者刺绣做帕子。

    她和灵儿赶到下个月庙会的时候卖补贴家用。

    半路无聊,灵儿便道:“小姐,你说那柳公子要是不退婚,您就可以嫁进去享福了。”

    白燕轻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做春秋大梦了。柳府怎么会娶我。”

    “我家小姐长得怎么漂亮,说不定柳公子一见钟情了。”

    “柳公子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丧母丧父。他一个人就能做这么大的生意,绝对是个聪明人。娶个累赘回家,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他还苦命人呢?这么有钱,自己未婚妻住在城外,一点都不管。可怜我家小姐,无亲无故,明明有婚约,但都快十六岁了,还没个着落。”

    她不想说话了,一是热得要死,二是说了也解决不了什么。

    她对爱情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憧憬但不多。比起这个,她现在头等大事是怎么经营好这个小家。

    白燕轻从小在京城长安长大,不管是她母亲那边还是父亲这边都人丁稀少。父母走后,只有她与弱弟相依为命。她出生那日梁上来了一对飞燕筑巢,父亲便取名“燕轻”,白父是个文人,翰林院学士,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是个很开明的读书人。

    白燕轻的读书写字是父亲这个老进士亲手教的,可惜她八岁时,父亲得罪了权贵,不明不白死在狱中。白父走后,弟弟白清晏才刚刚满岁

    白母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靠着画画织布刺绣卖钱养家。当年女儿出生时,老君山的道士路过,说女儿有福气。所以白母觉得女儿将来肯定不一般。就算日子艰难也要花重金请宫里退下了女官京城里有名的女先生教这个自家闺女读书画画

    白燕轻白天读书晚上学女红,家境虽贫,举止行为却不输任何世家小姐,自有一股读书人清傲气在身上,但更多还是一股与生俱来的温婉与善解人意。

    白母是很傲气的,丈夫死后,也不愿意回乡,执意要留在京城。

    因为她这个不识字的女人知道,长安是天下读书人最多的地方。

    可怜白燕轻她十三岁母亲突然染了恶疾,不出三个月就病逝了。

    作为长女,她带着弟弟扶椁回乡。靠着父亲好友的接济,买下了祖坟边的两亩薄田,三间茅屋。三年来没日没夜的织布耕作,才把那些长辈的钱还完。

    父亲为人正直,虽懂世故,却不世故,朋友众多。几年了,也多亏这些人的帮助,她才能渡过难关。

    她读书又是在父亲膝下启蒙,几分风骨自然全随了父亲。金陵唐通判原是父亲的学生,本想收她为义女。

    因为父亲得罪了权贵,她也不敢与那些好心的叔叔伯伯走得太近,怕被那奸逆之臣抓了把柄牵连他们,所以果断拒绝了。

    就算受人几分接济,三年来每年秋天还债自家种得些新蔬小菜都亲自送到那些钱塘苏知府家,金陵钱通判家。

    别看她年纪轻轻,倒不似其他的小姐,走过的地方也多,见识也多,相貌出众,守孝结束后,那些长辈们难免会撮合婚事,她自知不配,都被她已经定亲拒绝了。

    入夏以来,家里的老仆王大不知怎么病倒了,大夫说有救,但是这药钱实在太贵了。一副要都快百文钱。白燕轻可喜欢王大了,小时候就是王大带着她去接从翰林院回家的父亲。带着她赶集,带着她回乡。王大在她眼里不亚于父母的存在。

    王大的身子是累坏的,他已经五十多了,三亩荒田,她和灵儿加上王妈可开不了荒。重活都是王大再干。

    白燕轻内心表示一定要治好王大的,如今没得办法才去当这个家里唯一值钱的玉佩。在这之前她要先去柳府换回自己名字的那块。

    柳府是金陵富商,她听说这城内几条街的商铺都是他们家的。但想到那柳公子跟她一样凄惨,也是年纪轻轻没了爹娘。她站在大门外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敲门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厮开了一条缝隙探着脑袋先是细细打量一番两人,见两人穿着朴素,态度便有些轻慢。“你们找谁?”

