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兮低头一看，下面是万丈深渊，无路可退。抬头一看，是同门师兄弟。

    为首大师兄阮韵持剑，道：“江岁兮，你偷练歪门邪道，谋杀师父……”

    他话还没有说完，江岁兮打断他，道：“他师父老人家不是还没有死吗？”

    这句话却引起了师兄弟的众怒，一个她说不出来的名字的人，直接施法，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把江岁兮打下了悬崖，江岁兮没料到这一步，没有防备。本来她还想着自己亲自跳下去的。

    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睁眼醒来，看见一个少年，如泼了她一盆冷水，顿时清醒。

    江岁兮张嘴，嗓子疼，说出来的话是哑的：“你是谁？”

    对方却挥舞着手，呜呜咽咽的。

    原来是一个哑巴。江岁兮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可能是这哑巴救了自己。

    江岁兮警惕性少了些，打量起少年，穿着一件草白色衣，青丝用一根簪子束起，其实人长的还可以。很青涩，尤其是那双眼睛。江岁兮猜他大概十七十八岁。

    江岁兮笑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少年却没有看出来，也跟着笑，一笑，如阳光般明媚。

    江岁兮噎住笑不出来了，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

    *

    少年是余府嫡子，叫做余扶风。生来就是一个哑巴。不过他人倒是心地善良，也深受他父亲喜爱。

    江岁兮跳的那条悬崖下面有条河，而余扶风是到外面和下人游玩，正好看见，江岁兮这才捡回一条命。

    江岁兮就对余扶风说了声：“多谢救命之恩。”余扶风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比划着手势，江岁兮猜了一下，他说，没关系，即使你没有遇见我，想必其他人看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是么？江岁兮内心冷笑一声。心想，这要是救我的人得知我这个人所作所为这不得拿刀把我捅个半死。

    但还是对余扶风微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现在无去处，虽然那些师兄弟亲眼看见自己被打下悬崖，但不能排除他们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找到这里来了，她就把这里的人的杀给他们看，不是要拯救苍生么？你连眼前的人都救不了。不过对江兮兮最重要的就是，她死也要拉几个垫底的。

    抬头看见余扶风，可怜巴巴道：“小女子与父母走散被穷凶极恶的歹人追杀，跳下悬崖。被恩人救下，这才捡回一条命。如今小女子没找到爹娘，暂且无处可去。能否借住在恩人这里一段时间？如若与爹娘相认，小女子必将重金酬谢。”

    虽然这一套玩的多了，还是会被恶心到。江岁兮内心鸡皮疙瘩掉一地。

    余扶风又对她比比划划，看着模样，江岁兮盲猜他信了。并且同意了。江岁兮笑了笑。

    余扶风是个少爷，江岁兮多多少少沾点光，会有丫环照顾，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余扶风身边有个贴身丫环，叫做红越。

    红越是个话痨，在江岁兮眼里也算是半个马屁精。

    天天在江岁兮和余扶风身边叽叽歪歪，余扶风倒是挺吃这一套，常常被逗笑，不过余扶风的笑是那种微笑，让人一看，脑海中浮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江岁兮听她讲，听着听着打起哈欠。

    没什么好听的，不过就是遇见余扶风做什么夸几句罢了，这余扶风也不会听的耳朵起茧子。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临近春节。下了很大的雪，江岁兮就坐在门外，一半看雪，一半愣神。余扶风走到她面前，江岁兮抬头。

    余扶风说，不冷么。

    江岁兮说：“还行。屋内有火炉。不会冷，不用担心。”

    余扶风坐到她旁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江岁兮，江岁兮摇头道：“不用了。”

    可是余扶风坚持给江岁兮，江岁兮接过披上，道：“谢谢。”

    余扶风问她，在想什么。

    江岁兮说：“在想我爹娘。”其实不是，虽然不是，但也是。半真半假。在想事情，但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回想起来，什么都没有。

    爹娘其实没什么好想的，江岁兮记事起，他们就不在了。江岁兮也没有去寻找过他们，与其去找两个没有结果的人，还不如为自己今后生活想想办法。

    余扶风说，他爹已经派人去找了，想必江岁兮一定会和他们见面的。

    江岁兮想说，不用了，没必要。

    但是说出的是，“谢谢你。”

