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的信

    嘉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掌柜,还是您教得好!这五文……”

    “给你的,你收着吧,今天一天的你都收着,往后的你们仨对半分。”

    嘉木的卖力吆喝几个女郎有目共睹,尤其是小鹊,自己刚到这里没分到一活儿干,心下很焦虑。

    卢琤琤看着一旁站着的小鹊就想笑:“小鹊,我见你几次想走动,可是要去帮他们忙?”

    “回女郎,给小鹊分配工作吧,小鹊想去帮忙。”

    “这不是你的工作,你的工作是走到街对面,在十步以外观察茶铺,找出来有不妥之处就和我说。等你找出来问题,我就让你去帮回甘。”

    小鹊虽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但还是按照卢琤琤的意思走远再来回望茶摊。

    她还真发现不少缺点,赶忙小跑回来,激动向卢琤琤汇报:“女郎……掌柜!咱们牌匾有些歪,还有两侧的活动公告牌子不够显眼。”

    卢琤琤满意点点头:“按照你说的去改,活动牌子我叫人再去订做。店里所有店员的工作你都跟着学过,但我不让你做这些,现在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回女郎,小鹊晓得,会好好帮助茶铺做得更好。”

    接待完第一对客人,却再也没有人来尝试,刚开业就这么低迷,嘉木在路上吆喝的口干舌燥没起到任何效果。

    大家都有些丧气,就在这时,卢家人还有李妙慈王栋沈遐州也从太学赶来西市,大家都扮做客人老老实实地排队点单。

    小鹊见着人多,自觉地去组织排队的队伍,这边生意如此好,引得路过的客人纷纷侧目。

    也有不知情的路人过来排起队,卢琤琤觉得有这么几个免费的“托”,第一天还能再卖出去一些。

    “哎哎,来这儿排队,尝尝西市新开这乘云茶铺的乳茶,听说买一送一,咱俩一人十文怎么样?”

    “你就不能请我喝吗?”

    “想得美,我还想你请我喝呢!”

    “那人家茶铺的木牌集印章咱们各记各的。”

    “行啊,我没意见!”

    ……

    客人渐渐多起来,后面的座位即将坐满,排队点单过后,李妙慈和卢亦玫王栋走到琤琤身边,纷纷开始发挥演技。

    李妙慈:“掌柜,我们这边三人同行,可以和你拼座吗?”

    “客人,您请坐。”卢琤琤立马站起身来去帮着嘉木端乳茶过来。

    给三位“客人”端来乳茶摆在各自面前,琤琤谦逊地行叉手礼:“请各位尝尝乘云的特色乳茶,新店开业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望客人们多多反馈,乘云茶铺会听取意见进行改进。”

    卢琤琤也是说给在座的所有客人听,享用乳茶的客人们纷纷讨论起来乳茶这特别的滋味。

    一个喝乳茶加相思豆沙的客人率先开口:“掌柜,你家茶铺这豆沙味道很是好吃!我真的好奇是如何做到这般绵密软烂还能保留相思豆的香味。”

    “这位客人,小料乃是我们花费时间精心研制的,相思豆的火候和糖量都十分精确。但我可以告知您我用的就是商州产的相思豆,市价不贵,品质很好,糖用的就是西市粮油铺的玉京红糖,您可以回家自己试着做。”

    “这还有配方?果然好吃的东西都得经过细心制作啊!我记下了,回去便自己试一试。”

    远处有一公子哥举起来扇子:“我想问掌柜,这普通乳茶和臻品乳茶有何区别?”

    “回客人,承云普通乳茶用的是八十文一斗的玉京绿茶,臻品乳茶用的是一百八十文一斗的敬亭绿雪,所以臻品乳茶卖五十文一杯。”

    “五十文一杯?!”

    “好贵啊,这谁喝得起?这不是抢钱吗?”

    琤琤开始安抚客人:“客人莫急,贵价自有贵价的道理,想必大家舍不得花这五十文来喝乳茶吧,可是大家参加活动就能免费喝上。”

    “免费?这么贵的茶怎么会给我们免费喝……骗人的吧!”卢亦玫在人群中起哄,煽动众人的情绪。

    “就是,怎么可能免费……”“没准说是敬亭绿雪还是暗地里用玉京绿茶……”

    “我们乘云的木牌集印章活动,满五个印章可以用木牌免费换一杯,任意等级任意小料免费喝,也就是说客人们可以换店里最贵的敬亭绿雪来免费品尝。另外请各位不用担心,敬亭绿雪会有伙计当着您的面进行煎茶煮茶,我们乘云不会作假骗人,请各位都来监督。”

    “真有这等好事,那我们明天还来,争取凑齐五个章,尝一尝这富人爱喝的敬亭绿雪到底好在哪儿!”

