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鹅化解

    司徒墨第二日就派商王府的文学写了一份关于斗蛐蛐大会的告示,从即日起在商王府举办斗蛐蛐比赛,斗赢十只的封蛐蛐少将,赏主人五十两。斗赢二十只的封蛐蛐大将,赏主人一百两。斗赢三十只及以上的封蛐蛐上将,司徒墨会从主人手中将蛐蛐买下,赏三百两。

    商州是玉国粮仓,主要以农耕为主,当地百姓一年的收入将近六十两,此告示一出,百姓纷纷开始在旷野草丛山林里逮蛐蛐,大家都想着碰碰运气,万一能碰巧斗赢十只蛐蛐,能获得一年收入!有谁不心动?

    郑昱行派长随转手就开始出售自家温室养的蛐蛐,最后一只难求,蛐蛐的价格炒到了五两,百姓们无心秋收,在商王府排起长队来准备比赛。

    第一天司徒墨看到激动处离开座位,来到主场面前替蛐蛐助威。

    他还会和受邀来的县令县丞还有府里的长史司马几位参军进行押宝,比赛前大家选择要押的蛐蛐,先下注再比赛,玉国严查赌博,但凡抓到一律抓到衙门杖一百,还要没收所有赌资,谁曾想司徒墨给一人发了五个木牌当作筹码,一日比赛结束后谁的木牌多司徒墨就会赏,木牌少的第二日要负责统计输赢。

    比赛一连办五天,参赛百姓越来越多,邓州和均州的县令县官是人尽皆知,连本州的百姓都带着蛐蛐罐去往商州参赛。

    整个商州陷入狂热,连县令都变成仅有上午在衙门,下午就得去王府找人。

    司徒墨却给自己架起来屏风搭上帷帐,他说秋老虎也晒人,田假在地里干活把皮都晒伤,现在更要注意,给几个县官都准备了阳伞,大家赶快拍马屁谢恩。

    他们不知道的是,坐在上面的“商王”不一定是真商王,胡朗代替司徒墨在里面坐着,他自己从秘道溜去风波崖。

    早在两天前卢怀瑾和卢姝就已经到达商州附近,卢姝并未进商州城,她带了一堆物什兵器径直去了风波崖。

    卢怀瑾在商州闲逛一圈,买了些特产,仅在客栈住宿一晚就急着赶路似的早早出城。

    实际上她绕道邓州均州,从三州交界处和卢姝汇合。

    因着百姓有男有女都带着蛐蛐参赛,所以她们暗中观察其中有没有体格结实适合参军的好苗子,由郑昱行派人去该人家中夜谈。整日里大家都在忙着斗蛐蛐,也没有人发现这些人消失,问起来家人也只是说出趟远门,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经过卢姝和卢怀瑾精心筛选,选出来一百五十男兵,五十人女兵,这是一个精英团,她们分别担任都教练使和教练使,每日高强度习武练兵,准备三个月后从中选出两位都尉和长史。

    因着玉国的兵籍制度是年满二十即可入兵籍成为王府的外府兵,但是平日里他们主要是分散在家中务农,在农闲时才会练兵,外府兵每年有三个半月在训练,脸兵时间由王爷来定,司徒墨今年刚就蕃,练兵会趁着还没入腊月尽快的开始。

    她们二人选的是不再回去务农的特殊兵团,军响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入营的不论男女都很珍惜训练机会。

    司徒墨和郑昱行的到来让军营里士气大增,他们对开出这种条件兵团无法拒绝,但又疑有诈,好在商州的王爷亲自到场,他们也就放下心,许诺的军响有着落,大家也练得更卖力。

    男兵由卢姝卢怀瑾轮流训练,主要是强化骑射,还有枪法和刀□□流教学。

    女兵卢怀瑾会教更多偏向合作作战,突围夺取军旗,着重教一些兵法阵型的运用。

    同时也会安排实战,男女两方对战,双方互相切磋也能学到许多。

    王溪禅的两位县令学生都写了密信向他汇报商州目前的情形。

    两人的描述几乎一致,都痛批商王荒唐至极不学无术,整日里游手好闲只知道斗蛐蛐还搞出来钻玉国法律漏洞的赌博押注。

    徐牧派来商州装作游人的那些眼线也回去禀报近日商州的情况。

    “卢怀瑾到了商州当真没有联系司徒墨?她是不是私下联系你们却没发现?”