    余扶风笑。

    江岁兮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曾被养父母扔进蛇窟，虽然她从未被这种东西咬到过，但是也对这种爬行动物充满恐惧感。一见到这么多蛇，头皮发麻，转身想爬出去，却怎么都出不去。

    只觉得蛇越来越近，江岁兮惊恐的大叫。

    被噩梦惊醒，滚下床。

    江岁虽然醒了，但是也不敢睡觉了。又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醒来把第二次睡着的梦给忘记了。

    江岁兮发呆的时候想到了柳星辰。柳星辰是她师父，一个痛恨歪门邪道，欲想拯救苍生的人。

    江岁兮其实很瞧不起这个人。她是这么觉得的，此人从小家道从容，从未体会过他们这些人的苦。就好像有一个富人对你说，他理解你的苦。理解个屁。

    但是更多的是，江岁兮这个人本身就坏。那个时候跟了柳星辰也是她贱。

    想的头疼，一抬头，看见余扶风。

    “……”

    江岁兮要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最近老是遇见他。江岁兮看见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跟余扶风长的挺像，有胡子，看起来是余扶风的爹。

    江岁兮歪头，听见他们在谈话，太远了没听见。不过看见他们两个人气氛如此和睦，江岁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岁兮冷笑一声，转回来不再看着他们。

    江岁兮的师兄弟回去不久后，师父柳星辰就醒了。

    听见徒弟们的汇报，柳星辰沉默半刻，道：“江岁兮真的死了么？”

    阮韵道：“不错，我和众师弟亲眼看见的。”

    柳星辰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五味杂陈。

    阮韵看他这模样，小心翼翼道：“师父……你不会是伤心了吧？”

    柳星辰摇摇头，“你先退下吧。”

    阮韵行了礼，退下了。

    当初看见江岁兮，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有多处的瘀青，伤痕。可是江岁兮就这么看着，不说话。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柳星辰有点郁闷，说不定江岁兮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多多少少也是有自己在里面。

    想了很久，对自己的徒弟下了一个命令，寻找江岁兮对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最近出现了一件灭门惨案。

    这是江岁兮第一次见到余扶风哭，他抱着那些人的身体，想说话。说出来的却是“啊啊啊啊。”

    呜呜咽咽，不知所措，似梦似幻，不知真假。

    江岁兮愣神，她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不怎么会安慰人，看向远处。余扶风的声音渐进渐远，真的……好像在做梦。

    回过神来，再看余扶风，呆呆在那。江岁兮走到余扶风面前，脸上有泪痕，双眼无神。

    江岁兮试探着问：“……余扶风？”

    没回应。

    余扶风晕倒了，还好江岁兮扶住了他。江岁兮轻声道：“余扶风？”

    还是没回应。

    江岁兮叹了一口气，扶到背上带他离开。

    余扶风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破庙，一抬头，看见江岁兮。余扶风想问她很多，比如。这是一个梦吗？

    最终问的是：这是哪里？

    江岁兮回道：“不知道。”

    江岁兮不知道说什么，蹲下去，想对他说很多话。可是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余扶风说，那日。谢谢你。

    那日是红越带领着一群人杀入余府，江岁兮用拳脚抵抗的同时随便拿了一把长剑。杀出房间。一看余府众人被黑衣人追着杀。黑衣人抬头一看，看见江岁兮。江岁兮内心暗叫不好，连忙跑去余扶风的房间，一脚踹飞门。还好余扶风没事，江岁兮把想杀他的人都杀了。带着余扶风跑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黑衣人没有追过来。

    余扶风脑子嗡嗡响，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余扶风愣愣的说，我……我想回去看看。

    江岁兮笑了笑，说：“没关系，你曾经救过我一命。”但是很快这抹笑就消失了。江岁兮想问，他今后怎么办？

    但是江岁兮想了想，怎么办？无非就是把那些人都杀了。

    ……然后呢？

    江岁兮看了一眼余扶风，余扶风却先担心她，问，你找到你爹娘了吗？

    江岁兮摇摇头，其实无所谓。

    余扶风却一本正经道，对不起。

    江岁兮说：“为什么要道歉？”

    余扶风说，因为我说好会帮你找到爹娘的，结果没有找到。

    江南兮瞎编的，没想到余扶风记住了还真的拜托他爹去找了。江岁兮哭笑不得，“不用了，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爹娘。对不起，骗了你。”

    余扶风说，没关系。

    江岁兮问他：“你……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