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看向他：“……什么？你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吗？”

    她的两只眼睛明亮又纯净，仿佛一谭幽深的静水，倒映出对面人的脸孔。

    段铭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账。

    因为他欺骗了这样的姜梨。

    段铭移开眼神，低头搅着碗里的掺水豆浆，笑一笑说：“……不要想太多了姐姐，不是你代言的手机问题，只是这一个经销商他自己的问题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心里暗暗对着早已走远的陈谦说了声抱歉，然后毫无心里负担地开口：“你出来之前我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自己酷爱打牌，每次打牌还要赌钱，一来二去就把手里的钱输光了，还欠了外债，所以才急着出手之前购入的手机换钱的。”

    “怎么会和你有关呢姐姐？不然你上网去查，这个牌子的手机销量还是第一。”

    “真的吗？”姜梨半信半疑地打开手机购物软件，搜到A牌手机，最新款的月销量已经过万——这还是在这个月才过了不到一周的情况下，就连非官方店的旧版机，也月销大几百了。

    姜梨下意识地点点头：“你说得对……确实销量还是挺好的……”

    姜梨合上手机，心情复杂道：“赌博害人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刚刚就该劝他一句了。”

    段铭握了拳掩在面前：“……别担心姐姐，我已经劝过他了，他也说这次还完债回去就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再也不会赌博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送手机给我？就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啊……”

    姜梨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希望他以后踏踏实实地生活吧。”

    远处正开着车的陈谦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打完了还兀自奇怪：“这么热的天，也会感冒吗？难不成是热感冒了？”

    *

    姜梨吃过早饭刚要把碗筷收起来，段铭已经端来了洗好的青提：“姐姐，你尝尝这提子甜不甜。”

    姜梨接过一枚，咬下去外皮清脆，果肉清甜，青提特有的清香味顿时盈满口腔。

    “好甜……”姜梨刚咽下去，段铭已经把碗筷收走了，“你怎么这么麻利？快，我来收拾吧，早饭就是你做的……”

    姜梨追进厨房来想要帮忙，段铭已经动作迅速地穿好了围裙，印着毛绒小熊的粉色格子围裙穿在高高瘦瘦的少年身上，丝毫不显滑稽，反倒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衬得十分明显。

    段铭温和地笑着，动作上却不容置疑地按着姜梨的肩膀转了个圈：“好啦姐姐，我寄住在你家，吃穿都用你的，现在手机还是你买的，总要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吧？”他说着歪头带着一种警惕的表情看向姜梨：“还是姐姐又想让我走了？”

    “没有……好吧好吧随你吧……”

    姜梨无言，只能依他，乖乖离开了厨房。

    身后的段铭看着她的背影，很满意地继续去洗碗了。

    让段铭独自承担从做饭到洗碗的全部工作，姜梨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坐在外面的餐桌旁，看着碗里的青提出了会儿神，突然灵机一动，跑到厨房门口去问：“想不想吃慕斯蛋糕？”

    “好啊！”

    说干就干。

    姜梨在家里搜寻够做慕斯蛋糕的材料，看了一圈大概都够，就直接开始做了。

    段铭很快洗完碗，也已经带着相机守在一边开拍了。

    姜梨将家里找到的粗粮消化饼干碾碎，加入融化的黄油搅拌均匀，融化倒入模具底，再用刮刀压严实，拿来做慕斯蛋糕的饼干底，再放进冰箱冷冻定型。

    放好之后她合上冰箱门就要去做接下来的步骤，却被段铭拦住了。

    “姐姐，这个镜头我们换个办法拍吧？”

    姜梨看他：“好啊……你说怎么拍？”

    姜梨抱着被段铭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装了蛋糕底的慕斯模具，目瞪口呆地看着段铭把相机放进了冰箱里，关上了门。

    姜梨：？？

    她脸上好奇且不太理解，但碍于礼貌没有直接发问的表情逗笑了段铭：“好了姐姐，你现在再打开冰箱门把蛋糕底放进去。”

    “可是相机还在——”姜梨指了指冰箱。

    段铭摆摆手：“你就当相机不存在。”

    好吧，姜梨按照他说的，把模具重新放进冰箱，关上门，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旁边的段铭。

    段铭失笑，打开冰箱门重新把相机拿了出来。

    “为什么要把相机放进去呢？”姜梨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段铭于是给她看自己拍的素材：“你看，这样子镜头剪出来，观众就会一第一视角看到冰箱里放置的动作，心理上也会更有参与感，是拉近和观众距离一个很通用的办法。”