    “回将军,小的几乎不眠不休看着她,一刻都未曾跟丢,她在商州甚至邓州和均州只停留这么一天时间,白天闲逛买到些特产,并未找店主留下口信,也未曾到商王府凑热闹,只在巷子口查看蛐蛐大赛的告示。晚上一夜没有出门。”

    “蛐蛐……那有活到九月底的啊?”裴简之这关注点也是十分离谱。

    王溪禅一想到自己这同盟里有个抓不着重点的猪队友他只剩无语。

    裴简之被王尚书令这一瞪更是莫名其妙,他觉得这批蛐蛐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看徐牧和王溪禅的眼神,那就是完全不信任他的直觉。

    裴简之:不信任,我也懒得说!

    干脆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饮着。

    司徒期也是个抓不到重点的,这难熬的沉默他总想着说些啥,只好找礼部尚书裴大人搭话:“裴尚书您可知卢六娘子在西市办了个乘云茶铺,如今在卖乳茶。”

    裴简之点点头:“我女棠儿受邀曾去过乘云茶铺,带回来一份臻品乳茶让我品尝。”

    “臻品乳茶?可是敬亭绿雪煮的?”

    “对,最近这乘云的乳茶风头正盛,居然打出什么集齐印章免费喝敬亭绿雪。”

    王溪禅嗤笑一声:“哼,一帮不懂茶道的黄口小儿做出来的玩意能好喝?居然还给那些贱民免费喝敬亭绿雪,他们哪曾品过茗?了解过茶道?不过是牛嚼牡丹,囫囵吞枣,还沾沾自喜到处炫耀,真是恬不知耻。也不知是何人敢卖敬亭绿雪给卢家这种女匪出身的野蛮人。不过是掉进钱眼儿俗不可耐的渣滓。”

    裴简之扶额做痛苦状:“而且这卢六为了宣传乳茶竟然打起中书省的主意,在下午李拾遗当值时到宫门外探班给李须归带来两大十盒的乳茶,是由长随抬进来的。”

    徐牧一拍桌子:“简直胡闹!那凤阁门口侍卫就这么放行?!”

    “侍卫查过无毒只得放行,因为规定亲眷是可以给官员送东西的。”

    王溪禅已经想好怎么写奏折参李拾遗了,他觉得这是李须归自找的,他一个七品小官居然用乳茶贿赂同僚,成何体统!

    “言谏官几乎全部覆没,都收下乳茶品尝了。”

    “什么?!那中书令和中书侍郎喝没喝?”

    司徒期其实很想笑,他特别想问,中书令和中书侍郎喝没喝重要吗?怎么会这么在意别人喝没喝过,李拾遗光是贿赂言谏官已经足够参上一本,难不成贿赂中书令能把李拾遗罢免?

    裴简之被这问题一噎,仔细回想起来:“应是喝了,两大食盒足够分给言谏官喝,李拾遗肯定先给两位中书令和两位侍郎送过去啊。”

    徐牧被喝没喝这个问题搞得有些暴躁,那阴郁的脸上神情更加烦躁:“王公,若是右拾遗贿赂直系上官和同僚能否将人直接罢免?”

    王溪禅捋捋胡子,悠悠作答:“只有这一条还不够,再加上一条会更好。”

    徐牧赶忙行礼:“请王公赐教!”

    “就说他右拾遗长期以美色勾引上官……”

    “噗——”司徒期没憋住,一口茶水全喷在裴简之脸上。

    裴简之掏出帕子擦擦脸:“王公,这有些不妥,右拾遗他从未被传过好男风的绯闻。”

    “只管照我说的去准备,让左谏议就这么写。我自有办法让此事成真。”

    司徒期不敢再多言语,他怕自己表示反对会被王溪禅也想办法诬陷好男风,这老狐狸太可怕!

    把自己怀里的帕子掏出来递给裴简之:“裴尚书,期冒犯到您,多有见谅。”

    “无碍,无碍。”裴简之摆摆手把帕子收下来。

    王溪禅指着帕子:“就这样制造证据!”

    徐牧和王溪禅想得一样,他一拍大腿:“来人,盯住李须归,想办法从他身上偷件东西!”

