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依看的更远，王秀佳对她们前倨后恭，两面三刀，接待这样的人，犹如农夫与蛇，说不定以后还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冯家二媳妇没想那么多，经杨依依这么一分析，隐隐约约也觉得哪儿不对，反正蓝蝶也不缺这么个客户，丢了就丢了吧。

    果然，后来王秀佳没能在蓝蝶消费，回过头来反而造谣说蓝蝶店大欺客，结结实实给泼了一盆脏水。

    还好早在装修的时候，杨依依就长了个心眼，花重金在店里外都安装了监控设备，才算是把这不白之冤给洗清了。

    “去，给杨小姐冯太太道歉。”这天下午，韩夫人又领了秀佳来店里。

    婉蔓现在看到这个秀佳都头疼，她走上前：“不好意思，店里的两位老板今天都不在。”

    “哦，没什么，我就是带她来道个歉，另外也帮我跟两位店主转达一声，我跟王秀佳现在没什么瓜葛，她是她，我是我，”小韩夫人难得严厉一回：“王秀佳，把你的道歉信留下，就可以走了。”

    王秀佳委委屈屈地，把写的歪七扭八的道歉信拿出来，递给了婉蔓。她走了以后，韩夫人在店里逗留许久，买了不少衣服首饰，等天快黑了才离开。

    如此反复，等杨依依再次来店里对账的时候，就连冯家二媳妇都接待过韩夫人两次了，她出手阔绰，算是店里的大客户了。

    “想什么呢？”杨依依难得见冯家二媳妇安静下来。

    “在想韩夫人，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考参考，”冯家二媳妇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她选了咱们店的VIP定制，我正给她定风格。”

    杨依依也听说了韩夫人的事情，在处理王秀佳这件事上难得的干脆利落，也是个狠人。韩家毕竟是高门望族，小韩夫人能全权委托蓝蝶来定制，也算是信任她们了。

    “韩夫人的需求呢？女人家，都会对穿着打扮有自己的心得，”杨依依想了想，说道。

    “怪就怪在这里，她没提任何要求，只说听我们的，但观其打扮举止，又分明有自己的一套，”所以冯家二媳妇才在店里纠结了半天。

    “我倒认为，她更多的是心结，解开心结，难题就迎刃而解了，”韩夫人明明才三十来岁，却天天做老式打扮，看着就很违和。

    冯家二媳妇也不纠结了：“我先搭配出几种风格，等她来了再挑。”

    杨依依提醒：“不要留太多的选择空间给客户，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是这个道理。你可以搭配两种风格，让她来选。”

    冯家二媳妇点点头，忙忙找衣服去了。“看来我今日来的巧，二位都在，”说曹操，曹操到。这韩夫人最近来店的频率确实挺高的，她今天少见的穿了条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放了下来，令人眼前一亮。

    看两人都盯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老看着我干嘛？”来店里久了，她和冯家二媳妇也熟络起来。

    “当然是看你好看了，今天格外好看，你早该如此打扮了，”冯家二媳妇快人快语，韩夫人这么穿，至少年轻二十岁。

    韩夫人垂眼，她自然知道自己怎样穿是好看的：“但是我家那位，不喜我如此打扮，他想让我成熟点。”

    又一个大男子主义，冯家二媳妇一脸鄙视：“你怎么什么都听你男人的？”

    “女为悦己者容不错，但你忽略了一点，悦人先悦己，每日如此打扮，你开心吗？”杨依依不冷不热道。

    韩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我嫁给他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年龄渐长，也想活出点自我来。”

    当年十六岁的少女坐在车中，被偶遇的韩家大少一见钟情，娶回家中，外人都艳羡她麻雀变凤凰，却不知她心中苦。成亲之后，韩云江一直待她冷冷的，浑不似对她倾心的模样，时间久了，韩夫人以为这人不爱笑，生来性情冷淡，也就习惯了。

    直到有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对她百般痴缠，她这才体会到了何为鱼水之欢，却也懂了，他心心念念的另有他人，那天晚上，他喊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相敬如宾也能过一辈子，反正已是高嫁了，她安慰自己，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总是不经意留意他的动静，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我想着，我嫁给了他，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理当为他分忧，但却总做不好，惹他生气，”韩夫人不自觉地回忆起嫁给韩云江的这二十年，白驹过隙，光阴荏苒，她难得有人倾诉。

    “我听底下那些人的家眷说，韩总应酬越来越多了，有许多场合需要夫妻出面，我这套行头，实在上不了台面。”韩夫人自嘲地笑了笑：“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总该有点用处。”

    杨依依怀疑自己不是穿越到了70年代，而是穿越到了清朝，不然怎么那么多以夫为天的女人：“那你是想搭配几套社交场合的服装对吧？”