    “哦……”姜梨突然想起来，她之前看过的一些美食视频都会有类似的镜头，但她从来没仔细想过是怎么拍出来的，“确实好一些……不过也确实有点……为拍而拍了，还要放两次……”

    “拍视频嘛，就是这样的，有时候那些做视频的为了拍一个好的镜头要反复来个好几次呢，”段铭笑一笑，“姐姐，这事就和你们拍戏也是一样的，导演觉得不好的镜头不也要来第二次吗？”

    也是……

    姜梨点点头：“好！那我就全权听陈铭大导演的吧！”

    做好蛋糕底的部分就要开始做蛋糕主体慕斯了。

    姜梨拿了两个黄柠檬，用盐搓洗干净表皮，再用小刀将黄色的表皮薄薄地削下来，清香的柠檬香味扑鼻。

    把柠檬皮和牛奶一起放进锅里，开小火煮。另一边再把吉利丁片放进冷水里浸泡。

    做好这些，姜梨拿出两个鸡蛋来，轻轻磕开，用手指沿磕缝抠开，但没立即把鸡蛋倒在碗里，而是微微倾斜，只将鸡蛋清导入碗里，两个半个蛋壳来回倒，把蛋清沥干后，才把蛋黄导入另一个碗里。

    “手艺很不错嘛姐姐。”相机后的段铭一挑眉毛。

    姜梨也冲他一抬下巴，带着点小得意：“那是！”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分出来的蛋黄加入白糖，用蛋抽搅打至微微发白。这个时候，煮着柠檬皮的牛奶也到了微沸的状态，姜梨捏着牛奶锅，将牛奶分次慢慢倒入搅打过蛋黄的碗里，每次只倒一点点，边倒边搅。

    “对了！”姜梨突然想起来，对着段铭讲解，“这里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点，就是一定要一点点，一点点地倒，而且每次倒都要搅匀，不能一下子把牛奶全倒进碗里，因为牛奶很烫，如果倒得太快会把鸡蛋烫熟，那样就成了蛋花汤了。”

    她耸了耸肩：“我以前刚开始学做烘焙的时候，老是犯这样的错。记住了吗？”她直直地看着段铭。

    慕斯蛋糕制作现场唯一的学生段铭立刻郑重点头：“记住了，姜老师！”

    牛奶倒完之后，再把混合的蛋奶液倒回到锅里继续熬煮，一边煮一边搅，煮到硅胶铲上残留的蛋奶液划开不会再立刻合上的程度就够了。

    沥出蛋奶液，过筛放凉到不烫手的程度，再加入先前泡软的吉利丁片，滴几滴柠檬汁搅拌均匀。

    姜梨把蛋奶液放在一边，打发好淡奶油，再将两者混合，倒进冰箱里装着冻好的蛋糕底的模具里，震荡后再放回冰箱里。

    “好啦！只要冻个两个多小时就好啦！”姜梨看一眼时间，“哎呀，已经十一点了……那差不多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我取出来再把青提摆上去就好啦！”

    段铭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呀，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主要的工作基本都做完了，姜梨收拾了刮刀和几个大碗准备清洗，段铭关好了相机也过来帮忙，两个人挤在水池边，把厨房都衬得逼仄了。

    姜梨推了推他：“好了好了，改天我还是买一个洗碗机回来吧，免得每次你都要跟我争……”

    她用了很大力气把段铭推出去：“今天就让我洗一次吧……”

    段铭于是退而求其次，端了那盘青提过来，捧在她嘴边：“那好吧，我在这里服侍姐姐。”

    姜梨无语地看他，失笑，摇摇头拧开水龙头准备快速清洗。

    清澈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涌出来，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小，到最后，一滴都没有了。

    姜梨目瞪口呆：“什么情况……水龙头是坏掉了吗？”

    *

    “今天早上八点村委会的裙里就发通知说要停水了，你是不是没有看啊？”之前把段铭认错那一家的阿姨笑着看姜梨。

    姜梨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上起就没仔细看手机，闻言低头一看，果然早上有齐菲截图转发给她的村委会通知截图：“旗鼓村自今日10时停水，预计停水10小时，请各家各户提前储水。”

    姜梨尴尬地抿了抿嘴：“确实是通知了的，只是我没看到……”

    可是没储水怎么办？10个小时要怎么生活啊？

    姜梨还没来得及发愁，面前的阿姨已经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没储水是吧？村子前面有口井，大家平时也会去那里打水的，你去打点回来就行。”

    “好的，谢谢——”

    “正好我们家还有之前挑水的扁担和水桶，借给你吧，我猜你们小两口家里肯定没有这东西吧？”

    小，小两口？

    姜梨刚要解释，身边的段铭已经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好的，谢谢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