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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

    杀烬没有直接前往朝天宗宗府,而是带着拾弦去了人间西北部,那里有数条横贯东西的山脉,其中一条名叫青帘山,山形秀美,似婀娜的女子横卧在人间。山中有庄院,名曰:铸器山庄。

    铸器山庄有结界,但对于杀烬形同虚设,傍晚,他带着拾弦穿过结界,落在庄院之中。仆人见到他,没有发出惊叫,而是拱手作了个礼:“见过大神。”仆人只知道他是神,并不知道他的姓名,仆人转身朝着屋子跑去,急急喊道:“公子,大神回来了。”

    屋中人正在用晚饭,闻言丢了碗筷,大步出来,他身形挺拔,人高腿长,脸上戴着精美面具,见到杀烬眼中光芒乍现:“大神,我还怕你不来了呐。”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拾弦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扯了扯杀烬的衣袖,投以询问的目光。

    杀烬解释道:“这是楚钟子。”

    楚钟子是一名凡间炼器师,名气不小,几天前他在外遭遇凶兽袭击,被杀烬救下。杀烬把人送回了山庄,交谈之中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楚钟子作为知名炼器师,去年接了朝天宗的订单,做几个机关傀儡人,如今,机关傀儡人已做好,楚钟子在山下实验傀儡人时,险些遇到不测。

    幸亏被杀烬所救。

    这几天,楚钟子在家休养。

    杀烬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顶玉冠,递给楚钟子:“这是我随手炼制的,你看如何?”

    玉冠制作精美,楚钟子小心地接过来,抽掉玉冠上的簪子,整个玉冠立即散发出无数细小金针,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杀烬忙将拾弦一拽,神光笼罩,避免拾弦被误伤。

    飞舞的金针坠地之后,少倾,又自动飞回玉冠之中。

    “妙啊!”楚钟子赞道,他看得出来,这些金针的杀伤力很强,最重要的是:“我能制作出发射暗器的法器,但要将暗器自动收回来,非我能力所及。”

    楚钟子对杀烬投以崇拜的目光:“神之强大,果然令凡人仰望。”他抱着玉冠,爱不释手:“大神可否将此玉冠借我研习几日?”

    楚钟子是鬼手标的关门弟子,他这人没有别的爱好,惟独痴迷炼器,此时见到神器,他想好好琢磨一番,力图破解其中玄妙。

    怕杀烬不肯,他求道:“我一生追求炼器之道,自诩手艺过人;见到大神,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求大神将此法器借给我,让我开开眼界。”

    杀烬大方道:“没问题,我还可以再给你两件法器,让你慢慢研究。不过我有条件。”

    楚钟子:“大神尽管讲。”

    杀烬道:“我希望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带着你的仆人一起闭关炼器。”

    楚钟子听出话中之意,杀烬这是要关他三个月:“大神救了我性命,若需要我效力,楚某在所不辞;但大神的炼器实力恐怕在我之上,楚某惶恐,不知大神意欲何为。”

    杀烬伸出手,从楚钟子面上摘下他的面具:“我要用你的身份。”

    楚钟子痴迷炼器,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打交道,市面上有他制作的法器在售,见过他本人的却不多;且楚钟子少时制作法器时曾被炸伤,脸上留了疤,常年佩戴面具,除了贴身侍从,无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楚钟子接了朝天宗的订单,如今已经制作好机关傀儡,前几日朝天宗一位掌院送信过来,希望楚钟子能够亲自把机关傀儡送过来,大家一起共商炼器之道。

    杀烬要进朝天宗,需要一个凡人的身份,这个楚钟子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从今天起,我就是楚钟子。”杀烬道。

    楚钟子是个聪明人:“大神想用我的身份进入朝天宗?”

    杀烬点头。

    “你不想杀我,所以要我闭关炼器?”

    杀烬:“你,包括铸器山庄的其他人,三个月内不必出现在人前。我若惹了什么事,日后你只管把事情推到我头上,你是被囚禁,无可奈何。”

    “我打不赢大神,当然是无可奈何。”楚钟子耸了耸肩,他抱着玉冠跟杀烬讲条件:“这个,你得送给我。”

    杀烬从乾坤袋中又找了两件法器,递过去:“这些都送给你。不过,你这山庄中的炼器材料,我可就随便用了。”

    楚钟子看着杀烬递过来的东西,双眼放光,他是行家,自然能看出东西的价值,忙不迭地点头:“随便用,随便用,我这山庄都给你……”

    他抱着杀烬给的法器,乐呵呵地带着仆人搬去了后山一处隐蔽的山洞,山洞很大,楚钟子可以在这里潜心研究法器。杀烬在洞外设了结界,三个月后,结界会自动解除。

    三个月,足以让杀烬混进朝天宗拿到金元核。

    不过,杀烬得做足准备工作,首先,他拿过楚钟子那张面具,在仓库里翻找出材料。

    杀神杀烬,以强悍的战斗力威震三界;外人却不知道,杀烬除了战斗力高强之外,还是个炼器高手。当初为了克制体内的杀性,神族教导杀烬少杀戮,多把精力放在别处。所以杀烬除了修炼之外,看了很多书,走了许多地方,炼丹,画符,培育灵草,铸造法器……

    千年过去,他在炼器方面造诣颇深,远非人间炼器师能比。

    找到材料后,杀烬只用了一刻钟就做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他又看了看楚钟子准备交付给朝天宗的机关傀儡人,一脸嫌弃:这做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改天他得亲自改一改。

    不过今天累了。夜已深,杀烬关上门,正准备就寝,咚咚咚——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杀烬大神……”拾弦在门外快哭了。

    杀烬拉开门:“怎么了?”