    韩夫人点了点头，她看向这个比她小上许多的女孩，水灵灵的双眸熠熠生辉，充满了青春活力。

    韩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另外，我还想找几套休闲服，像你这么穿就很好。”用整段青春去暗恋，是她做过的最奢侈的事，人到中年，她反而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才对嘛，女人要为自己而活，管那些臭男人做什么，”冯家二媳妇感慨道：“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当初为了我家那口子，也约束过一阵，高门大户，总是规矩多些。”

    韩夫人打量冯家二媳妇，一袭裹身裙风情万种，好质感和好剪裁又透露出高贵感，可以说是个人风格和高贵气质的完美融合，杨依依则简朴的多，宽松的棉麻长裙，清新、慵懒又灵气十足。

    这二人搭配功力不俗，也令她心生向往，冯家二媳妇带着她在店里转了转，找了几套适合她的衣服，“最近一批新品刚从法国空运，要过十几天才能到，您再等等，等到了我给您送过去。”

    韩夫人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宽松卫衣搭配紧身牛仔裤，又是一个新的风格，她笑了笑，很满意。

    送走了韩夫人，冯家二媳妇好笑地看着杨依依：“怕了？放心，你家余砚秋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

    杨依依眉眼染上了一丝困惑：“柳姐姐，结了婚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也不全是这样，夫妻恩爱的固然有之，但首都的高门大户，沾染了权利和金钱的色彩，夫妻之前很难有真正纯洁的感情，”

    冯家二媳妇满脸促狭道：“你以为这个小韩夫人，还有之前那个王秀佳，是真心爱自己丈夫吗？她们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爱固然有之，更多的，恐怕是依赖和恐惧。”

    杨依依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平时观冯家二媳妇大大咧咧，没想到心细如发，对人情世故洞若观火，果然豪门太太都没那么简单。

    苏国来访之后，团里暂时也放松了下来，除了日常排练和国家大剧院的例行演出，没其他事情，杨依依得以腾出很多的时间照顾店里的生意。

    “依依，你好久没去看望咱妈了吧？”杨依依刚放松，余砚秋电话就打进来了，他最近跟着外公去北戴河了，要呆上几天才能回来。

    “是你妈妈，说，有什么事情？”杨依依站在电话亭里，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不要那么见外嘛，”余砚秋从善如流道：“我妈说想你了，我不在首都，她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杨依依随手在玻璃门上划拉着：“我知道了，今天下午先去趟店里，忙完了还早的话，就去看看伯母。”

    “依依，你真好，我这就跟我妈说一声，”余砚秋在那头显然很是开心，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是你的小女朋友吧，”不知什么时候，戴老推着轮椅进了房间，看到外孙脸上的笑容，他了然地笑笑，说道：“怎么没把她带来？”

    “舞蹈团里事多，等她放假了，一定带来给您看看，”余砚秋恭敬地回道，推着外公的轮椅走出了房间。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那么忙，结婚生子才是正事，我可还等着抱重孙呢，”此刻的戴老卸下了威严的面具，也只是个渴望天伦之乐的老人家。

    此次北戴河之行，戴老把余砚秋带在了身边，也是在有意无意地表达着传位的意思，他早晚会老去，到时候戴家的一切，都是外孙的。

    杨依依出了电话亭，淋着小雨跑回了排练厅，里面人都快走光了，稀稀拉拉地还剩两三个小姑娘在聊天。“人呢？”杨依依瞪圆了双眸，问道。

    “依依姐，今天中午有红烧蹄髈，他们都跑食堂排队去了，您也快去吧，再晚了可就没了。”名叫小尹的女孩嘻嘻哈哈地回道。

    “那你们怎么没去呢？”杨依依挠挠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快到中午了。

    “我们这就去，一块儿走吧。”

    杨依依摇摇头，笑笑：“你们去吧，我回家吃。”上次生过病后，杨母就强制她在家吃饭了，每天各种补汤不断的。

    跟团员分开后，杨依依走了几分钟，就到了自个儿家，这还是上次她跳《天鹅湖》，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后，团里给分配的房子，统一的家属楼样式。

    虽然外貌有些老旧了，里面却被杨母收拾得干净整洁，水泥地面每天都扫的一尘不染，杨依依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味。

    “妈，我回来了，”杨依依熟练地放下挎包，走到厨房里，杨母正在里面忙碌。

    “饭菜快做好了，快去洗手，”杨母回头亲昵地看了她一眼，“今天食堂有新鲜蹄髈，我买了两斤回来炖，这东西最补胶原蛋白。”

    “哟，妈您都知道胶原蛋白啦，”杨依依开了个玩笑，自打在首都安了家，工作稳定下来，杨玉兰的精神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比吃神丹妙药都管用。

    杨依依吃罢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