    “偷香囊,李拾遗爱美,左右挂两个香囊,应该很好得手。”裴简之边擦脸边出主意。

    几人商量过后,第二天这本参李须归的折子就送到圣人的龙案上。

    司徒霖听到李须归被指控贿赂上官和同僚,还有刻意勾引中书令,实在是没憋住太想笑。

    他赶忙手虚握拳堵在嘴唇上,咳嗽几声:“那便传右拾遗来殿中。”

    李奚赶忙传旨,一道一道令传到门外,李拾遗刚到凤阁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内侍就来找他去太极殿朝见圣人。

    可怜的右拾遗平日里不用上朝,这会还迷迷糊糊有些犯困,内侍说左谏议大夫参他,他这边彻底吓醒,但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有何处可参的……

    “回圣人,中书省右拾遗李须归已到殿门外。”

    “让他进来。”

    李须归进到殿里,老老实实站在自己上官身后,谁知道前面几位同僚为躲着他,吓得同时往前一步,前面的朱中书令和杜中书令二位大人被后面的中书侍郎推了一个踉跄,像骨牌一样倒下去,一个叠着一个。

    杜中书令还胖,把朱大人压得喘不上气直呼救命。

    这朝堂下乱成一锅粥,司徒霖在上面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他朝李奚使个眼色,李奚叫过来两内侍给不慎跌倒的二位大人赐了圈椅。

    朱杜二人成为朝堂上唯一面对着皇帝还坐着的,他们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几度想要离场。

    这边去搜李须归勾引朱大人证据的内侍匆忙赶回来,将一枚香囊献上。

    李须归认得这是他佩戴的香囊:“朱大人,你捡到我的香囊?”

    “我不是!我没有!”

    朱大人可不想跟李须归捆绑炒作,他若是承认,那好男风的头衔会毁了他在玉京的好声誉。

    他本来就没拿过李须归的东西,这明显就是有人刻意陷害啊!

    司徒霖让李奚拿过来香囊,举起来观察。

    底下所有大臣都抻着脖观察朱李二人的“定情信物”。

    李须归是坦荡的,这香囊别人不知用处,他自己心里有数。

    “圣人,您打开香囊便能还我和朱大人清白。”

    “哦?你如此肯定?”

    司徒霖便解开香囊,里面掉出来一包茉莉花还有一张折起来的字条。

    打开字条,上面写着:

    吾夫雁回,今日下值快马去碧荷坊买两只炙鹅,一份同心生结肉脯。

    落款是单字,女开妍。

    司徒霖把纸条递给李奚,让李奚在朝堂朗读出来。

    读完后大家都松口气,这职场若是出现好男风的行为,以后巴结上官还需要献出身体,多么可怕啊!

    徐牧等人脸上皆是面如菜色,此次算计失败,真是百密一疏!

    李须归不好意思地向众人解释:“内人……平日下值时间较晚,又喜欢吃碧荷坊的炙鹅,通常都是写纸条留给我,让我去买……”

    朱大人真的要哭出声,天知道他有多么冤!多亏了卢妍今日要吃炙鹅,若是里面一张字条都没有,岂不是被人随意编故事,他这一世英名要被扣上好男风喜欢搞下属的帽子,他可就不活啦!

    “那你用女儿茶铺的乳茶贿赂同僚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圣人,玉国律法讲同僚间不可赠送超过一两银的东西,属于贿赂同僚。”

    “是,律法确实如此。”

    “我带给同僚喝的是玉京山区产的普通绿茶熬制的乳茶,两大食盒加起来不超过500文,达不到一两银子的贿赂标准。并且我还是给每人分了一杯,分到个人头上也不过二十文,任谁都不会贿赂人只给二十文,回圣人,臣以为这不属于贿赂范畴。”

    “确实不属于,但以后不许搞这么大阵仗带东西进凤阁,官家下午提供的小食不曾亏待所有人,以后不许往办公处带东西。”

    大家纷纷表示会严格遵守皇上的规定。

    看过这场闹剧后,皇上这才宣布散朝。

    李须归从凤阁来到鸾台,找到门下省的左谏议大夫萧大人。

    “是何人让你写本参我?”

    “你惹到那位大人,他想弄垮你,这次不成功,总有一次会成功的。我劝你小心些,别再让别人抓住把柄!”

    “我有何把柄可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萧谏议大夫抱着臂斜倚着柱子:“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下次不是我参你,你也会落在别人手里,我劝你不要和他作对。”

    “雁回不知什么叫作对,雁回只是为圣人做事就要被这人威胁,想必他所谋之事,死得比我更快些!”

    李须归头也不回地离开鸾台门口,留下谏议大夫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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