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周猛拉着陈漫漫回到内厅用膳,两人刚落座,睡眼惺忪的周烨也由乳母抱了出来,一见到陈漫漫,周烨就张开双臂要她抱,陈漫漫笑着起身将周烨抱了过来,两人立刻搂搂抱抱腻在了一起。

    虽之前听过内侍禀告,说皇后下令让小郎君搬去凤安宫,可亲眼见到如此亲昵的二人,周猛还是有些意外,他挥手让下人都出去,颇为感慨道,“梓童自这次病后,变了许多。”

    陈漫漫笑嘻嘻的逗弄着周烨,“白蘋她们也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挺好,人的烦恼大多来自过往,我现在没什么过往也就没什么烦恼,轻松得很呢!”

    周猛眸光一动,遂轻轻点头,“说得是,没有过往自然就没有烦忧,梓童这样很好,朕也很喜欢。”

    周烨此时也奶声奶气的卖萌道,“烨儿也喜欢!”

    陈漫漫被他逗笑,“喜欢谁啊?”

    “媳母!“

    陈漫漫闻言立刻在他鼓嘟嘟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像是亲在一颗软嘟嘟的果冻上,“姨母也喜欢烨儿!“

    这顿饭是周猛、陈漫漫和周烨三人一起吃的,她们甚至没有留人在一旁布菜,是陈漫漫的提议,她觉得这就是顿私房餐,不想留人在一旁碍眼,周猛大手一挥便撤去了所有仆从,两人互相给对方夹菜添汤,还要照顾着周烨好好吃饭,就像无数个普通人家一样,其乐融融又日常无比的吃完了这顿饭,直到申时周猛不得不离开凤安宫,走时还颇有点不舍,要不是还有那堆急等着他批阅的奏章,他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香公公跟着周猛出了凤安宫前门,观察了一番周猛的脸色,笑道,“殿下如今是大不相同,这凤安宫倒有了几分民间之乐,竟引得奴不想走了呢。”

    周猛一笑,“朕也想,可惜那一堆劄子还在长政殿里翘首以盼呢,朕哪能躲懒?”

    香公公笑道,“圣上跟殿下待久了,竟也说起了逗趣儿话。”

    周猛睇他,“就你这厮话稠。”

    香公公笑着躬身,脸上无半分惧色,“奴这就掌嘴。”

    周猛大步向前,“免了,留到下回。”

    香公公的声音渐远,“……是。”

    周猛前脚走,后脚陈漫漫就嚷着白蘋赶紧把她头上那几坨假发和发饰给卸了,“又大又沉,转个身都不方便,赶紧的给我拆了,让我轻松一点儿!”

    白蘋被她吵得无奈,只好叫进来梳头婢女给她重新梳了头发,只做了个极简单的花云盘髻,戴了几支精巧的簪花坠,陈漫漫自已挑了对粉色桃花耳坠,倒是十分搭配,显得清新又雅致。

    高级!陈漫漫在镜子里得意了一番,然后拉着周烨回到前厅,她抱着周烨坐在软榻上教他识字,一旁陪着白蘋和幼荷。

    陈漫漫惊恐的发现,她如今的识字量竟然和周烨不相上下!这满手复杂的繁体字,别说教别人了,她自已看着都眼晕!

    她好不容易选出一个认得出的‘鸟’字,还没开口,周烨先读了出来,“鸟。”陈漫漫有点尴尬,这小豆丁认字比她还利索,环视一圈,看到对面那组花鸟屏风,于是指着屏风对周烨说,“对,你看烨儿,那只孔雀就是鸟。”

    然后她自已被那屏风上的孔雀吸引了注意。

    陈漫漫的寝室外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外厅,一个是梳妆间,只不过这两个房间中间平时都是由可以活动的木制推拉门隔开,今天可能是侍女刚打扫过,原本合起来的推拉门被打开了,全部推向了两边,此时隔在梳妆间和外厅之间的就成了那组春光花鸟屏风。

    这也是陈漫漫虽人在外间却能一眼看到原本在梳妆间的屏风的原因,之前这组屏风她只是略瞥过几眼,印象深刻的是那上面绣着的孔雀栩栩如生,可此时外面阳光直照进来,映得那副画玲珑剔透,她才发觉屏风上孔雀的羽毛居然是真的!

