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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

    夜幕初上,颜昊的房间内烛火明亮。

    洛青雪在屋外轻敲房门,颜昊一开门就满面春风道:“青雪?快进来。”

    两人落座,颜昊烫洗了一个小巧的青瓷茶杯,放到她面前,为她斟了七分热茶。

    “你来的真巧,这是我刚刚冲泡好的白茶。”他优雅笑道。

    随着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流入茶杯,洛青雪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案上连敲三下,然后轻捏茶杯,将温热的茶汤送入口中。

    “细腻顺滑,清醇又有甜香,果然是好茶。”

    洛青雪轻轻放下了茶杯,抬起眼眸道:“颜昊,你看着精神不错,毒都解了吧。”

    颜昊朗笑:“我早就好了,白姑娘真是华佗再世,我都想让她加入我们悯天谷了。”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直接问:“青雪,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洛青雪不再客套,抿了抿嘴,道:“之前你说过,那个红色药丸是雪珍丹,那么,你知不知道如何调制雪珍丹的解药?”

    “雪珍丹的解药?”颜昊星目微睁,“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雪珍丹是复合型丹药,需要知道施法抽走你娘记忆的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不过……”

    洛青雪心道,李兆思的手段,除了聚魂珠,还能有什么?

    “如果,是用聚魂珠呢?”不等颜昊说完,她就急不可耐地问。

    “聚魂珠?”颜昊大吃一惊。

    洛青雪正要继续说,就听有人轻敲房门。

    转头望去,就见一身黑衣的宫辰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子正望着她。他面色凝重,紧绷的薄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

    “辰儿?”洛青雪柳眉轻扬,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邵惜炎也从宫辰身后走了出来,一双凤眼紧盯着她,沉着嘴角。

    洛青雪正在疑惑,就听宫辰轻声道了句:“青雪,我刚听到你们说的了。”

    “辰儿,那你……”

    洛青雪正要问他的意思,就见他缓缓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青雪,义父对义母如何,这么多年,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宫辰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指了指邵惜炎,“你相信我,义父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洛青雪早就知道宫辰一定不会相信,又不想和他起争执,所以她才单独来找颜昊。

    她想自己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去和他说明一切,没想到才刚来,就被他撞到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别再和他吵起来,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她杏眼低垂,稍稍平复了心境,才站起身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辰儿,我知道当年是李兆思救了你,所以你对他心怀感激,一心想报答他的恩情。可是他的阴险狠毒,你还没见识过,而我很小就见过。”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因为他,我从小就和我娘聚少离多。小时候为了回到我娘身边,我差点被他打死!而且他当年哄骗我杀了秋儿的父亲,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机有多重……”

    “现在我娘中了毒,放眼整个啸云宗,能接近她,还能给她下毒的,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洛青雪越说越激动,气息也变得不稳,一想起李兆思对她做的事情,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可是青雪,这都是你的猜测,关心则乱,你冷静点好吗?”宫辰道。

    “洛青雪!”邵惜炎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宫辰身前,“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人心。”

    他冷眼道:“你也不想想,当年在石梅村,是义父饶了你一命;你盗剑叛逃十年,义父也从未去找你夺剑;你上次在悯天谷身受重伤,义父转头就亲自给了你满满一盒愈合丹!”

    “义父对你仁至义尽,你不但不知感恩,现在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你真是狼心狗肺!”

    “我狼心狗肺?”洛青雪的脸变得煞白,左手将雪叶剑鞘捏得吱吱作响。

    邵惜炎说的这些,正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以李兆思的恶毒,当年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她,更不可能放任她十年逍遥。

    石梅村那晚,她清清楚楚在大火中感受到了李兆思凶恶的眼神,当时他殷红的眼珠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面对那样的眼神,她全身都充满了恐惧,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临走前的那句“十年之后再来杀你!”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根本无法与人言说。

    而且她盗剑之前母亲还好好的,她盗剑之后,母亲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要说两件事没有关联,鬼都不信!

    可是,所有的事情就像一根根的绣花针一刺进她的肉里,却找不到痕迹,也拔不出。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阴毒的针,在别人眼里,都成了李兆思对她的恩情!

