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逢侠 > 此路不通

此路不通

    花潋带来的意外之喜终止了高少怀和裴玥之间的争端,也让他们一行人终于能安下心来过几天舒坦日子。

    除了卓潇。

    玄烛塔门中弟子惯常练功的地方是塔里的第一层,只需启动机关,眨眼间空荡荡的大厅就会升起梅花桩,弟子们由长辈看顾着在梅花桩上和“无相锁”间对招比斗。不过像卓潇这种丁点儿基础都没有的显然用不上这些,高少怀便和花灼在玄烛塔后借了一小块地方,打算好好地操练操练卓潇。

    卓潇对此十分乐见,他想得挺美,觉得眼下他们没有别的事,高少怀带他练武,想必是一整天都与他待在一处,有的是机会相处。论霸气强悍他怕是这辈子都比不上高姐姐,那就换个策略,给她好好展示一下的他温柔细致体贴入微,届时他再表明心迹,想必会比不管不顾直接说要有把握得多。

    然而他兴致勃勃地练了两天,到第三天人就傻了。

    花潋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终于能下地出屋,她凭窗远眺,好巧不巧就撞上高少怀带卓潇练武。看了半日,她深觉玄烛塔一众弟子每日的功课着实轻松,难怪武功各个稀松,遂找上门来,请高少怀带着弟子们一起练。

    于是卓潇幻想中的两人单独练武区区两天就泡了汤。

    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更何况裴玠恢复的希望还在花潋身上,她出言相请,高少怀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遂大手一挥,欣然应允。

    第三日一早,卓潇怀着满腹疑虑来到玄烛塔第一层,看到大厅里密密麻麻小百号人,立刻什么都懂了,他脑门儿上的怨念几乎凝成了实质,偏偏对着高少怀又说不出一个不字,只好寄望于她能通过眼神领会他的意图。

    然而高少怀要是能领会她就不是高少怀了,他顶着满头“黑云”眼巴巴地看了她半晌,看得高少怀莫名其妙,她捧着他递来的消暑凉茶喝了一口,犹豫许久,蹦出一句:“你是……累了?”

    “累了就说话,习武非一日之功,强撑冒进很可能伤及筋骨,得不偿失,你不要勉强。”

    卓潇被她关心得眼前一黑。

    高姐姐,你这眼神是得去寻个大夫好生看看了。

    没奈何,他只好蔫蔫地应了,从此跟着一群姑娘躲在最边上蹭高少怀的指导——一则他一个儿郎,与女儿家挨得太近未免失礼,二则人家都是有功底的,在梅花桩上腾挪辗转的身姿虽说不比高少怀潇洒利索,但也是他拍马都比不上的,提出问题往往也都能问到点上,他一个外行,纵然绞尽脑汁,也实在插不上话。

    “唉。”一边顶着满头大汗扎着马步,他一边在心里暗叹,“蜀道难行,道阻且长啊!”

    单独相处的机会没了,他就加倍表现,从纸伞软榻凭几靠枕到茶水点心汤药蜜饯全部准备了个齐全,每每见到高少怀脸色稍有不好立刻上前关照。他这人鬼得很,知道高少怀不喜人多话,他就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只注意着她的神情举动,时刻准备给她递茶披衣送药,着实让高少怀好好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么持续了一旬,迟钝如高少怀都觉出了不对。

    这天日暮,她叫住卓潇:“你最近怎么……”

    卓潇还以为她是突然开了窍,心里像是炸了百来响鞭炮并千把管烟花,面上还得端住稳重内敛的做派——高姐姐相熟的同龄男子好像就只有裴玠和秋殊晓,按照她的描述,他俩虽性格不同,但也都算沉稳可靠,由此推之,高姐姐应该是偏好这样的。

    他希冀地看着高少怀,满心雀跃等着她说,眉目含笑,双眼光彩熠熠。

    琢磨一阵,高少怀勉强找出了一个还算搭边的词:“腻腻歪歪的?”

    心里的“雀”跃不起来了,卓潇脚下一滑,差点当场给她跪了。

    “高姐姐。”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高少怀,“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

    话音未落,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失落:“是我惹你心烦了吗?”

    少年眉宇间笑意犹在,满目真诚,眼尾自带一笔桃花似的红,那点“尽力隐藏却没有藏好”的失落在那一笔嫣红中洇开,春水似的淌进高少怀眼里,卷裹着温柔的珍重和关切,熨贴得她一时居然忘了词儿。

    卓潇登时乐了。

    他像发现了什么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对着高少怀略带迷惑的脸左看右看,止不住地抚掌大笑。

    他越笑高少怀脸越黑,半晌憋出两个字:“没有。”

    “但你现在很烦!”她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揍他,“练你的功去,少废话!”