    陈漫漫放下周烨,好奇的走到屏风前,凑近了去看孔雀的羽毛,果然是真的!根根羽毛纤毫毕现、色彩浓艳,好像还泛着层层珠光。

    不知何时,幼荷也站在了她身边,随她一起观察着屏风上的孔雀。

    陈漫漫的艺术细胞此时完全活跃了起来,她惊叹道,真是杰作!她伸出手指想去摸摸那羽毛,将将要触到时只见幼荷神色一变,闪电般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指!

    “殿下勿碰!”幼荷沉声道。

    陈漫漫莫名其妙,“怎么了?”

    幼荷却不再多言,只是将她拉得远些,立刻将巾帕掩住自已的口鼻,凑近屏风又仔细看了片刻,随后从腰间取出一只半透明的手套戴在右手上,用拇指和食指在羽毛上轻轻拈了拈,手指上出现了一层泛着珠光的粉末,观察之后幼荷反面收起手套,摘掉巾帕,回到陈漫漫身边低声道,“这孔雀的羽毛不对,要是臣看的没错,应是在某种药水里泡过。”

    陈漫漫大惊!立刻往外走了好几步,离那组屏风远远的,她惊惧的问幼荷,“什么药水?为什么要泡药水?有毒?”

    幼荷梭巡四周,发觉此时房内除了她们并无旁人,这才对白蘋道,“白蘋,你看住门口花廊,不要放人进来。”

    原本陪周烨在玩的白蘋一头雾水,陈漫漫冲她点头,她这才抱着周烨走到门边,一边哄逗着周烨一边观察着四周。

    幼荷扶着陈漫漫回到外厅,小声道,“臣仔细看过,的确是浸泡过药,但还说不好到底是什么药,我得拿回去验过才知,最多后日臣就能查验到究竟是哪种毒。”

    听到果真是毒,陈漫漫的心脏立刻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妈的,我操!她几小时前还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没穿到那些斗得你死我活的宫斗剧里,还觉得自己这凤安宫风平浪静,只想抱紧了周猛这条大腿舒舒服服的躺平享受过太平日子,没想到这会儿就冒出来了毒药!还是以这么隐蔽的方式,要不是她是个来自现代的土包子,总是好奇心太重,估计自己早凉透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陈漫漫惊惧无比,“这药会对人怎样?会毒死人?让人七窍流血?幼荷,我,我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完了!陈漫漫觉得呼吸困难,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怕是已毒入骨髓!

    幼荷沉吟着将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陈漫漫急切的望着她,生怕她说出‘殿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这样的话来,陈漫漫心跳得厉害,她真是快要怕死了!

    片刻后,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幼荷收回手指,神色柔和的对陈漫漫说,“殿下勿忧,臣医术尚可,殿下脉力充盈、应指有力,乃气血充盈、脏腑强健之象,唯脉率略紧了些,只需和缓心境即可。“

    陈漫漫大致听懂了,也就是自己还没中毒,目前健康着呢,就是心跳太快。

    能不快吗?她都快被吓死了!

    陈漫漫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那就好,刚才差点吓死!“

    幼荷安慰道,“殿下放心,有臣等在,定会拼死护卫殿下,绝不让殿下受损半分,况且臣观这毒,应该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应是需要时日慢慢攻人脏腑之物,殿下在这里不过两月,且还不是日日抚着屏风把玩,应是无事。”

    随后她走到门边,只见她轻轻扬手,也不见放飞什么出去,不过几秒,飞白她们已快速而至,亦弦站在门边,飞白和若男则直接进了内厅,幼荷眼神示意了一下屏风,二人立刻领悟,只见她们用巾帕捂住口鼻,从腰间取出和刚才幼荷一样的半透明手套,戴上后小心摘掉几根羽毛装进了一只口袋里。

    然后两人分头仔仔细细将这外厅和梳妆间过了一遍,陈漫漫眼看着她们上至天花板,下至脚下的地毯,不曾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两人手脚极快,虽是偌大的两间房,且检查得如此仔细,却还是没费多久就查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收工回到陈漫漫身边,幼荷走近道,“殿下,寝室也最好让她们检查一遍。”

    陈漫漫点头,叫白蘋进来,从她手里接过周烨,“你带飞白她们去寝室。”

    三人进了寝室,半盏茶后,几人走了出来,飞白冲幼荷摇了摇头。

    幼荷点头,“你回去查验,记得避开人,越快越好。”

    飞白抱拳领命,又给陈漫漫行过礼,这才健步如飞的去了。

    陈漫漫装作无事的样子把乳母叫来,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带周烨去园子里晒晒太阳,“小郎君正长身体,平日阳光不烈时多带郎君去花园里照照太阳,这样身子骨才能更强健。”

    乳母忙应了,带着周烨自去了,陈漫漫不放心,又叫柳儿和秋露一并跟去。

    厅里只剩白蘋幼荷和若男时,陈漫漫沉默了很久。

    竟然有人给郑婉婉下毒!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下毒?

