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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重逢

    这日,湘岐因处处碰壁,在朱雀街上闲逛,这时,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湘岐连连跟着民众闪到一边,只见那匹马放慢了步子,慢慢朝她逼近。湘岐心想,这匹马的主人莫非是冲我而来?

    良久,湘岐见马匹无动静,不知是何情形,便抬头看去,只见马上坐着个身穿举人袍的后生。湘岐四下思量,不知是何人。

    “邹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湘岐瞪大了眼睛,仍不知此人是谁。那人便开门见山道:“邹小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也不记得了,当年死活不肯嫁我,不知现在祸害谁去了。”

    湘岐心下一惊,想起此人当年睚眦必报,如今处境十分为难,担心他从中作梗,一时又恨自己幼时口出无状,到处得罪人。

    “周贡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为难一个民女吧?”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个形象吗?可笑!你怎么来汴京了?莫不是祁州县令嫌你太过跋扈,将你驱除出来?”

    湘岐道:“贡生大人,你如今有功名在身,且谨言慎行,莫要因为过去的一点陈芝麻烂谷子,在此戏弄民女。”

    眼前之人,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和每一句言语竟都是他喜欢的样子。她虽是山野之人,气质有些猥琐,面上微有瑕疵,但是白净如瓷,毛孔里似有芳香溢出;她的眉毛寡淡,头发也不多,这些表征与美人全不沾边,但是那杂草一般乱眉,却仿佛一缕人间烟火;从前,她的嗓门像是被山风拂过、被山泉水浸润过、被山野的粗谷杂粮硌过一般,明明粗犷,但他却很喜欢听。现在,她的嗓音经过修饰,仿若空谷黄莺,说起话来,竟胜过“见花面”所有的浓妆淡妆。他自晓事以来,心悦之女,个个都有微瑕。如何家女一般的绝色,他见过不少,却喜欢不来。

    再看她尚未束发,不由莞尔一笑。

    湘岐见他忽然发笑,不由得卸下心防,这样的笑并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夹杂了几丝友好。看来,岁月无痕,足以刮平每个人的棱角,她变得比从前温和百倍,周长客亦是如此。于是湘岐也笑了。

    周长客见他发笑,心中更是一纠。“你不是在樰岭学艺么?怎么来汴京了呢?”

    “学成下山了,来汴京讨口饭吃。”

    “你一个女子,不找个男人养着,竟然要抛头露面做营生?”周长客赶在邹湘岐变脸之前,赶紧调转话头,“在雁州时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但那时我只觉得你年幼,一时意气罢了,今天看来,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真是世间少见的奇女子。”

    湘岐道:“我哪里当得起这三个字呢?倒是你,日后必定留名青史,之前在樰岭时,我总跟人说起你。”

    “那个有八百亩良田的公子呢?可你跟你一起来汴京?”

    “我胡诌的,这你也信。”湘岐自处处碰壁以来,深感平民立世之不易,此番好容易遇见周长客,一改往日脾性,脸上挑起三分羞涩。

    但对于周长客而言,湘岐的脸上远不止三分羞涩,足足有七八分,他心中一喜,按下不表。湘岐见他不起波澜,心知那桩姻缘已是前尘旧事。不过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倘若当初做了他的娘子,又岂能有这十年跌宕起伏的波澜?比起安稳的岁月,这些年吃过的种种苦头,才是她更想要的。

    “邹娘子,你现在寓居何处呢?倘若有何难事,尽管跟周某人说,虽未必帮得上忙,但毕竟是同乡,若有效劳之处,必尽绵薄之力。”周长客始终不曾下马,这女子当年好大脾气,明明屈居人下,却事事要强,如今好容易见她低眉顺目的模样,自然要令她仰视。

    “我寒窗十年,怎奈开卷堂拒我于门外。”

    周长客道:“这个不难,你只需拿何郎中的亲笔书信,或是祁州衙门的公函,开卷堂就会卖尊师一个薄面,无论庠生,廪生,还是医生,出门在外,手执信函,便可畅通无碍,在驿站享旅途之便,在衙门受膏泽之利。”

    湘岐道:“此行汴州,遥遥两千里,我不小心把郎中的信函弄丢了。”

    周长客心想,她果然和当年一样傻,总以为自己口齿伶俐,就能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既无书信公函,又无往日跋扈之风,十年所历,不言而喻。若得此妇,焉得安宁?甚至,她还是和当年一样,以为歪个头,露出一段藕颈,念一段绮语,就会有男子为她鞍前马后——乡野粗妇尔!

    不过,既然佳人有求,他倒也不是泥塑木雕之辈。毕竟她出了名的难哄,连谭娘子都说,不敢轻易违逆她,生怕十头牛也拽不回。

    “我有数个同窗友人,在开卷堂就职,改天我上门与他们说说,与你这个扫眉才子留个坑位。”

    “你这般帮我,我如何谢你呢?”湘岐知道人心易变,他今天答应帮忙,明天或许又反悔。

    周长客心想,她方才神情一顿,似是不喜“扫眉才子”四字,倒不似幼年一般,每有不忿,定要与人争个长短。如今不仅心平气和,竟也学会说人话了。此番久别重逢,他血气上涌,难以自持,“不急,我还不知道能否办成,待事成后,娘子再谢我不迟。”

    湘岐见他眉宇间尽是情丝,却忽然正色敛容,不知何故,便道:“那便静候佳音,叨扰贡生许久,实在过意不去,贡生请便。”

    “告辞。”周长客面色泛红,急急策马,往“见花面”而来。待到事成后,心想,感情乃是建功立业第一大忌,管她什么邹柔曦、邹湘岐,摸不着不说,还不轻易得见,何苦为了别人床上的新妇,折损自己的人情?

    待到傍晚,周长客带了樊楼的牛肉饼回家交给妻子关氏,“我有个夫子,家道中落,他女儿求我帮忙在开卷堂谋个差事,我恰好与开卷堂的李贡生相熟,月娘你道如何?”

    关山月道:“既是家道中落,又是个女子,如何还得起这份人情?上月,我姊夫因欠着人情,把个书呆子引荐到衙门,现在那呆子闯了祸,险些累及我姊夫。倘若李贡生帮了你,回头他家里也有个呆子,你当如何?”

    周长客道:“果真是家有贤妻夫祸少,为夫一时不察,竟险些被人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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