    沈遐州看着琤琤原定的计划进展顺利,不由得暗中向琤琤竖起大拇指,琤琤远远地看到,报以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看着人群中从容自信地解答客人的问题,大方爽朗露出笑容的卢琤琤,沈遐州心跳漏了半拍,然后越跳越快。

    这女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优秀,多么闪耀。

    她好像从来都这般,干劲满满,永不停歇。

    ……

    琤琤从西市回到卢府,碰上一个小货郎,推着卖货的车,背后还背着一个大木箱,站在卢府门外朝里面张望。

    卢琤琤走上前去询问货郎:“小兄弟,你可是要在卢府找人?”

    “哎对对,女郎您真是个好人,我在门口等了半天说我要进卢府见人,门口侍卫说我是江湖骗子,不让我进去!”

    “那小兄弟你要找的是何人?”

    “卢六娘子,卢琤琤。王爷叫我带信给她,一定要交到她手中。”

    “我就是卢琤琤。王爷……是哪位王爷?”

    “咦!女郎俺们真有缘份呐,俺是奉商王之命来给宁送信咧!”激动的小货郎往外冒方言。

    “商王,是司徒墨给我送信?快快快,你快进来,在前厅坐下喝杯茶再走。”

    “布不,女郎俺还有几封信莫有送到呐,俺把王爷给宁那修弯意儿给宁撂下,俺天黑前得赶到驿站咧!”

    卢琤琤伸手,小鸳默契地递过去荷包。

    卢琤琤给送信的小信差赏钱,小鸳跑进前厅端出来一碗凉茶。

    “信差小哥您受累,喝碗凉茶解解乏。”

    信差咧着嘴说那我就不客气啦,吨吨吨一口气灌了进去,一抹嘴把碗递给小鸳,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卢琤琤和一个木制推车还有一个大木箱在原地,卢琤琤给小鸳一个眼神,小鸳会意,上去踩了一脚门口看门的府卫:“愣着干嘛,快帮女郎把东西搬回东跨院啊!”

    “是是是!”

    俩汉子手忙脚乱搬东西,卢琤琤吩咐他们轻手轻脚地搬,别弄坏东西。

    待到卢琤琤用完晚膳回到自己寝屋,在桌前坐下,余光中瞥见这两大箱东西静静地码在角落。

    她掏出袖袋中信差给的信,摸起来厚实的一沓纸。

    她展开信,阅读信中内容:【卢琤琤你可一切安好?我出发前往商州,不知你可会因着我不辞而别生气……】

    “当然生气!让怀瑾阿姊给你送的信就写着我在怨你!”卢琤琤对着空气作答,好像司徒墨就坐在她对面。

    【不告而别,不让你们来送我,全都是本王的错,可你就没错吗?本王没去太学你都不曾问候我。】

    “少PUA我,我不吃这套!”

    【离玉京越远,就越想在太学的同窗友人,为何本王一点都不曾想你?那天路过一片湖,想起端午在月漾湖,本王曾救过一个女郎让她免于落水,可是那女郎竟然翻白眼甩袖离去,至今本王都想不起来是哪位女郎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

    “是我没良心,行了吧,离开玉京还不忘数落我。”

    【路过一片林檎果林,我想起来某个女郎曾助跑上树,摇撼树干让林檎果摔在地上,破坏了许多果子,真是个坏女郎。本王和她不一样,我让胡朗摘下几颗拿来尝鲜,还给农户留下钱,我真是大善人。】

    卢琤琤无语,懒得理司徒墨。

    【有人在路上跪着截停我的马车,说是要卖身葬母,愿意给本王当牛做马。本王岂会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我让胡朗把她娶了,胡朗居然生我的气,他都双十还未找到妻子,不应该很急迫吗?】

    “这是什么人啊,乱点鸳鸯谱,我要是胡朗我也生气。”

    【我只好将她留在我身边和我同进同出,同吃同睡……骗你的,我用钱把人打发走了,本王不差钱,就是这般富有。】

    “哼,谁在乎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睡一块才好呢!”琤琤无意识中说出来这么酸溜溜的话,自己也没察觉。