    拾弦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我屋里有东西。”

    铸器山庄有三个院子,拾弦和杀烬不住在一起,此时慌慌张张地从住处跑了过来。

    杀烬凝神感知,附近没有危险物。他一脸莫名:“什么东西?”

    拾弦语无伦次:“很可怕的……”

    杀烬半信半疑,大步朝着拾弦的住处走,拾弦赶紧追上来,怯怯地跟在他身后。她似乎被吓得不轻,脚步都不敢踩重。

    杀烬进入拾弦的卧房,一条黑蛇从房梁上垂下来,拾弦“啊”地叫了一声,把杀烬的衣服拽得紧紧:“有蛇啊——”

    其惊恐程度,不亚于见到了鬼。

    杀烬抬手丢出一道光刃,黑蛇断成两截,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拾弦直接跳了起来,而后飞快地逃出屋子,但她又不敢离杀烬太远,站在院子里喊:“杀烬大神,快走。”

    杀烬一脸莫名,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并非凶兽。

    但拾弦的声音在打颤。

    杀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踱步来到院中:“你怕蛇?”

    拾弦眸中泪光盈盈,勉强点了点头。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呐!杀烬不明白:“蛇有什么可怕的?它没有法力,你只需要动动手,用点小法术就能把它化为灰烬。”

    拾弦摇头:“很可怕,我看见这东西就浑身发麻,血液仿佛凝固,法术也用不了……”

    “为什么?”

    “我小时候被蛇咬过。”拾弦泫然欲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最怕蛇了,一看见它就头皮发麻。”

    她被吓得不轻,拽了拽杀烬的胳膊:“杀烬大神,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它已经被杀了。”

    但拾弦完全不听,一溜风地跑出去,哪怕是断成两截的蛇,也让她全身发颤。她跑到了杀烬住处,站在院子中央,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杀烬大神,我能不能住在你这里?我不想回那里。”

    她抬手指了指被蛇侵入的院落。

    杀烬:“我已经把它化成灰了。”

    拾弦猛摇头:“我看到那房梁,就想起它。”

    “那你换个住处。”杀烬指了指远处另一个院子,“那里有空屋子。”

    “蛇会钻进来。”

    看她吓得浑身哆嗦,杀烬无奈地指了指自己卧房隔壁:“你去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

    拾弦欣喜:“谢谢杀烬大神。”但她仍不放心:“能不能设个结界?山这么大,多蛇虫鼠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钻进来可怕的东西。”

    “好。”

    杀烬在住处周围设了个简单的结界,哪怕是白天,拾弦法力降至一成,也能自由出入。但普通的蛇,则无法通过。

    楚钟子炼制的那个傀儡人,杀烬不太满意,他钻进了炼器房,准备将这几个傀儡改造一番。

    拾弦没有打扰他,每天把山庄打扫得干干净净;杀烬每次从炼器房出来,就看见门口摆着清泉与灵食,他用过之后,拾弦很快就会来收拾;桌上的插花每日一换,时刻保持着娇艳欲滴的状态。

    杀烬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喊拾弦一声,东西很快就会送过来。

    拾弦似乎不喜欢修炼,她像一只小鸟,欢快地在山庄中穿梭,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跟杀烬分享。这日杀烬又钻进了炼器房,拾弦则去了后山,山中有果树,枝头挂满了果子,有些是粉红色;有些则已经转为深红。

    拾弦摘下两个尝了尝,粉红色的果子没有熟,味道微涩;红得发紫的果子,则汁多味美,唇齿留香。

    “杀烬大神应该也会喜欢。”拾弦准备多摘点回去。但果子大多没熟,拾弦在山间逡巡,从一棵树飞到另一颗树,不知不觉飞出了结界。她落在一棵树杈上,伸出手正欲摘取熟果,一条蛇从树叶间探出脑袋,凑在拾弦面前。

    拾弦拂开它:“别挡着我。”蛇昂起脑袋,朝着拾弦扑过来,拾弦好歹是个魔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蛇的颈部,蛇咝咝地朝她吐着芯子,拾弦自言自语:“叫你走,你不走,还这么凶,是不是想找我报仇?难不成前两天被杀的那条是你的家人?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要把它抓回去,只能怪它运气不好。”

    她抬手把蛇丢出去:“今天心情好,就放过你。”蛇钻入草丛,拾弦侧过身,忽然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看到杀烬的脸,拾弦吓得从树上摔下去。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炼器吗?不该这么快啊!拾弦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来人心虚地笑:“杀烬大神,你不是在炼器吗?”

    杀烬飘在空中,阴恻恻地看着她:“你真是有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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