    憋闷和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所有的事情都如雾里看花,她说的每句话都掉进了棉花堆里。

    她是那么想快点找到母亲失忆的原因,那么想让宫辰早些看清李兆思的真面目。

    但是这一切都遥遥无期!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想要呼出来却张不开嘴,全都被卡在嗓子眼儿。

    这些憋住的气,瞬间被邵惜炎的这句“狼心狗肺”捅出了一个出口!

    她一拍桌子,不管不顾地大声喝骂,仿佛要将所有气全都撒在他一个人身上!

    “邵惜炎!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不过是李兆思的一条狗!”

    此言一出,宫辰登时倒吸一口气,柔和的桃花眼骤然睁大:“青雪,你怎么……”

    他话说一半就见邵惜炎已拔出雌雄双刀冲了上去!

    “洛青雪!你找死!”

    “谁找死还不一定呢!”洛青雪话音未落,右手已握住剑柄,唰地将漆黑的雪叶剑从剑鞘中拔出一半。

    正要继续拔剑,宫辰已向前猛垮一步,眨眼间窜到她眼前,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微张双臂用身体护住她。

    “邵惜炎你干什么?”他厉声喝问。

    雌雄双刀骤然停在半空,邵惜炎伶俐的目光逐渐变得绝望。

    “宫辰,她如此骂我,你还要护着她?”他凤眸微睁,双臂后甩,瞬间收了双刀,将其别在腰后。

    宫辰道:“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护着她护谁?”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邵惜炎的心头竟被扎了一刀,他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冷着脸道:“好,你未来的妻子……比我重要!”

    “什么?”宫辰话音未落,见他已转身冲出门外,身后闪烁的红蓝刀光,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邵惜炎!你站住!”宫辰发足就要去追,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辰儿……”洛青雪根本不想让宫辰追出去,故意叫住了他。

    宫辰仿佛被定住一般,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她还保持着拔剑的姿势,黑色的魔气蠢蠢欲动,墨黑的杏眼期待地望着自己。

    他担心地看看门外漆黑的夜,终究还是垂下眼帘,走了回来。

    “青雪……”他轻叹着,右手按住她握剑的手,手臂稍稍发力,两人一起将雪叶剑慢慢推回剑鞘之内。

    “我们今天来找颜昊,就是想问清楚雪珍丹之事,再想办法找到解药,到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洛青雪僵硬的身躯早已软了下来,怒气也消散了七八分。

    她抬起脸望着他:“解药?你们?”

    宫辰绷着嘴,微微点头。

    “……”洛青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正在一筹莫展,宫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道:“现在无论咱们做什么,都不如直接去找解药,尽快恢复义母的记忆,你说呢?”

    “……要不咱们坐下说?”颜昊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两人这才惊觉身边还有一个人,想到刚才一顿旁若无人的争吵,气氛瞬间尴尬。

    却见颜昊只呵呵一笑,对刚刚之事闭口不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青雪,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他笑道。

    “雪珍丹虽然是复合型丹药,但它本身的毒是可以单独解的,如此一来,它所造成的影响自然就失效了。只是我对此药的研究甚少,如果能亲自去星云神殿问一问,或许就能找到线索了。”

    “星云神殿?”洛青雪眼睛一亮,冷眸就在啸云宗,哪儿还需要去什么星云神殿?

    她转头望向宫辰,见他面露惊讶之色,显然他也想到了此人,但这个家伙诡计多端,口中之言虚实难断,绝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她束手无策之时,一道水蓝色的光忽然出现在她脑中。

    “有了!”洛青雪忽然面露喜色,“我知道一个人,她一定知道这件事!”

    宫辰和颜昊相视一眼,难道在这小小的云江镇,还有北漠的人?

    “是谁?”宫辰问。

    洛青雪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只好跟在她身后,但见她左拐右拐的,绕过一片花圃,那里刚刚被种满胡月花的种子。

    “这不是司徒洪的院落吗?”宫辰疑惑道。

    洛青雪回首一笑,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又走过两个回廊,才进入一座开满秋菊的院落。

    刚要进入院中,就听主屋内传出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

    “宗主,多谢您来看属下,属下的伤已经在愈合了。”

    “杀婆婆?”宫辰望着洛青雪满目惊讶,“难道她和北漠星术有关?”

    “关系匪浅。”洛青雪弯着嘴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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