    【爬山进道观拜访老道长,发现道长竟然会制冰的奇招,特意搬走他好几块大石头,等本王研究出来怎么制冰就给你送过来,记着你最爱吃酥山,本王也爱吃。】

    “制冰的石头……是硝石吗?也不知道有多少,茶铺正缺冰呢。”

    【听你阿姊卢怀瑾说本王离开后你闷闷不乐,本王还不知道自己对你竟如此重要,不要难过,本王此行目的你应该已经知晓,能为阿兄做事,墨在所不辞。阿兄答应我,此事完成我想去哪就去哪,本王会考虑回玉京看一看闷闷不乐的你。】

    “才没有闷闷不乐,你走后我忙着呢!”

    【本王到商州第一天就吩咐信差给你寄信,我们这过命的交情是不是很牢固?望你看了信不要给我回信,千万不要回,我在商州忙着享乐,还要抽空看你的信,根本没时间给你回复,你若是写信来我不确定会不会回信,对了箱子里是一路上本王找到的新奇玩意儿,记着某个女郎的生辰貌似是在十月底,本王也不确定,记不清了,就随便备下一份礼物,你可千万不要会错意,是让你送给要过生辰那个女郎,绝不是拿给你玩的。】

    卢琤琤十月底过生日,她比司徒墨就小半个月,也难为司徒墨这蹩脚的反话写满满几张纸,她觉着司徒墨这人真是好笑。

    说着不想她,到湖边想起来端午她差点落水,路过林檎果林想到她爬树摘果子,路上救人还不忘对标她救小鹊,给准备了两大箱东西里面还有生日礼物,信里没有一句是真,别别扭扭拐着弯关心她,竟然还有点可爱。

    “我是真的魔怔,居然觉着司徒墨可爱?”

    卢琤琤沉默良久,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

    半夜卢亦玦的房门被敲响,她扬声发问:“谁啊?这么晚我已经睡下……”

    “亦玦阿姊,是阿琤。我……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听着对方有些焦急的声音,卢亦玦还是爬起来,打开房门让琤琤进来,邀请她在一张床上躺着聊天。

    “不用,阿姊,我问完问题就走。”

    “什么问题?”

    “你觉着司徒墨待我如何?”

    “比普通友人更甚,五郎对你很特殊。”

    “那你觉得他待你如何?”

    “同窗师姐,若不是有你这层关系,他见着我应该连招呼都懒得打。”

    “你觉得我待司徒墨如何?”

    “冤家,总吵架也没见你们真绝交,我个人想这大概是你们的相处方式?”

    “阿姊,我觉得特别不妙。”

    “怎么不妙?说来听听……”

    “司徒墨给我写了一封全是反话的信,还送两大箱物什……我看完信居然没生气,觉着他……”

    卢亦玦都憋不住嘴角疯狂上扬,不禁追问:“你觉着他如何?”

    “我……觉着他很可爱。阿姊,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哈哈哈!这事卢亦玫要是今晚没听到她得后悔一阵子,我去把她叫醒!”

    “你也觉得我这是病,对吧?”

    卢亦玦总算停止打趣琤琤,坐起来摸着琤琤的肩膀,借着烛火看着她的眼睛。

    “琤琤,你没病,你不过是心悦司徒墨……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无论怎样都可爱至极。”

    卢琤琤惊坐起:“不,这不可能!”

    卢亦玦又补充几句:“你只需瞧瞧卢亦玫就明白,她看王栋,不管是做对的事,还是犯错做了错事,她都觉着王栋可爱……”

    “那我不是!我很大很大一部分时间觉得司徒墨好烦人!只有这一次,不对,为数不多的两次觉着他可爱。”

    卢亦玦观察琤琤不知何时泛上红晕的小脸觉着有趣得紧,故意逗她:“那你现在属于刚开始喜欢他。”

    “不喜欢!绝对不是喜欢!”卢琤琤拼命摇头,抗拒这种说法。

    “你要不是心里早有答案,不会来问我的。”

    她陷入沉思,告别卢亦玦,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寝屋。

    琤琤前脚刚走,后脚卢亦玦就跑去拍阿姊的房门:“亦玫,醒醒,给我开门!”

    “亦玦,这么晚有何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不能,这事现在你不听,明天后悔一整天!”

    “好好好,我给你开门,要不是大事,明天你得挨我两鞭。”

    听完事情,卢亦玫震惊又觉得情有可原。

    “我仗义吧,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说给你听。”

    “亦玦你对阿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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