    “我找你们家公子,你就说是白家人来找他,这是玉佩您拿着给你们家公子,他看到这个玉佩便知道了。”

    小厮接过玉佩,掂量了一下又透着光看了几眼,感觉不俗。

    “莫三,干啥呢,磨磨唧唧的,还不去准备马车。”管家朝着站在门口的小厮喊道

    莫三把门一掩,跑到柳管家面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柳管家大惊,“快去请那位小姐进来。”然后自己被去报告自己少爷去了。

    坐在大厅的柳风玉听到这件事冷哼一声道:“怕不是过不下去,才想起我这个未婚夫了。他们白家在长安潇洒这么多年,这会儿才想起十几年前还有婚约一事。先把她带进来再说。要是要拿钱,给他们几两打发,破钱消灾,正好免了这桩婚事。”

    “这毕竟是老爷夫人在世前定下的,少爷要不您...”

    “管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娶她进门有什么好处,我也不是没打听过她家处境,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就想进我家做少奶奶享福?况且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弟弟,娶了她嫁妆没有,还有一个小舅子要养,完全是个亏本买卖。”柳风玉他一个商人可不做亏本买卖。”

    “毕竟是翰林家的女儿,书香门第的小姐。”士农工商,他们柳府虽然有钱,家财万贯,五街商铺。但是想取个正儿八经书香门第的小姐也难。

    当朝规定商人是不能参加科举在朝为官的,那些读书人只会把女儿送到皇宫王府,嫁给同门学生,哪怕招个白衣当个上门女婿也好,至少也不会断了子孙为官的路。就只有那穷酸秀才才会把女儿嫁给有钱商人。就算如此整天还会蹬鼻子竖眼的哀叹一番。

    “她读书又能当饭吃。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还向她?”

    “是老爷夫人....”

    “得了,你就知道拿他们压我,我说不过你,你既然向着她,你自己去跟白家的人谈吧,我去南街当铺看看。”

    晚间柳风玉在当铺仓库里一边对着账册一边看货,店小二一脸喜气的到他前面邀功道:“掌柜的,瞧瞧我给您进了一个好货。”

    柳风玉见习惯了手下人溜须拍马,他冷哼一声等着小二将东西递到他面前。“哈哈是个女子前来当的,看着穿着朴素,估计也不会再赎回去了。”

    柳风玉微微一愣,这不就是自家的羊脂玉佩吗?内壁侧面还刻了一个“燕”字。就是他的定亲信物,这东西到了眼前,事情来龙去脉已经明白了大半。而且这东西全天下只有一个,他不会看错。

    他先是不动声色问道:“花了多少两?”

    “五两!”小二张开手掌五个指头在他面前晃悠激动道

    “上好的羊脂玉不过五两银子就能进账了。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样的好事让你碰上了。” 他先是冷言嘲讽,随后话锋一转道:“很好,有能力,一般市场上没有五十两拿不下来,明天你去府上找明管家去应名,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副掌柜。”

    “谢掌柜的,谢掌柜的。”不过柳风玉现在可没空听这阿谀奉承的话,拿着玉佩便疾步走出当铺。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见一见白家的人。

    柳风玉不愧是做生意的,很有经商头脑,这自家当铺面前开得就是自家医馆药铺。而白燕轻刚刚拿着药包领着侍女灵儿走出来。当铺医馆药铺开一起,确实方便。

    柳风玉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可笑,人应该早就走了。他盯着手中的玉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小声道:“五两钱就卖了,真是个败家娘们。”

    要说一对玉佩雕刻得也实在精巧,早上还在白燕轻怀里的刻得是一棵随风而起的柳树,现在柳风玉手里的是雕得一只飞翔的燕子。并没有明晃晃刻着二人姓名,而是将柳与燕两字都刻在内侧,若合二为一便是一幅杨柳春归燕图。

    回到府上,管家一五一十将事情都告诉了他,“白小姐说了自己家里困难想换回自己的定亲玉佩去典当救急。她又说自己家境贫寒已经配不上公子,父母也不在了,过去的事情也就不作数了,还请公子另觅佳人。我看少爷您早上不愿意的样子便同意了。”与他猜想得一致。

    “明管家你可真会替我做主,私自就将宝库里的玉佩拿走。我是说过不同意这门婚事,但这亲怎么个退法,还没写个文书按押确定,以后那人反悔了怎么办?”他重重将茶盏搁在桌上,他今天终于借了个由头将这个老管家手里的钥匙拿了过来。

    烛光闪烁,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少年脸上。少年黑漆的剑眉下长得一双瑞凤眼,面冠如玉,额目坚毅阔朗,独有的目光流连在桌上的

    “哟,朱门绣户家的燕子今日怎么舍得来我商户家了。”他半是嘲弄半是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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