    卓潇知道她只是佯怒,哈哈笑着跑开,边跑边回身朝她抛了个什么。高少怀探手一抄,摊开掌心,看到一个叠成花形的油纸包,脸上匆匆挂上的一层怒意随即一顿,然后卸了——这是卓潇这些天惯用的小把戏,这小子也不知是打哪里猜出她喜欢吃甜食,每每把她惹毛了就送糖讨饶,每次送的还都不一样。

    高少怀摇摇头,三两下拆开油纸包,这回是两颗琥珀牛乳糖,晶莹剔透的外壳里包着乳白的夹心,她捻起一颗送入口中,外层酸甜的梅子味在齿间迸开,醇厚微咸的奶香随之渗出,在舌尖一绕,她微微睁大了眼。

    还怪好吃的。

    见她一副满意的表情,溜到一旁的卓潇暗自偷笑。

    高姐姐回回扎针面不改色,一说喝汤药却能躲就躲,十天下来惹得给她看伤的花睿发了两次脾气,肯定是嫌汤药难喝。

    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给她把药配成甜的。

    为了实现这等“宏愿”,卓潇白天练武,晚上也不闲着,挑灯夜战研读花灼给他的医书。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他那张养尊处优的“小白脸”跟着高少怀那身深居简出捂出的雪白肌肤一起晒成了漂亮的蜜色,人都健壮了许多,肩背上练出了精干漂亮的线条,脸上却“异军突起”,长出了一双白罴似的青黑眼圈,若非有这副已经变得结实的身板撑着,活脱脱就是个沉湎酒色的“肾虚公子”,被花灼好一通嘲笑。

    最后还是高少怀阻止了他。

    练武强身,只会让人气血丰足,气色越练越好,没有越练越虚的道理,高少怀早看出卓潇脸色不对,问他他又顾左右而言他。此人别的缺不缺不好说,耐心那是一点没有,懒得和卓潇绕弯子,她找花灼借了一根“无相锁”挂在卓潇窗栓上,半夜翻上塔檐猫在他窗根下,一听到屋里窸窸窣窣地动静当即拽开窗栓跳进屋里,给他逮了个正着。

    书案前,卓潇窜天猴似的跳起来,架势还没拉开就认出了来人,脸“腾”地红了,连忙把散开的衣襟拢好。

    “突如其来的高少怀”对他来说着实惊吓大于惊喜,他浑身僵硬,脚下一寸一寸小心挪着,用身体挡住书案——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拿出本事来那叫贴心可靠,现在他还没学出个什么玩意儿,贸然让高姐姐知道未免就有“孔雀开屏”之嫌了。

    而且高姐姐怎么就进来了!江湖儿女都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他可是只穿了寝衣,这怎么能见人!

    高少怀却没领会到他弯弯绕绕千回百转的小心思,她甚至没管卓潇这大晚上撑着眼皮扒在书案前是在做什么,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打算教训这个自己送上门来、便宜却不省心的“弟弟”。

    她严肃认真地告诫他:“我不管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是在折腾什么,我就和你说一句话——你没有内力,这么熬着用不了多久身子就会垮,到时候不管你想干什么都是白琢磨,你自己想想亏不亏。”

    卓潇红着脸匆匆披了件外衫,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外加赌咒发誓保证不会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才把满脸不放心的高少怀送走。

    临送高少怀出门时,他没忍住,叫住她问:“高姐姐,这个时辰你从我屋里出去,可会影响你的名声?”

    “不会。”高少怀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又不是魔道中人,名声怎么说也比我好,要连累也是我连累你。”

    “你介意这个?介意的话我可以走窗户。”

    “别别别。”卓潇忙拦在她和窗户之间。

    “我是说。”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从我屋里出去,若让人看见,怕是于你名声有损。”

    “怎么会?当初我师兄一个没看住把我师父放进了厨房,我师姐也是三更半夜直接杀进门去逮他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没光着。”高少怀满脸理所当然,末了冲书案的方向一抬下巴,“再说就像你这样的,我不抓你个现行,你能承认吗?”

    卓潇:“……”

    桐花谷害人不浅!

    把人送走,卓潇老老实实爬上床,闭眼睡觉,次日一早高少怀就减了他每日的功课,给他空出午后半日地时间让他专心忙自己的。

    奇怪的是,高少怀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内力不耐久熬,却宁可让他少练武也始终没教他任何内功心法。

    卓潇对此十分费解,按照他对高少怀对了解,她都答应教他武功了,不可能藏着掖着,八成是有其他原因,卓潇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回,见她屡屡避而不谈,且似有躲闪之意,逐渐起了疑。

    于是他果断去找了花灼。

    四下无人,他单刀直入:“阿灼,你也算半个大夫,知道怎么看人习武的资质如何吗?”

    “什么叫也算半个大夫,我们玄烛塔的弟子,个个都是顶好的大夫。”花灼瞪他一眼,“这玩意儿是个懂功夫的人都能看,怎么了?”

    卓潇:“那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吧。”

    花灼起先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疑惑不解地看向卓潇,却见他神情凝重,眼中的忐忑遮都遮不住。

    她一愣:“卓大哥?”

    卓潇坚定地一点头:“有劳了。”

    花灼没有再问,她扣住卓潇右手尺关,内力在他体内游走过一周,她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卓潇从她脸上看出了那个他其实已经隐隐猜到的答案。
新书推荐: 汉末从铲除世家开始 灵气复苏两百年,家族吃满红利 穿成庶女五小姐,毒医狂妃弄权谋 恶毒皇后宜修历练手册 勤奋的徐三少的新书 侠岚之阴阳传说 仙女怎会咆哮,人鬼通通让道 天虑 王爷,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青山难知绿水