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众嫔妃谢恩后纷纷起身,依次坐下,离自已最近的四人用桌几与其他嫔妃分隔而座,陈漫漫心想这四个应该就是丽、惠、淑、贤四妃,惠妃她之前见过,坐在惠妃前首的那位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丽妃了,丽妃的打扮确实对得起白蘋对她‘一向跋扈’的评价,相当出挑。

    丽妃二十出头的样子,长了张极流畅的鹅蛋脸,额间开阔鼻翼挺拔,眉尾略上挑,眉毛下的那双桃花眼含情似笑,斜睨而来时说不尽的风流韵味,整个人妩媚至极,果真担得起‘丽’这个封号,她今天穿着套艳红色的衫裙,行走间裙内缀着的颗颗宝石发出熠熠光泽,十分夺目,用艳压群芳来形容她这身的招摇也丝毫不为过。

    陈漫漫挑眉,今天竟然能看到丽妃也算稀奇,之前听白蘋说过十次请安里有九次丽妃是不会来的。

    陈漫漫的视线一打量到丽妃,对方立刻抬眼回望而来,那双眼里水波粼粼,水面下是极浅淡的意味,看起来无喜无悲,陈漫漫一时竟无法从她的眼里觉察到任何情绪。

    陈漫漫心想,除了这身打扮,丽妃和白蘋口中的‘跋扈’似乎并不搭配。

    有点儿意思。

    陈漫漫嘴角绽了个笑,她缓缓道,“听说丽妃身子不好,也因此常常请不了安,不知今天怎么到了凤安宫?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丽妃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妾还是老毛病,想必是好不了了,可前几日殿下落水,妾一直记挂忧心夜不能寐,听如锦说殿下昨日已醒来,今日妾是如何也要来给殿下请安的,只要看到殿下一切安康,妾也就安心了。“

    陈漫漫嘴角的笑更浓郁了,丽妃这张小嘴可真是抹了蜜,哄死人不偿命啊!

    陈漫漫心里怜香惜玉的本色又冒了出来,“丽妃有心了,本宫今日已大好,你身子弱,快坐下罢。“

    丽妃却又恭敬行了一礼,“殿下一切安好乃是妾的福气,还望殿下多多保重,妾也会在玉棠宫礼佛祈望,求佛祖保佑殿下福寿安康,昌延绵长。“

    说罢才小心落座,看起来恭敬又妥当。

    陈漫漫看着她,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违和感,来不及细想,一个衣着乳黄色衫裙的丽人起身,她遥遥冲陈漫漫行礼,说道,“妾前几日听闻殿下落水,心里就很是气恼,妾刚入宫时也曾在沁芳湖里落水,染了风寒险些丧命,如今看来这湖甚是不吉,竟害得殿下也失了足,不如把它填平,不要也罢!“

    这倒是个快言快语的丫头,陈漫漫看了她一眼,因完全不认识

    便迟疑了一下,白蘋正欲上前,那丽人行礼回道,“妾闺名张佩忱,正元三年入宫,后被圣上封为婕妤,前两月妾一直病着没能来给殿下请安,殿下应是不认得妾。“

    这么利索又有眼色的小姑娘陈漫漫很是喜欢,她笑着说,“你倒伶俐,张婕妤也曾在那湖中落水?“

    张婕妤闻言立刻忿忿道,“正是,妾入宫第二日便因着湖边湿滑落入水中,偏那时身边无一人陪伴,若不是妾命大遇到了那天轮值的张丸内侍前去延粹宫送香艾,妾今日就不能站在这儿给殿下请安了。“

    张婕妤还待说什么,丽妃轻咳了一声,柔柔笑道,“妹妹对那湖耿耿于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如此堂而皇之的请求殿下封湖也未免胡闹了些,那沁芳湖毕竟得了太后殿下赐名,亦是太后殿下最常游玩之地,就这么冒然填平了,妹妹置皇后殿下于何地呢?”