    陈漫漫觉得这宫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她的大脑在飞速的分析。

    虽然今天才是首次见到幼荷,但也是她发现且警告自已屏风有毒,而且这屏风在此处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那么,这个毒应该和幼荷无关。

    至于白蘋绿水,她们应是自小跟着原主郑婉婉走到现在,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轻易叛主,但郑婉婉那个窝里横的性子,只怕也让二人受了不少打骂和苦楚,这心里的积怨时间久了可就说不准了,除非,她们和郑婉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这里,陈漫漫抬眼对幼荷道,“幼荷,我有些话要问问白蘋……你留下。“

    幼荷神色一凛,点了下头,挥手让若男出了外厅,自已则站在了陈漫漫身侧。

    陈漫漫这才问白蘋,“白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若前几日落水后我没能醒来,你和绿水会怎样?”

    白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立刻跪下回道,“娘子福泽深厚,怎会醒不来?白蘋不知娘子此话何意?”

    陈漫漫笑笑,继续道,“我只是好奇,你也知道我醒来后就忘了所有事,前尘往事都忘得干净,所以想问问你,如果我当时淹死在了那个沁芳湖里,你和绿水会怎样?”

    此时陈漫漫的脸上再没了刚醒时那副懵懂纯直的模样,她静静的看着白蘋,眼底情绪不明。

    白蘋看着眼前的娘子,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有泪从眼底泛上来,她含泪跪直身体,认认真真给陈漫漫磕了个头,毅然道,“若娘子当日未能醒来,白蘋绿水身为娘子身边近侍,会因履职失责立毙杖下,且奴婢与绿水当初身契均是死契,就算陛下饶了,荥阳郑家也不会……白蘋当日已暗自立誓,若娘子醒不过来,娘子归去当日便是白蘋自悬于梁之时……白蘋此言字字属实,如有诓言,死后必入拔舌地狱,日日受剜眼拔舌之苦永世不得轮回!“

    白蘋说完又磕了个头,泪已无声的流满了脸颊。

    陈漫漫心里一痛,她起身扶起白蘋,她看着白蘋郑重道,“白蘋,今天我问你这些,并非想让你伤心……”

    她向身后望了一眼,“你可知那屏风上有毒?“

    白蘋的一双泪眼立刻惊得睁大,“毒?娘子怎知?”

    “是幼荷发现的,我还差一点摸了上去---”

    话没说完,白蘋立刻慌乱得摸起了她全身,“娘,娘子,你现下可还好?哪里不舒服?“

    陈漫漫勉强一笑,“我没事,刚才幼荷已经看过了……白蘋,别人不知,你是应该最清楚的,自我醒后便将过往忘得干净,对我来说,我现在就是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毒屏风的事让我知道,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身边已不知环伺着多少眈眈虎视和看不见的危机,我不想一无所知的死在这里,所以必须要自保,而自保的第一步就是要清楚身边的哪些人才是真正的可用之人……所以白蘋,你不要怨我刚才逼问你,也千万别觉得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我现在只能靠自已一点一点、一个一个的去确定值得我相信的人。“

    陈漫漫说的真诚,白蘋心里一酸,她只觉得娘子醒来后性情大变,却从未从娘子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对娘子来说,此时的凤安宫可不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她们这些人也全是完全陌生的人啊!

    此时白蘋心里全是对娘子的心疼,之前的伤心难过早已消弭在彼此的推心置腹中。

    主仆二人相看泪眼,幼荷侧立在一旁轻轻掀起了窗,她快速看了眼四周又将窗页收了回来。

    白蘋擦掉眼泪,认真想了一下,”娘子,屏风上的毒会不会是送这屏风的人下的?“

    陈漫漫惊讶,“这屏风是别人送的?“

    白蘋点头,“正是,这是娘子与陛下大婚时福宁宫送来的贺礼。“

    幼荷忽的扭回头,盯着屏风似乎在想什么。

    “福宁宫?那是谁的寝宫?”陈漫漫疑惑。

    白蘋神色慎重,开口道,“福宁宫是皇太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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