    丽妃这番话堵住了张婕妤的嘴,张婕妤兀自恼火却也不敢再言,只好行礼道,“丽妃姐姐说的是,是妾失言了。”

    她又对陈漫漫行礼,“妾方才口不择言,还请殿下勿怪。”

    陈漫漫颌首微笑,张婕妤看到皇后并未责怪,且神色间甚是温和,于是感激的冲着陈漫漫盈盈一笑,便又坐了回去。

    丽妃这么一定性,关于湖的争论就此揭过,陈漫漫向下一扫看到了惠妃,只见惠妃穿了一身蓝色衫裙,佩戴着同色系的点翠头面,正略低了头坐在下首,不言不语。

    陈漫漫一笑,对惠妃道,“昨日惠妃身体微恙,今日可好些?”

    惠妃一惊似是未料到皇后会点名自已,忙起身回道,“回殿下,妾经过昨夜休息,此时已大好了。”

    众人正说着话,门帘一掀,绿水带着香公公并一个女官走了进来,只见香公公立在阶下躬身道,“殿下圣安,奴奉主上之命特来传口谕……”

    他立直身体正容道,“昨日朕观梓童气色欠佳,今后若不耐烦众妃请安就不必强撑,请不请安的全依梓童定夺,另,朕将幼荷拨于凤安宫,怎么用也全由梓童拿主意。”

    言毕,他又躬身笑道,“殿下,陛下虽在前朝亦是挂念着殿下,一会儿让绿水娘子随奴见见膳房管事,好选定午膳菜品,今日主上要来凤安宫与殿下共进午膳,说是还给殿下带了件新奇玩意,殿下定然喜欢。”

    陈漫漫脸上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心里却转了好几圈,她拿不准周猛的言外之意,又是不必众妃请安,又是送人头,这到底是剥权还是关怀?但听香公公后面一段话,又似乎是表示宠爱的意思,陈漫漫即便理不清,却也只能笑着感恩。

    “谢陛下,有劳香公公了,绿水,你跟公公去罢。”

    待绿水和香公公出去,之前跟在香公公身后的女官便上前行礼道,“臣请殿下圣安。”

    这是陈漫漫第一次见到史书里的女官,十分好奇,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对方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不施半点脂粉,眉飞入鬓,长睫浓密,鼻型小巧精致,身着圆领宽袖袍衫,头上用一支玉簪挽成一个单髻,身上没有任何佩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

    陈漫漫问,“你叫幼荷?今年多大了?”

    女官答,“臣幼荷,年初便二十二了。”

    她回答的时候看向了陈漫漫,一双眼极亮,眼神坚毅,莫名的让陈漫漫想起了金庸小说里的女侠。

    陈漫漫好奇心大起,她招手让幼荷上前,“你过来,离本宫近点儿。”

    殊不知她这行为又让身侧的白蘋捏了把汗,自家娘子还没正经半盏茶的时间就破了功,大庭广众之下招呼女官凑近了说话,白蘋两眼瞅着陈漫漫,心里不住打鼓,生怕自家娘子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幼荷却不见丝毫迟疑,立刻迈上台阶走至陈漫漫身前,陈漫漫继续招手,“附耳过来。”

    幼荷俯身,陈漫漫趴在她耳边小声问,“你可是会功夫?”

    之前一直没迟疑的幼荷此时略怔了一下,但还是答道,“正是。”

    果然!陈漫漫心痒难耐喜笑颜开,忙追问,“功夫怎样?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幼荷答道,“高手谈不上,但除了师父,未有败绩。”

    陈漫漫顿时就觉得幼荷无比顺眼,她这下确信了,周猛这是真的在表示宠爱,竟能送她一个这么武林高手!看来下回她得再对周猛好些,这条大腿还是要再抱得牢靠些才是!

    这么一打扰,陈漫漫顿时便无心和那些莺莺燕燕继续拉扯斗心眼儿了,她站起身说,“本宫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都回去吧。”

    众嫔妃皆起身行礼,陈漫漫一马当先离开了外厅,一出大厅,她立刻转头叫幼荷,“幼荷来,本宫有话问你。”

    原本跟在最后的幼荷上前几步走到了陈漫漫右手边,那里原本是绿水的位置,陈漫漫笑着问,“你是从小就习武吗?练武可是很辛苦?”

    幼荷答道,“自然是苦的,臣从记事起就日日习武不曾间断。”

    陈漫漫竖着耳朵想听她讲讲练武是怎么回事,没想幼荷只说了这两句就又不说话了。陈漫漫悟了,看来这个幼荷是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一个字。

    好酷!陈漫漫大喜,完全符合她对武林高手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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